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技艺,竟浑若天成。
“你这……”老道士震惊之余,竟有几分失态,“你怎么会练得如此之快?你这法门真是自己创的?”
秦先羽沉默片刻,略作沉吟,便点亮烛火,取了那秘籍出来,送到老道身前。
老道轻轻翻开这几页,借着烛火,把内中记载尽数看得分明,来来回回看了七八遍,也只觉这是最为寻常的技艺,虽然有些艰难,但也仅是修习这一剑劈落的本领罢了,可是这小道士那一剑,竟有浑若天成之感。
沉吟片刻,老道士问道:“这秘籍,是从何处来的?”
秦先羽略微迟疑,终是把秘籍来历如实相告,但是那玉丹事关重大,还是隐下了。
在秦先羽心中,隐隐猜测这剑术就是用来磨练玉丹所带来的非凡本事,而并非这练剑之法有多么高深。
听了这秘籍来历,老道顿生几分凝重,他再无轻视之意,观看几遍,沉吟道:“你下手时,手腕且不动它,只以手臂发力落剑,如此能练臂力。接下来则练腰力,以腰部发力。”
“待到这两步练得熟了,再去练习那劈开黄豆的法门,将黄豆劈开了,则另有一番光景。”
“所谓刺死斩伤,剑若刺人,比砍人更易取人性命。你日后把上面几步都练得熟了,再以剑尖刺去,若能百刺百中,刺开这炷香而不倒,能够刺开空中的黄豆,那么才叫登堂入室。”
老道士看着秘籍,翻来覆去,以他百年阅历,略微加以指点,竟使人有豁然开朗之意:“待到你这几步都练得好了,那么就该习练一些剑法,加以身法步伐,一旦练成,一般能够搬运气血的人物都不是你的对手。”
老道士不过略加指点,就把这几步练剑的路子分出了多个层次。
秦先羽只是听过,便察觉其中层次分明,甚是吃惊。
若只是按照秦先羽原本练剑的法子,即便练得纯熟,也就只能对付常人。而那些懂得武艺的人物,即便只是没能搬运气血的门外汉,也是懂得剑法技艺,真正斗起来,凭借那点本领,八成还是要落败的。
而老道的法子又是不同,若是都练成了,那么每一剑都能百发百中,无论挥剑,刺剑,都极为精确。到时学了剑法,辅以身法,便是一方高手了。
即便这么练功,秦先羽还只是个不能搬运气血的门外汉,但是在外功来讲,他这一手分毫不差的剑术已经极为惊人,倘若再配上一门身法,灵活应变,就算是面对搬运气血的人物,也未必不能胜过。
“你先练着,老道我再研究研究,看看它究竟有些什么奥秘。”
老道士皱起眉头,沉思道:“那赵小子好歹也是个修成内劲的人物,武林中可算绝顶高手,怎么会把这粗浅秘籍如此珍重私藏?这其中必然是有奥秘的。”
夜间,秦先羽还在挥剑。
但是不用手腕发力,明显受了些限制。
初始时虽然劈中,却还斜了,待到后来,才都能每一剑都劈开一炷香,从中分开,甚是匀称。
老道只是看过几眼,便凝重了起来。
当夜,秦先羽没有入睡。
一夜挥剑。
不知劈开了多少炷香。
从腕力,到臂力,到腰力,无论哪一处发力,都能随意劈开那一炷香。而且他也发觉了,一般人都是以手腕发力,就像自己先前那样,可是手臂发力却要更有力一些,腰部发力则更是有劲。
至于劈开黄豆那一步,大约还要进城去买黄豆了。
老道士看着他,略微思索,是否要传他一门站桩法门,学得搬运气血的手段?
晨光初起,道观之外传来少许动静。
老道士躺在床上,裹上被子,淡淡道:“老道我睡了,外面有人找你。”
第十二章答谢
来的是李定一家,大包小包,红布礼彩,有茶有酒,竟是来送礼的。
面前一个小盘,放着十几两银子。
李定做足了礼数,找来了自家亲戚,邻里好友,熙熙攘攘竟极为热闹。
看这场景,秦先羽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街上看见下聘礼的队伍,那场景倒是跟这些人极为相似。他暗自苦笑了声,道:“这是做什么?”
