当她经过一夫人门口时,正见房内人影晃动,似乎一夫人欲起身出门。云霓腋下夹着平时穿的一套衣服,心中发急:若被这老太婆看见,必定多嘴多舌、问长问短,我如何回她?因此加快脚步,带起一阵香风,到了关千剑门口,不及敲门,推门就进。
恰在这时,另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夫人脚尚在门内,已开口道:“贤侄女见我出门,不问声好,怎么反跑起来了?怕我打你还是怕我骂你?”
云霓道:“一夫人好。我没有看到您出来……”
一夫人轻轻冷笑一声,问:“你师父好些了吗?”竟向她走来,又问:“你怀里藏着什么好东西?”
云霓退后一小步,脸涨得通红道:“衣裳破了,拿去补补……”
一夫人走到近处停下,以洞见一切的冷眼挑着云霓:“谁的衣裳?”
云霓支吾:“还能是谁的……”额头上汗珠粒粒可数。
一夫人伸手:“我看看。”
云霓不敢躲闪推迟,木然立着,等她来拿。忽听身后门响,张六奇跳出来,炸雷一般暴喝:“止步!”
云霓佯装害怕,错步让过一夫人,又看他们神色紧绷,恐怕转眼就要动手,更向后退了数步,躲得远远的。
一夫人道:“我与自家侄女叙话,这闲事你也要管?”
张六奇道:“这个我当然管不着,就怕你叙着叙着,叙到房里,又叙着叙着,把床上一个大活人叙得不见踪影。”他本想说,你们在别的地方叙话,我都不管,在这里就是不许!但想如此一来,一夫人下不了台,势必要打上一架,自己同时照顾两个病号,很难周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忍下口舌之快不逞。
一夫人道:“本座看上的东西,终究会到手!你走着瞧。”说罢拂袖转身,也不再问云霓,仍回房中。
云霓心中稍平,抬脚欲行,张六奇瞪了她一眼道:“少耍花招!”她理也不理,推门而入,关上了门,把衣服往关千剑头上一抛,软倒在床前的椅子里,连拍胸口,轻声道:“吓死我了!”
关千剑任由她的衣服盖住头脸,轻轻地嗅着香味,直到云霓把他刨出来。两人像平常一样,说笑一阵,云霓起身告辞。
房门打开,探出一张大花脸,鬼头鬼脑,向两边张了一张,提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在门槛外放稳,才提另一只脚,整个人到了门外,回头把房门合上。
虽是深夜无人,一个大男人,穿着一身粉,还是感到十分别扭,把门关好,又向四下里望清楚了,确定没人,才敢迈开脚步。倒像被人撞见他不男不女的模样,比被人当逃兵抓回去更遭糕,只盼一出庄门,稍稍脱离险地,便要回复本来面目。只是这身衣服,既是出于云霓的恩赏,一定不能丢弃,要好好保留,他日重逢,完璧归赵,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夫人和张六奇仍未熄灯。关千剑从左边,经由一夫人门口。此时他全身上下内外,除了心脏跳得特别强劲迅速,其它各部分,无一例外都是酸软而迟钝。他几乎只能凭借意志判定,身体正在前进,因为两条腿跟本毫无知觉。
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若被一夫人发觉,即使张六奇同时警醒,一个近,一个远,救援不及,也唯有落入一夫人手中一途。他自己则如一截木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走过一夫人窗口,不过五六步,这样,最危险的一关便算闯过了。关千剑心中一阵狂喜,力持镇定,脚下仍保持原来的速度,既不加快也不减缓。他想只要走完这四五间房,转一个弯,便可以说成功大半!
他真怕会忍不住放开脚步狂奔;那样势必发出极响亮的脚步声,他不会不知道,但若不尽快走远,又担心心脏会从嗓子眼时跳出来,或者因血管暴涨而晕蹶。
终于到了转弯处!就在他捂着嘴巴偷笑时,迎面撞上一人,发出“啊——”地一声叫喊,连退两步,嚷道:“你——?你疯了!”正是黑狐。
话出口她才忽然有所领悟,两手一齐掩住嘴巴,睁着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满含歉疚地望着关千剑。
身后两扇门同时粉碎,哗啦啦木屑纷飞,“嘿嘿,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真是天助我也!”一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瞬间飞临头顶。
关千剑知道无力回天,一口气泄了,险些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夫人随后飘落身畔。关千剑只觉腰上一紧,衣服已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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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传出一声暴喝,一个十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被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提着后颈,高高举起,重重掼在地上。
“咔嚓。”腿骨脱臼的声音十分清脆。
施暴者是个十分高大肥胖的中年人。他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在两排书架间转动身子都似有些困难。
“还敢骗老子,说是小姐叫你来的,你是什么东西,敢扯上小姐,啊?”胖子怒发如狂,又是一记弹腿,重重落在年轻人颧骨上。
“咚”一声,年轻人后脑撞向书架。书架“哗啦啦”倒了一片,他的头似乎也要四分五裂。空中弥漫着热腾腾的血腥味。
年轻人脑中陷入一片混沌,使劲晃了晃头,只想到一件事情:我要死了,立刻就要死了!
