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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无常 (边城老孙)



抱怨声未绝,黑无常轻言:“去大帐,看龙吟兰。”

他率先迈步。

想起了昨夜的羞事,沙纱莎怯而止步,但龙吟兰这件事,实在太让人好奇了。

犹豫了半天,狠狠的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还是跟着他去了。

大帐内,梅朵端坐,她又换回了文生公子装。

双眼通红,想是一夜未眠。

相思?也许是。

思乡?思情?思她?无人懂。

看到黑无常进帐,她轻轻抽出文生配剑,侧头吹着剑刃,发出哨音,得意又冷声:“你是来送人头的吗?”

泥盆中的凤鸣草,一成不变,怎么放进去的,还是怎么一副模样。

沙纱莎有点焦急,皱眉侧看黑无常,心里抱怨:再逞强啊,看你这回怎么说?

不屑梅朵的讥讽,黑无常上前一步,将凤鸣草轻轻挪到一边,单手端起泥盆,向前一递。

本来乌突突的泥盆底,突然百草发芽,瞬间盈绿。

草叶摇曳身姿,像醉汉抻着懒腰,慢慢起身,逐渐精神。

沙纱莎忘了呼吸,梅朵险些滑落配剑。

安稳的将剑收回宝鞘,梅朵不服气,拍案而已:“你以为弄一盆草,就可以充数吗?”

再上前两步,黑无常将泥盆置到文书案上,随手端起茶壶,将清水滴在盆草间。

草叶旋动,扶摇直上。

帐中清风盘旋,响起龙啸。

啸音破天,将一个大帐刺出几百个透明窟窿。

茶壶茶杯尽碎,连上好的文书案也吱吱呀呀的干裂出几道缝隙。

声音虽然凌厉,人却无恙。

真是世间奇景!

啸音过后,黑无常摔碎泥盆,自草泥间又拣出了几十颗种子。

种子细白,米粒般的大小,辉着莹莹灵光。

将种子摊到文书案中央,黑无常冷声:“你有猎鹰可用,先将种子送回,种植一天即可长生。再进献中原王朝,你的事情,可解。”

说完话,黑无常转身走出大帐。

收起惊诧,沙纱莎吐舌一笑,就要追去。

梅朵再也按捺不住,跃出文书案,牵起沙纱莎的一只手:“你……也走吗?”

想起昨夜的荒唐,又红了脸,垂头小声:“无论他是好是坏,总是我的相公。”

是啊,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能种出龙吟兰,就不是平常人,至于赌光家财这一说……也许只是这对欢喜冤家的玩笑话吧。

他们早就结了娃娃亲,她相公又为我种出了龙吟兰,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住她呢?

轻轻放开她的手,眼泪盈眶,几乎哭泣:“我还能再见你吗?”

“也许……不能了。”

本来想骗骗她,说一句可能,又怕招来她一生相思。

“你怪我吗?”

怪她吗?沙纱莎不知道。

初吻被她夺去,她偏又那么美,恨也恨不起来。

踮着脚尖,沙纱莎轻轻抱了抱梅朵,在她耳畔留下呼吸。

分开后,决绝的追随黑无常去了。

大帐空,公主独。

梅朵轻轻抱了抱自己,好像沙纱莎刚才抱的那样。

找一个英俊少年,嫁给他,为他生几个孩子。

这是我该有的命运吗?

风光无限的人,心底藏了多少苦楚,无人能知。

想到一场战争因为她的玩心而无形消散,沙纱莎蹦啊,跳啊,跟在黑无常的身后,别提有多高兴了。

摘下几朵花儿,抢到黑无常前面,递给他看:“你看哪一朵好看?”

皱眉不解,还是随手一指――这朵。

将他亲手点指的粉色小花戴在头上,她像一只飞燕,张开双臂,在百花丛中低掠飞过。

花香扑鼻,正自得意时,她却潸然泪下。

这是自由自在的最后一刻了,我的命运,就快来了。

遥遥看见蛇王女儿与马车安然的在原地等待。

收起御风术,沙纱莎欢步走近,却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好像只是在原地打转一样。

驾起清风,飞也飞不过去。

邪了门了!

正在原地盘旋时,黑无常走近,轻轻御风,携着沙纱莎,左九转,右三转,退七转,进五转。

每转必是单数,在合了二十四节气之数后,放下沙纱莎,任凭她走过去。

鬼打墙!

