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一些事,有趣的事。”浪飞低头凝视着阿瑞的双眸,温柔一笑,抬手轻轻亲手帮阿瑞梳的头发。
悬空城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老者,负手而立,面对浮空城,仰望着天空,巍然不动。
“前辈,你还是来了。”浪飞偏头端详着那个背影,躬身笑道:“前辈可有后悔,十七年前让我留在天龙宗,不知今日我再来,前辈可会再让我停留几日。”
天龙宗初代布隆浮诛,十七年前与老烟枪一同自东州归来,便是从未离开过西洲半步,未闭死关天龙门,而是蓑衣斗笠,鱼竿在手,将西洲各河流域走了个遍,直到半月前,才归来,但天龙宗众人,并不知晓。
布隆浮诛笑了起来,就像老烟枪那种贼笑,转过身,眯着眼睛看着浪飞,嘿嘿道:“小子,有没兴趣和前辈去钓鱼?十七年前,那个老鬼和我一道上西洲,拉萨城走了一趟,便是陪我钓鱼钓了半个月,至今我还记得那老鬼嘴中只念叨红花楼那位半老徐娘的大腿!然后他唠叨个不停,我一气之下把他轰走了。”
布隆浮诛走了过来,背着手弓着身眯着眼睛绕着浪飞走了一圈,将浪飞给看了一个通透,当视线落到阿瑞的小脸上时,老家伙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探出双手,循循善诱道:“女娃娃,一个月前成都一别后,咱又见面了,要不跟爷爷去钓鱼?可好玩了。”
成都郡内,黄龙溪古镇时见到的三位脏兮兮老头之一,阿瑞哪里会不记得,一个月过去了,这老头还是脏,阿瑞摇了摇头,双手揪着浪飞的衣襟,灵动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脆生生道:“爷爷,阿瑞要和哥哥在一起。”
布隆浮诛笑容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的表情,咕哝道:“要和哥哥在一起,你这哥哥就那么好么?”
阿瑞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偏头看了一眼浪飞,道:“我和哥哥可以和你去钓鱼?这样可以了吧。”
布隆浮诛脸色一喜,抚了抚黄色的胡须,翻了翻眼睛,看着浪飞,探出一只手拍了拍浪飞的肩头,“哎,我们去钓鱼吧,进城也不好玩,站这里又冷,不觉无聊?”
浪飞偏头与布隆浮诛对视片刻,点了点头,道:“前辈口中的老鬼,又是何人?”
布隆浮诛退后了一步,请咦了一声,皱着眉头再次审视浪飞,摇了摇头,道:“不像装傻啊,估计那老鬼没有告诉你我是谁,不管了,钓鱼去,等我啊,我去拿行头。”
老鬼顷刻间消失,浪飞抬头仰望悬空城,刚要一步踏出,一身斗笠蓑衣的人便是出现在了身前,嘿嘿笑着,抖了抖了手中的四根鱼竿,道:“小子,走喽。”说着把三根鱼竿硬塞在了浪飞手里。
浪飞收回踏出去的那只脚,低头看着手中购得三根鱼竿,疑惑道:“为何有三根?”
布隆浮诛一手握着鱼竿,另一手提着一只金桶,已经向着远处而去,边走还边回头催促道:“快跟上,船被冻住了,只有步行了,有点远,一个时辰估计才到。”
浪飞偏头再看了悬浮天际的天龙宗一眼,便是准备跟老鬼去钓鱼,然而这一眼,却是看见了一个女子,正在城门处静静而立,俯瞰着自己。
她一身金袍,金发垂地,面带金纱,风雪之中,一身金袍飞舞,裙摆飘荡,金绫飞舞,宛如仙子。
阿瑞最先看到城上的女子,一时间陷入失神,眨巴着眼睛,笑道:“哥哥,那个姐姐好漂亮。”
浪飞仰望着那个如同仙子一般的女子,笑道:“是啊,像仙子一样,她到底是谁呢?”
龙香儿眼眸中带着一丝没落,噙着一丝晶莹,徐徐转身,消失不见,只留下漫天飞雪,一阵寒风。
“哥哥,你说我以后会不会有那个姐姐一样漂亮?”阿瑞探手抱过一根鱼竿,甩了甩,偏头问道。
浪飞点了点头,笑道:“将来,你会比她还漂亮,因为她很会骗人。”
风声有点大,本是一声低语,却是吹到了天空,刚踏入城门的金衣少女,哭泣了起来。
浪飞笑着转身,带着阿瑞步入了风雪之中,离天龙宗越来越远,金衣女子再次站在城门处,眺望之时,只有茫茫风雪,只听得到漫天毕方鸟的啼鸣,格外悲恸。
……
青海湖畔,牧民的帐篷,星罗棋布;成群的牛羊,飘动如云。日出日落,景色迷人。
大通山、日月山、青海南山、橡皮山四山环抱,迎着落日,漫天红霞,三座山巅屹立着三个人。
浪飞踏上日月山之时,才看清那三个人的面孔。
“小子,这青海湖中有大鱼,日落时分垂钓,定能上钩!”