李定拉出那病情还未彻底痊愈的小姑娘,指着秦先羽身前空地,道:“小七,过来跪下。”
小姑娘过了一日,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苍白,大病初愈大多如此。
“道士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不然小七就要死啦。”
小姑娘有些怯弱,低声说完,就朝着地上跪下。
“这可不行。”
秦先羽忙跃下三级台阶,伸手扶住她,不让她跪倒。
可是小姑娘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偏要跪下,无奈之下,秦先羽便把这小丫头搂在身侧,仔细看了看,这小丫头体内余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大约再过两天,残留的少许毒素就会排净。
只是血痕蛇毒性太盛,即便清了毒,但是从此体弱只怕是难免的。也只能寄望灵水功效非凡,能够让她彻底清了后患,不会落得个身虚体弱的体质。
李定大声答谢,其实作为一个樵夫,也是个粗人,几句话说来文绉绉的,颇有村里私塾先生的味道。这几句话,大约是请私塾先生教的。
几句文绉绉的话说完,李定颇觉不是滋味,索性放开性子,拍着胸脯大声道:“从今以后,谁要是对秦家医术不服,我李定第一个去他家讨个公道!”
除了李定,那些个跟李家沾亲的,邻里关系好的,也都纷纷感谢,说得无非是虎父无犬子,神医后继有人的话。
秦先羽谦虚了几句,蓦然想起自家近些年来倍受争议,颇有狼藉的医学名声,他心中暗道:“这也算是正名了罢,再不济,至少比那胡大夫高了点。”
李定搭着他手,说来说去也就是几句感谢,说到最后,终是唉一声,叹道:“秦小公子,我看你医术这么高,怎么就不开个医馆药堂?以你的医术,早该让大家刮目相看了,哪里还会受人非议这么多年?大家话都没有当你面说,但我看你也是个识字的人,流言风语也能猜到几句的,不瞒你说,在此之前,其实我也经常这么怀疑秦家医术的。”
秦先羽默然片刻,连父母恩师都救不了,还开什么医馆治病救人?自父亲病后,秦家声名一落千丈,就算开个医馆,又有谁来治病?又有谁会觉得他秦先羽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有多少本领?
最重要的,自然是他自身性子平淡,喜好清净。
秦先羽笑了一声,说道:“住在道观里,清净平淡,闲逸舒适,每天采些药也能度日,这种神仙日子不也挺好?”
李定微微一怔。
在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一般人为生计劳碌奔波,若能有本事赚些银钱,自然是尽力去挣。例如那些在大户人家打工,甚至卖身为奴的,他们为了生计,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做工,好似生来就只为了做工。但他们要过日子,就只能如此忙碌,哪里有功夫去想太多?
砍柴,赚钱,养家。
这是李定不变的想法。
至于那些个商贾官宦人物,全是衣食无忧,却也都在竭力敛财,贪墨钱财,或许他们家财万贯,多得一世也使不尽,但谁会嫌弃钱多了?
李定看着这个带着淡淡笑意的少年,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少年道士,分明有着非凡的医术,为何只以采药为生?他分明有着非凡医术,为何一直受人非议而不理会?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挣得温饱之后,再挣一口气,一点名声?”
李定怔怔不语,“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过了片刻,李定才觉自己想得多了,他摇了摇头,忙让众人把礼物送进去。
秦先羽连忙推脱。
李定拉住他,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家那婆娘问过了村里懂礼数的老人,这些都是要收的,这茶酒,这里是诊金,另外昨天那些付给胡大夫的银两我这里包了红包,另外来给。”
诊金是十几两银子,其实要比这里众多礼物还要贵重。
李定每天砍柴,从早到晚,也不过养家糊口,连柴米油盐都未必买得齐,哪来这么多钱?
秦先羽扫过众人,便知这些钱是借的,他沉吟片刻,只收了两壶酒,一包茶叶,剩下的,不论李定怎么说他也是不愿收了。至于银两,秦先羽也只是结果昨日那一两多银子的药材前,诊金说什么也不收。
如今秦先羽手中早有了二百六十两银子,因此眼前这十余两银子对他来讲并不多,可是对于李定来讲,那就是一场不小的负债。
“秦小公子……真是……”
“果然仁义啊。”
几个稍微年长的,作出了这么一番叹息。
礼仪谢罢,李定又要拉着秦先羽回家,“我家里已经摆下了两桌菜,秦小公子可不能推脱。”
秦先羽还有迟疑,就听耳旁传来一声苍老声音,淡然说道:“去罢,你那二百多两银子老道我可看不上眼,真要说来,还比不上树林里那几柄剑来得值钱。”
那几柄剑?
秦先羽一怔,就知是说当初毒杀侠少时,被他遗留在树林里的几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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