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福达呢?”
“其实,我们也对不起福达,按辈分我还得教他一声二爷(贵州四川有些地方的农村叫叔叔为"爷ye(第一声)",大哥的儿子叫他叔叔就是二爷,东北那边则是叫二大爷。)可是那天我们全村老少爷们堵在他家门口,管他家要人偿命。”
“唉,当时那曲福达的老婆和儿子被那两户人家的亲戚按在地上,那些派出所的人也不管,这曲福达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土炮子(农村打野猪的火药枪)对着那些人就是几枪,那挨枪子的人当时眼看就活不成了。”听到这李孝清就知道了,这曲福达怕是活不成了。
“那曲福达被人追到山里,这人一进山就找不到人影,你说怪不怪,更奇怪的是自打曲福达进了山,去山上抓人的也一个个的跟着消失,没的那几人都是那癞子家的亲戚和打他妻儿的混账,那曲福达还真有两下子。”
“可惜啊,他在山上多了半个月,村里传出来说这秀娘扔下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这曲福达听了就从山上跑下来了,这消息是那派出所所长放出来的消息,然后我门村的人帮镇上的人一起抓他,蹲在他家门口。”
“然后呢,抓到了吗?”李孝清继续问道。
“抓到了,他媳妇被那所长带出来了,绣娘那时候年纪轻轻的,穿着麻布衣服,以为她家男人死了,所长把她骗去城里了。”
“那曲福达被人位置,知道也逃不了,对着自己胸口就崩了一枪,当时那血喷的老远,怪吓人的,派出所的人正要去收尸,就看到一条红绳子,扯着那曲福达进了村口大井,打那以后这井里的水喝完就肚子就大。”这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这曲福达毕竟也是他的堂叔辈的,那十多年前他也是个俊后生,可这十几年自己的身体比那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好不到哪去。
第八章 大肚子村的石井(三)
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了,而李孝清今天穿着道袍站在井边,老道士在一边坐着,那些村民也跟着来了,按照师傅的话,今个儿就是对自己的考验,他不会动手掺和的。
在昨天晚上,李孝清和村长来到那曲端梁的家里,那曲端梁还没睡,当李孝清敲门的时候,曲端梁很淡然的把门打开了。
“你们不用问我为什么我没得病,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等李孝清问,这曲端梁就抢着说道,看来村里的人是经常来这曲端梁家里找事的。
李孝清神色不变笑着问道“我不是问你这事,我是问你,你这几天吃的鱼是谁给你送的?”
“什么鱼!?”这曲端梁此时脸色有些惨然,似乎没想到这李孝清会问这个问题。
“就是那个。”李孝清绕开曲端梁,打开了他们家的水缸,一把便抓出一个大鲶鱼,这鲶鱼皮肤是白色的,明显是生活在底下暗河的鱼种,村里人只有在发水的时候偶尔才能在湖里抓到,人们管这种鲶鱼叫做瞎子鱼,因为他们长时间生活在地下暗河之中,这种鱼的眼睛就退化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我会说。”这曲端梁神色有些扭曲,但还是冷静的说道。
“这井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李孝清问道。
这曲端梁低下头说道“那是一个修炼了三百多年的蟾蜍精。”
“你和那东西怎么认识的?”
“我要是说那蟾蜍精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你会信吗?”
“我信,万物有界,大爱无疆,这人若是与妖性情相投,成为至交知己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李孝清认真的说道。
“据詹伯(那蟾蜍精自己起的姓)说:他当年化为人形,在西南滇池游历,碰到一位道行极高的道士,那位道士一眼看出他的真身乃是三足金蟾,于是这道士想要收他为御下灵兽。当时他心高气傲,不但拒绝了这道士的提议,还和他大打出手,二人斗法许久才算完事。”
“没想到这井中之物竟是上古灵兽三足金蟾?”李孝清也是大吃一惊。
“我父亲和他相识是在他受伤之际,那是我父亲刚接受民国的招安,带着一伙人参加滇缅战争,他的那群土匪兄弟都被编入了中国远征军。在去滇南的路上碰到受了重伤的詹伯,父亲带詹伯去了医院,给他缝合了伤口,这詹伯伤好后便和我父亲一同参战,帮我父亲立下了赫赫战功,还几次救我父亲的性命,于是二人义结金兰。”
“这灵兽毕竟是灵兽,你父亲命中注定横死,且投身绿林,扰乱一方,此后还参加了军队,手上鲜血太多,若非这三足金蟾庇佑,你父亲怕是早就战死沙场了。这三足金蟾乃是化形大妖,懂得报恩,也实属难得。”李孝清听了也不由得十分感叹这曲福达的命数,光看那遗像就多少能看出来此人非长寿之人,且命格暴躁,若是放荡不羁,易遭横死。
曲端梁眼眶湿润缓缓说道:“詹伯修为也是在建国前几年开始下降,我父亲那时是少校军衔,本来有机会和那些国民高官一样飞到台岛,可是放心不下我母子二人,错过了逃命的机会,在詹伯的帮助下,改名易容,回到了这匪村。”
“但是随着詹伯修为越来越差,我父亲的易容也逐渐暴露出来,最先记起我父亲的便是那曲老癞,他趁着大伙一起下地干活的时候敲诈我父亲,管我父亲要一大笔钱财。我父亲以前虽然位高权重,但绝不是中饱私囊的渣官,哪里有钱给他。”
“一而再,再而三,那人居然说要我母亲陪他睡觉,我父亲虽然脾气爆裂但对我和我母亲却是极为顺从,对兄弟更是可以两肋插刀,这民国二十二(1932)年的时候,曲老癞他爹病重,我父亲给他家四个现大洋,这匪村所有人家哪一个没受过我爹的钱财?”