第三百三十章 青海湖畔
仙古西牛贺洲之地,广目天王脚下,西洲其地形如满月,人面亦如满月,此洲有殊胜三事,即∶多牛、多羊、多珠玉。
而青海湖曾为西海,仙古东胜神洲傲来神国东海龙王最小儿子引来一百零八条湖水,汇成这浩瀚的西海,因此他成了西海龙王,当年圣妖灵猴大闹九天神界,被二郎神君追赶到此,二郎神君便是发现此湖。
青海湖是西王母最大的瑶池,每年农历六月六西王母会在此设蟠桃盛会,宴请各路神仙。
上古之初,上天清柔离开蜀山远嫁西洲高原王朝之时,上天清明曾给予过一面日月神镜,离别赠言,若是想念东洲蜀山,便可借镜窥探,若是放下一切,一心为后,便将此镜丢弃,不再心存杂念。
上天清柔一心放不下的不是哥哥,亦不是蜀山,以镜观望中州,心中惦记黄远洋,少昊天曾无意间察觉,便是一怒抢过,自拉萨郡骑马奔袭,迎风雪北上,进入青藏郡,到达北域冰原,悍然弃之,便是沉于青海湖底,至此此湖虽位于极寒北域,却万里清波,四季如一。
这一日,上天清柔,上天清明,与天龙宗初代布隆浮诛三人仿佛不约而同,到了此处,浪飞看到老烟枪与那位如仙女一般的妇人同时出现,浪飞才明白,那多余的两根鱼竿是为两人准备的。
大通山之巅,老烟枪抽着烟,风雪狂猛,却是无法盖过老烟枪吐出的烟雾,烟雾化成苍龙冲天而起,老烟枪便是坐于龙首之上,随着苍龙一同冲入了青海湖中心。
日月山之巅,那位倾国绝美妇人踏着雪花,一身白裙飞舞,宛如飞仙,翩然起舞,数万里飞雪凝为雪龙,将其托起,亦是飞入了青海湖之中。
“小子,愣着干什么?钓鱼,就要下海啊!”青海南山之巅,斗笠蓑衣在身的布隆浮诛身躯一震,金色的气息如同海浪荡出,吹散了天空的飞雪,扛着鱼竿纵身跃起数丈,提着金桶,踏出几步,漫天金光凝为金龙,一声咆哮,飞旋入湖而去。
橡皮山巅,浪飞手中三根鱼竿从阿瑞手中滑落,掉在雪地上,小姑娘从没见过真正的仙人,今时今日,却是见到了三位,小姑娘凝视着日月山方向,仿佛还在想着那位绝美妇人,“哥哥,那个阿姨,好美,好美,好……美……”
浪飞弯腰捡起地上的鱼竿,捏在手中,深吸一口气,笑道:“是啊,好美的阿姨,哥哥也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也没想到,那两个老鬼,会是狗屁仙人,蜀山七星洞中那位,也许也不差,或者说那位……被我封印于魂海中的佛陀……亦是如此……”
“哥哥,你在说什么,阿瑞听不懂?”
“没有,哥哥说若是很想见成都时候,我们遇到的其他两个爷爷。”
“啊?那两个爷爷应该也是仙人吧?”
“仙人啊,你觉得哥哥是吗?”
“阿瑞,不知道……”
“哥哥……什么都不是,但是哥哥也会……飞!”
轰!
浪飞黑发飞扬,双眸亮起血红色光芒,彼岸花浮现,照亮了阿瑞的小脸,腥红气息宛如风暴向着四周炸开,方圆数里冰雪彻底消融,浪飞身形微蹲,拔地而起,方圆数里殷红气息倒流二回,凝成一对庞大的血翼,一展千米,栩栩如生,巨翅轰然一震,腥红气浪荡开,整个人仿佛飞鸟,向着青海湖中俯冲而下,弥漫烟云皆被荡为虚无。
“哥哥,你好……漂亮……”
这一日,自东洲飞来的毕方鸟,本已进入拉萨郡,却是再次倒飞,向着青海湖畔而去,夕阳西斜,血红色的毕方鸟,却是照亮了青海湖畔方圆万里天空,天色暗沉,渐入黑夜,泛云大地一片黑暗笼罩,唯独青藏郡依然亮如白昼。
……
西洲阿里郡红柳滩,部落遍地,篝火如星,将方圆数里荒凉戈壁点缀得梦幻绝美。
夜色降临之际,红柳滩外围,围着篝火却瑟瑟发抖的人们,如同逃荒的难民,衣衫褴褛,面色凄凉,偏过头看向远方天空,青藏郡上空如同燃起了一片火海,那方天空不再飞雪。
就像传说中的光明之神的降临,他们未曾疑惑,光明之中为何充斥着毁灭与血腥的味道,而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黑夜之中走出一位赤着上身,穿着金色短裤,腰间缠绕着一条金色绳索的俊美少年。
部落的人们纷纷下跪,行朝拜礼仪,口中默念祈祷之语,顷刻间,方圆数里红柳滩无数人们都进入了神圣朝拜之态,祈祷之音浑厚真诚,庄严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