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图 (此无若虚)

看得出来偃倩的心情也是很好，比起刚来的时候脸上粉扑扑的。连打扮都变的少女。

碧绿的翠烟小衫，碎花绿的百褶裙。精心打扮之后和尉迟惑站在一起，绝不像是母子。偃倩站在田间，芊芊细指一展一曲间，花儿都忍不住主动迎上去附和。

“惑儿……”

“嗯？”

“娘亲真的已经无憾了。”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们快些从这里逃走吧。”

“什么？”

“偃倩，惑儿，快跑，尉迟贼人找来了！”远远的，很久没来过的凿夫人浑身是血地跑来，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但……

噗嗤。

一把尖刀穿过凿夫人的胸膛。鲜红滚烫的血液从胸口喷涌而出。其身后的人影却是愈发清晰。

“爹？！”

这是尉迟惑顺口而言。

站在那里的是尉迟贤。

“真是乖儿子，为父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娘，你竟然找到了。”

尉迟惑一愣。看向了一旁的娘亲。

偃倩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上了鲜红，一头青丝披散了下来，脸上满是泪痕。

尉迟贤正站在偃倩的身后。

“惑儿，快逃。”

惑儿快逃？逃什么？从养我二十年的父亲身边逃走？

那我又该往哪逃呢？

“从这里逃走。”偃倩一手将一块腰牌砸向尉迟惑的胸口。

尉迟惑只觉得胸口的推力将他往后迅速推去。

落地，拿着胸口那块腰牌，腰牌上画着古怪的图腾。而抬头时，只见尉迟贤手起刀落。

尉迟惑只觉得胸口发烫，悲从中来。但也正因为胸口的热度，让他想起母亲的最后一句话。

“从这里逃出去。”

这里是哪？

心吗？

“惑儿，虽然你母亲走了，但是我是你父亲，一定会好好抚养你的。未必是因为我有多爱你，但，我对你母亲的爱绝对会延续到你身上。我爱你母亲，比爱自己更甚，所以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母亲。”

“爹……我怎么这么傻，我应该相信你的。”尉迟惑猛地站起来，周围的一切景色突然消失不见。

房间。

凿夫人的房间。

有着阵法的房间。

那个阵法，尉迟惑看过，绝不是逃离的阵法，而是吃人记忆的阵法！

侧目看去，一只怪物正站在阵法外吸食自己的记忆。

凿齿！那传闻中喜欢吸食人类记忆再生啖人肉的怪物！

凿齿长着凿子一样的长牙，这长牙穿透他自己的下巴，抵在阵法的边缘。手里拿着盾和矛。矛下，躺着一个女人。

“娘亲……”因为刚才的场景太有欺骗性，尉迟惑连同这个妇人也不信任起来。

妇人双手缠着凿齿的脚，发出呻吟声：“惑儿快走，虽然我只是你母亲残留下的一股记忆，在这等你，却被这可恶的怪物利用。惑儿，带着那个印记……去……”

“？！”尉迟惑在发现凿夫人便是怪物凿齿之时已经运起灵力，却才发现，凿齿一直没有动弹是被偃倩残魂所困。但此时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灵力在身上快速窜动已经破坏了周围阵法对自己的控制。尉迟惑很快就从幻境中出来。

砰！

尉迟惑的身体扎实地砸在了地上。

干裂的地面十分坚硬，那真是的疼痛感让尉迟惑忍不住哭了出来。无论是娘亲也好，凿齿也好……这个幻境终于消失了。

没错，混阴萝莉不过是个幌子。那个将尉迟贤构造成尉迟贼人的世界才是幻境的本体。

“真是应该庆幸只是个幻境，不然太可怕了。”

抹了抹眼泪，尉迟惑坐了起来。那种孤独感，与小时候在被窝里哭醒时是一样的。只是那时候尉迟贤总会及时出现，而这次，只有他一人。

“小家伙，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一切未必只是幻境。”

“啊啊啊啊！”尉迟惑吓得从地上弹飞了起来。确认周围无人之后才放下心来。刚才说话依然是那只狡猾的凿齿。

但“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这话在尉迟惑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从这儿出去后，一定要找……爹……尉迟贤问问。”

尉迟惑身上略感一痛，将衣服掀开，左胸心脏处，那块腰牌印下的图腾还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寻找君如

