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急忙紧闭双眼,蜷缩着身子,向里侧卧,做出昏昏沉睡的样子,心下却紧张起来。
柔姑娘见他沉睡不醒,似在意料之中,叹息一声,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对跟在身后的随身丫头道:“柳枝,你且好好守着李公子。他受此重伤,恐怕还要三五天才能醒来。这段时间,若他突然醒来,立时用天仙花水伴着百味丸,给他饮下。若见他额头无汗,那是最好。若他浑身湿透,脸色潮红,切记要及时告诉我。”
被唤作柳枝的丫头答应一声,柔姑娘才起身离去。
李玄听柔姑娘离去,心下道:“难道我迷迷糊糊中饮下的酸甜辛辣的汤水是天仙花水伴着百味丸么?”他心下好奇,已知柔姑娘对自己没有恶意,因为她若要自己的命,也不必费此周章。既然不用担心自己性命,就没有必要装下去。李玄暗暗思定,翻了个身,故意‘哎呦’一声。柳枝丫头见李玄醒了过来,急忙从房角跑过来,问道:“李公子,你醒过来了啊!”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一双大眼睛满是惊喜,道:“谢天谢地,额头无汗。你能坐起来慢些,靠着就好了。”
柳枝说着,便去里间小厨取过一碗极为清澈的汤汁,试了试温度,将三粒乌黑的药丸递到李玄手中,柔声道:“这是百味丸,最有治疗内伤的作用了。你吃下它,会很快恢复如常。”李玄见柳枝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庞微圆,眸彩晶莹,一身柳绿装束,甚是明艳,问道:“我怎会在这里?”柳枝笑了笑,道:“这里是竹姊姊的屋子唉,你练功时受了伤,昏迷不醒,被大伙儿救下。但山庄里实在没有客房来给男宾客借住,只能先将你安排在这里了。”她说话语速极快,没等李玄反应过来,又道:“柔姑娘说了,这天仙花水和百味丸一定要饭前服下,最好是醒来即食所以你先服药吧。若是饿了,我现在就给您去端八宝莲子羹。”
李玄闻言,暗道:“山庄实在没有客房来给男宾客借住!那我先前住的潜藏院算什么?”
他定了定神,也不再追问,接过药丸合着天仙花水服了下去。没过片时,只觉丹田内一股暖暖的气息升起,不一刻,便蔓延四肢,极为舒服。这真是疗伤圣药啊!他缓运内息,趁着药性生发之时,慢慢将温热内息收拢好,在丹田内反复数次凝聚,虽觉其稳固,却不敢再调至任督二脉,只放任其在冲、带、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六脉自然流转。不知多久,当天仙花水及百味丸的药性被完全吸收,他才睁开眼。一缕阳光穿过窗棂,照着床柜上微温的八宝莲子羹,而柳枝已不在屋内。
他将八宝莲子羹吃完,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突听门外柔姑娘道:“这真是奇迹。他丹田受了重创,竟在两日两夜间醒来他醒来后,将天下花水及百味丸服下么?”
柳枝答应一声,柔姑娘又道:“还有那八宝莲子羹也服下了么?那也是恢复内息,稳固丹田特制的美羹。若三者按前后顺序服下,最有奇特效果如此他的伤便有救了。”柳枝轻声道:“我离开时,李公子服了药,在闭目养神,所以没看见他是否将八宝莲子羹食下。”李玄听柳枝将柔姑娘唤来,心下微慌,还没将外衣披上,便听房门‘吱扭’一声响过,柔姑娘已推门而入。这是李玄第二次近距离的见到柔姑娘。此前在道观面中,因光线昏暗,只感觉她容颜清秀,圣洁无比。此时柔姑娘又在眼前,李玄不禁因其美貌而再次动容,心下暗道:“这是一张无可挑剔,堪称完美无瑕的脸庞这这不浓不淡的柳眉,清澈无比的双眸,丰盈的红唇,白皙的皮肤,婀娜有致的身姿若将美艳的牡丹放在她面前,牡丹羞涩了。若将清幽的兰花放在她面前,兰花俗气了。若将孤傲的梅花放在她面前,梅花寡情了当真是没有一个词语,没有一段文字可以描述她的美丽,她的绝世的气质唉我先前还曾吟哦来赞美她但齐女庄姜,岂能抵上她万分之一能见到这样的人,此生算是无悔了。”
柔姑娘见李玄看着自己,一副呆呆样子,不禁微微一笑,道:“李公子果真吉人天相,受此重伤,还能这么快的醒过来?”李玄听柔姑娘声如,忍不住自言自语赞叹道:“您是仙人么?”柔姑娘听李玄答非所问,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仙人,是凡俗女子而已李公子,你的手腕给我,我试试你脉象。”李玄闻言,将手臂伸过去,转头看向别处,道:“多劳柔姑娘挂怀。我想,我的伤势不碍事的。”
第一四零章 屋藏玄机
柳枝见李玄神色有些紧张,不禁笑着安慰道:“李公子莫要紧张,有柔姑娘在,可保你无虞。”李玄点点头,暗道:“我为何会紧张呢自修得宝源神功后,我常常感觉自己的抗干扰能力极强,甚少会脸红心跳,但如今面对柔姑娘这样的人儿,我竟然有些手足失措唉或许,无论是谁在她面前,都难免如此吧!”