果然是选择决定命运啊。他原本神色痛苦,这时却撇嘴一笑,使得他调皮的本性暴露无遗。
“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中年胖子再次发出一声狂吼,随着倒地的书架所形成的惊人声势,右手成掌,以万均之力劈向年轻人的太阳穴。这一掌下去,即使石头也要粉碎,牛马也要怵死,更何况一个从未练过武功的人?
眼看那致命的一掌就要落到身上,年轻人心中的恐惧反而一扫而空,蓦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杀人凶手,眸中怒火翻滚,同时用最后仅余的力气,一拳捣向他胁下。
他深知这一拳就算打中,也只当给敌人挠痒痒,全无威力,但心中的一股恨意,却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
胖子乍见他如此眼神,心中竟然打了个突,一刹那想道:“他妈.的,难道还有能力反抗?可别中了他的招……”
但他并没有因此有所犹豫,相反手上的力道更增加了三分,决心不给对方丝毫反抗的余地,一击致命。
就在此时,一个人撞进门来,叫道:“爹!爹!爹!舅公来了——”
中年胖子名叫李厚德,是有皋县一暴发户,同时也算是武林中人,平时为人凶残,专好欺压弱小。
有传言说,他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六如门”的首座大弟子。而这传言的来历,大概又是根据另一个传言,那就是号称“六如门”两样镇门宝物之一的《六如秘籍》也落在他的手中。
当时正是李厚德一对双胞胎儿子满月的前一天,本来全府上下一片喜庆,走进书房时,却碰上府内一个看门的小厮,趁着全府上下忙成一片,做起了偷鸡摸狗之事。
而且偷的不是一般东西,乃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厚德是个无风还想兴起三层浪来的主,岂容他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怒之下,便动了杀机。不想最后关头,被自己女儿撞破。
他听到叫声,眉头一皱,倏地收起手掌,藏在背后,同时脚下向后一滑,躲开那小厮的拳头。回头看去,一个十五六岁娇滴滴的少女,张大嘴巴愕然站在门口,正是女儿婉琳。
“舅公不是昨天就来了吗?”李厚德一见女儿可爱的模样,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虽然对外人一向辣手,但对这个乖巧的女儿,他却是万分宠溺。
“昨天来的是大舅公,今天来的是三舅公!”婉琳脸色郑重,不像在说谎。
“哦,我知道了,你先陪着三舅公,我马上就来。”李厚德急欲打发了她,继续“打发”地上的人。
大小姐却不答应,偷偷瞄了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的人一眼,泪水已在眶中打转。但她装作若无其事,跑上来两手抱住李厚德手臂,直向外拖:“三舅公专等爹过去说话呢!”
“好好好,不用你拖,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和你一起去,行了吧?”李厚德知道被这女儿缠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手上的事情了。
但他心中立刻生出一条毒计,暗自盘算着:老子的秘密被这奴才坐实,让他多活一刻于我就多一份危险,必须立刻除去!得借一把刀,既能杀了他,又不致让婉琳怪我……对了,黑龙潭!黑龙潭多年来被列为禁地,凡人走进去的都是有死无生。反正我两个宝贝儿子明天满月,正用得上那里的金鲤鱼,让他去走一遭正是名正言顺,就此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了他性命,嘿嘿。
“小子,你运气不错,”李厚德回头,斜眼瞪着那小厮道:“我就索性再给你一次机会:去黑龙潭吧,如果能抓到金鲤鱼,或许可以饶你不死。——最好不要耍花样!我会派人跟着你。”说罢转身,随着女儿快步出门。
大小姐趁机放开父亲的手,让到他身后,对那小厮做个跑步的动作,示意他快溜。
原来有皋县风俗,儿女满月,以金鲤鱼款客,喻金玉满堂、年年有余之义。这是上古传下来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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