“那一次我爹动手了,把那曲老癞打得半死,可人心毒啊,他纠结了一大批人,说我爹藏着小日本鬼子留在滇缅的金库钥匙,那群人听到这个上我家一顿抢砸,当时我娘肚子里还怀着我弟弟,但是那一次我娘小产了,弟弟也没了,我娘自此还落下了病根。当天晚上我爹便拿着铡刀将曲老癞和他的姐夫剁吧了,我爹不解气,想到我那没出世的弟弟,就把他一家全抹了脖子”说到这这曲端梁早已泣不成声。
老村长不由得哀叹一声:“端梁啊,你和你父亲长的很像,那时候他看上去也很年轻,四十岁的人却像三十出头的人。但你俩性格一点都不像,二爷他脾气爆,蘸火就着,受不得气,但是够仁义!你仁厚,每天脸上都挂着微笑,在村里人缘也好,但是这事你咋就不跟你那些叔伯大爷们说啊,你跟老哥我说了,我也得给二爷在咱们祠堂他立个排位啊。”这老村长还以为这曲老癞死的有点冤枉,这么一听,这替曲福达感到委屈。
试问一个当年在滇缅战场上浴血杀敌,血战沙场的血性汉子,回到家乡竟被一个地痞流氓敲诈,最可气的是这地痞见到没有油水可捞还惦记人家的婆姨,这谁能忍下这口气。就算明知道有可能暴露身份被抓起来,也得争一口气。
“三哥!”这曲端梁一个汉子听到这村子要在自己的曲氏祠堂给父亲填一个灵位,当时就给这老村长跪下了,这曲端梁也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如今却是满眼泪花,对于他来说,父亲的尸骨能在这祠堂里安置是再好不过的了。
午时已到,李孝清在水井边上摆下大阵,此阵名为九宫罗网阵,而后又念符咒“冥冥玉皇大帝玉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披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自从老师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法鬼无门,若有青脸红面人来使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是李孝清从师父那学到的最厉害的困咒,而整个大阵是围绕着这天罗地网符开启的。
“要开始了!”李孝清喊了一声,用余光扫了扫师傅,师傅还在喝茶水,一心一意雕着木头,并没有搭理他。
“盖八卦!”这八卦黄布上面的纹路是绣出来的,而八个角各自悬着一个铃铛,这铃铛雕着龙纹,是用来镇压的,八个大汉各自拿着一角准备这盖在井口。
这些大汉都是李孝清托村长请来的屠夫,杀猪杀羊,请他们来是因为他们杀气重,妖魔鬼怪的妖气会被镇住。李孝清对着井口喊道“万物有界,人妖殊途,敬请捉怪使天蓬力士,破七用来疾金刚,降伏妖魔,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只见八道金光窜到这八个大汉身上,这八人身体一晃,浑身金光暴起,李孝清却是满头大汗,这法术是请神附体罡,请的是天蓬元帅,就是咱们的二师兄猪八戒,这猪八戒学的是三十六天罡变化之术,可不亚于孙猴子的七十二地煞之术。天蓬元帅乃是道教护法神北极四圣之一,原为北斗星宿之一,被尊崇为星宿神。一次请八个法身附体,还真是把李孝清累个半死。
李孝清摸着符在上面画了几画,直接点燃后丢入一碗黄色液体中,这液体便是童子尿,而画符的红色液体是白芷,朱砂还有这几天冬雨积累的无根水,还有这纵横派的独有的法印。道士做法,必定符、咒、印,三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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