真正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的尉迟惑随便找了一处盘坐，平复心情。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进入结界之前听困敦道人将幻境描绘的神乎其神，也不过认为这是个温水煮青蛙的故事。

温水煮青蛙的故事大家都不陌生。幻境会给人营造一个安逸的环境使之懈怠也是正常。但如果一个人早就知道一杯冷水迟早会被加热至沸腾，还会安心呆在里面吗？

若真是如此，这幻境也不会有把人锁住三个月的效果了。

现在的尉迟惑重新评价这幻境，定然会用泥鳅豆腐汤来形容。

泥鳅知道自己生活着的地方是沸腾的锅。或者说，即便它再愚钝也会有人特意告诉它你身边的水是足以杀死它的。这时候为了活命它便会往冰凉的豆腐里钻。

可越是如此，就越陷越深。

泥鳅豆腐汤是一个比温水煮青蛙还要残忍的故事。却在幻境中出现了。最好的证明便是，即便逃出升天，尉迟惑依然在怀疑幻境中故事的可信度。

“这幻境果真厉害。不过不管了，既然已经逃出，快些找到君如才是关键。”

比幻境还要厉害的，必然是藏在暗处的对手。

“在幻境中也是的，完全忘了师父给我的两张符。”尉迟惑暗笑自己愚蠢，一边将两张黄纸拿了出来。

一张黄纸可以知道时辰。并且是换算成结界中的时日——第三日晌午。

“我居然被困了三天……看来是没什么先机了。”

再看领一张黄纸，是寻身符。用这个便快速寻找童君如了。

“是那个方向。”

和幻境中不同，结界的最外层真实地貌比较荒凉，一路走下来也没标记可以参照。尉迟惑只能用自己行进的速度与时间变化判断行进的距离。

“很近了。”

尉迟惑前行一段时间便利用故意走错路看寻身符偏转情况的方式来判断距离。这一次幅度很大。

尉迟惑仗着自己和稀泥的本事举世无双，想要将童君如从幻境中解救出来。

寻身符在尉迟惑的手上突然转了个圈。

尉迟惑往前一步，寻身符往后扭动。返回原位，又转了个圈。

“不会是告诉我在这吧？”

尉迟惑收起寻身符，看看四周，再看看天空。

虽然万里无云，但也看不见太阳，这里有些昏暗。可尉迟惑没瞎，这四面八方空空如也，哪里像是能藏下一个童君如的样子。

“哈哈哈，娘亲……”

“？！！！！”尉迟惑惊得汗毛竖起，哪来的女鬼笑声？！

“娘亲……娘亲？！你在哪？！父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呜呜呜……”

不对，这声音的音色好像就是童君如没错。

尉迟惑放出神识往空中探去。

砰……

没物质性的神识与非物质性的另一种存在相互碰撞。似是有气无力，却又力大无穷。

神识被撞伤的尉迟惑知觉的胸口痛，足以让他一瞬间浑身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的疼。

“嘶……好像真的在天上？”尉迟惑眯着眼看着天上。

“凿婆婆，你说得对，我会振作起来的。我要亲手……”

再次听到童君如的声音。尉迟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幻境就在空中。难怪刚才逃出来摔得那么疼。

“君如！不要听信他人所言。凿齿最善吸食人的记忆，而后一半真一半假地骗人了！快清醒过来！”

尉迟惑说到这里，自己也犹豫了一下。一半真一半假。那到底那一半真那一半假呢？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童君如的声音让尉迟惑一个激灵。

凿齿好像控制住童君如了，这可不是好消息。

“凿齿，你这卑鄙小……小鬼……小怪！小妖怪！小妖兽！小畜生！你有本事别躲在幻境里，跟小爷我一较高下！”

如果能从幻境里出来还轮得到你在这废话？

凿齿发出低吼声。

而后又是童君如的声音。

“是你们太过脆弱。记忆太容易被篡改。如果这些记忆真的这么重要，为何不善待他们。我是在教你们不要忘了重要的东西。不过你们修士现在的生命太长，不懂得珍惜。”

“君如，你丫的知不知道凿齿有多丑啊，你就这么被它控制了，对得起你那一身漂亮的皮囊吗？！小心出去我就到药宗，不，到瑶天派里大肆宣扬，你被一个其丑无比的老妖怪附身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