沙纱莎突然醒悟,如果不是黑君哥哥在小姐四周布下地府迷踪术,又怎能放心的任由她胡闹一天?

蛇王女儿将马儿照料的精神,正斜坐驾席避暑。

见到沙纱莎跑过来,她也笑着迎过去了。

将蛇王女儿拉到一边,沙纱莎踮着脚尖,贴在她耳边说着女儿私心话。

红着脸,笑啊,闹啊,胜却人间无数。

笑的人,除了两个美艳的女孩儿,还凑进来了白无常。

他摇摇晃晃从树影后走出来,依然一副懒散的模样。

不问众人平安,他率先打开车厢,拔开果子酒坛塞子,一一查验。

一滴未喝,他似乎已醉,闭上双眼,无限垂涎。

“再忍三天,这果子酒的味道,一定冠绝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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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阴煞

四人齐聚,家的感觉。

其实,也只是分离了一天而已。

各自心头都有些许牵挂。

这就是亲人吧。

行路途中,有村落人家,舍了银钱,换了顿饱饭。

又随车装了些清水、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晌午用饭时,黑白君为怕阴煞气吸人阳寿,不再入堂。

同坐驾席,简单吃食。

“有结果吗?”

隐忍了半日,黑君终于出言轻问。

他到底还是心切于童女安危。

只能摇头叹息:“女人心,海底针,谁能找到?”

这句回答是废话。

但见他面目不再有愁容,估计已至少有了九分把握。

故意卖弄而已。

“哼,见你眼底含春,是否行了苟且事?”

放下碗筷,黑无常冷眼看他。

“我?眼底含春?”白无常无奈的一笑,揉了揉眼睛,作相反问:“现在还有春吗?”

不理他的装疯卖傻,黑无常仰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已答应朱雀看管你,讲实情,休胡赖。”

清官都不管家务事,小爷也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一阵笑声,没有回他,侧头反问黑君:“我就想问一句,这个托付,你打算执掌到什么时候?”

与他问话,从来没有直接回言的时候,黑无常面色渐冷,刚要再问,又见到白无常伸臂前指。

顺着他的指向前眺,遥遥见到一方树林,白无常笑说:“小爷不觉得那片林子眼熟吗?”

似乎是旧地,依稀来过。

“在那片林子里,小爷喝过茶,我喝过九天香。”

原来是初出丰都的茶摊所在。

江湖问财,捕快拿人,迷药全胜,财钱尽归。

几盏茶的时间,却有这么多热闹的事。

摆茶摊的兰衫小姑娘,妙音婉转,笑面如春,恍若昨日。

那时节,竟然不知道她是孟女的妹妹。

空空钱囊与她所赠的兰帕还贴身而就,茶摊妹子却下落不明。

半朵血茶花,凭寄多牵挂。

见黑无常思绪回眸,白无常饮一口水,叹笑:“还有闲心问我的事?呆会儿到林子里,茶摊地,劝小爷驻停马车,看看能不能摸到些线索吧。”

饭后行车,人易犯困。

两女在车厢里,欢笑声不再,估计已经食困沉睡。

白无常只能在驾席上点头瞌睡,自从黑无常承应了朱雀的托咐,他就再不能钻进车厢里混事了。

林子看似近在咫尺,真的任由马车行路,着实花了一些功夫。

心里牵挂兰衫姑娘的安危,这段路,在黑无常看来,好似走了一万年那么久。

总算到了昔日的茶摊地。

茅棚早已不在了,但生火煮茶的锅灶处还是空白,仍未长出新草覆盖。

驻停了马车,漫步旧地,莺声燕语好像还在回荡。

除了脑中幻音,依稀感觉到一丝旧故……

“咦?”白无常不知在何时醒来,已跟在他身后,喃喃作问:“怎么有些未尽的阴煞气?”

转头看看小爷,又摇了摇头,自语:“这些阴煞气不是小爷的,也不是我的,也不像是干娘的,更不像是地府那其他几个不成材料的……究竟是谁的呢?”

沉声不语,思索一会儿,黑无常回问:“你与钟馗,熟悉吗?”

钟馗?

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声叹:“我刚来地府任职的时候,就想找一个最大的靠山,起初想抱阎老头的大腿,后来发现他对孟婆十分忌惮……地府阎王最大,连他都怕的人,当然就是我最好的靠山。不然,我干嘛认一个长得像我女儿的人做干娘?还不是为了少干活,好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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