柔姑娘伸出单指,搭在李玄的腕脉之地试了试,奇道:“怎么不碍事!若非你体内有股特殊的内息保护丹田,使之免遭回流内息发疯似的伤害,恐怕你早就经脉俱毁如今还好,只是任督二脉受伤,安心养些日子,性命可保,武功亦可恢复。”
李玄奇道:“将养些日子!那是多久?”
柔姑娘微一思索,道:“你内力底子极好,身体亦非凡俗之人可比。现下虽未达到百炼精钢之地步,但若静下心来,不出一年任督二脉伤势就会痊愈。若还能再坚持修习十年左右,功力必会大成。”李玄惊道:“恢复任督二脉需要一年之久?那我岂不要在山庄久留下去?”忙连连摇着手道:“这可不行!”柔姑娘闻言道:“你不用现在开始推辞。我给你时间,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当中孰轻孰重,由你决定。”说话间,她见李玄神色如常,甚至已能站起来,尽管心下暗暗称奇,却不动声色的缓缓道:“若感觉无恙,可否随我走走?”李玄点点头,跟着柔姑娘出了屋子。
二人穿过园落,沿着石阶缓缓往庄内最高大的屋子走去。一路走着,李玄暗暗观察,见适才自己病卧的园子名曰:香藏园。先前柳枝说山庄内没有男宾客住宿的客房,而且自己病卧时住在竹姊姊的屋舍。看来这处香藏园是八极太和阵中八位姊姊下榻之处。
李玄见柔姑娘走在自己前面,虽然足下徐徐缓缓,不急不躁,其实行走的极快。他望着她如雪的白发,暗道:“早先见她还是发丝乌黑,如今是何原因让她几日内头发变白了?”
柔姑娘自然不知李玄正在端详琢磨自己的头发为何会变白如雪。她走到石阶折转平台,缓缓转身问道:“你是个很能沉住气的年轻人!自入山庄至今,你心中难道没有疑问么?”
李玄闻言,叹道:“疑问当然有,而且很多。但若您不想说,我问了也是无用。倘若您要解惑,我纵然不问,您也会告诉我您说,要我陪您走走,难道不是给我解惑么?”
柔姑娘听了,微笑着点点头道:“你很聪明,推断确实很准。来吧!你跟着我到那屋,一切自解。”她说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那幢最高大的屋子,神色变的凝重,淡淡道:“世事无常,却有轮回。李公子,你信不信宿命,信不信冥冥自有天命?”李玄微微一怔,不知话中含义,正思谋着如何回答,见柔姑娘已飘飘似仙地拾级而去。
推开高大的屋门,李玄见陈设极其简朴素雅的屋内,除了日常使用的座椅茶具外,并无什么异处。正微微失望着,却被迎面墙上挂着一副奇汉斗盘龙的设色画轴深深吸引住了。画中是形貌古拙的奇汉手持双剑,纵然身被卷云带雨的苍龙困住,仍勇而斗之。
柔姑娘见李玄看得入神,问道:“你懂画么?”李玄微微摇了摇头道:“晚辈谈不上懂画,只是略知皮毛。”柔姑娘道:“其实,越是似懂非懂之人,越能看出不凡之处。你大可放言品评一下。”李玄沉吟道:“品评谈不上不过晚辈觉得画中奇汉若还在世上,必是不世奇人。你看他与龙相斗,起纵飞跃,无论精神气质或出手招式,卓然不群,岂不正是宗师风范!”柔姑娘轻轻叹道:“你的眼光确实精准。画中之人正是位不凡人物,而且此图亦是作画者按当时情景,以如钩如戟如利剑之绝妙手法,将其森然险恶之势,以及不屈不挠之傲然精神给完美呈现了出来。”
李玄点点头,待细细看了落款,不由讶异。原来这幅画竟出自南朝盛名已久的大画家张僧繇之笔。柔姑娘见李玄讶异的表情,淡淡一笑道:“图中之人,其实是本庄第一代庄主石飞扬祖师。”没等李玄应声,她又道:“本庄自第一代庄主建庄以来,已历经三代,而我只能勉强算是第四代。”李玄道:“祖师?第一代庄主是您”柔姑娘淡淡道:“直系尊亲。”见李玄点点头,这才指着屋角一张楠竹桌子道:“这些话待会再说。你看那些物什是否是你的?”李玄顺着柔姑娘所指方向,见楠竹桌子上摆着一封信、一枚铜牌,以及两柄形貌不同的古剑,不由惊声道:“这些物什正是我的,它们怎会在这里啊?”原来桌上摆放的那封信及铜牌正是沈无惧临终前交给他的物什,而两柄古剑也正是李玄背负的鬼泣剑和神舞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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