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巾飘去,倾泄出如瀑青丝,随风扶摇。
女人?
沙纱莎眼睛一亮,又是一件有趣的故事!
她怕黑无常不肯随他们回山,又小声哀求:“黑君哥哥,让我玩这最后一次吧。”
她眼底哀苦,自出了蛇王府,事事不顺。
共同行路了这些时日,她瘦了许多。
冰冷的心,渐软。
放纵她一次,又能如何?
“只一天。”他点头。
她甜甜的笑了。
马上人的部属行事有序,对这小两口也并不野蛮。
众人先前看到过黑无常出手,已知道他身怀绝技,怕他反招,这群人小心的做了绳圈,隔着银网套住他,收紧。
待捆结实了黑无常,又打开网口放出了沙纱莎。
虽说不野蛮,但待遇却差了天壤。
一个被捆住双手拴在马后行路,一个坐在拉草料的马车板上自在。
虽然觉得对不住黑君哥哥,但沙纱莎还是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吐舌笑,做了好几个鬼脸。
也许是心情大好,也许是强颜欢笑。
既然放纵了她这一天,就事事随她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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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卖媳妇
众人围押,行了三里地有余。
在山脚下有一丛密林。
进入密林,就见到了大营。
营盘四周钉了简单的尖削木桩,入口处有兵丁使长枪把守。
难道又是私立为天子的土皇帝?
看营内行军帐篷搭建有序,似乎真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行军。
进入大营,穿过了几个兵卒休息的帐篷,便到了主帐。
主帐并不庞大,亦有兵丁看守,亮银长枪,短刀随配,凭添了几分威仪。
帐前拴着一匹枣红马,看到黑无常便打着鼻响,唏唏流流的不安分。
想是它之前记住了黑无常曾与自己的主人交过手,似乎已经视他为敌。
押他们到了主帐前,队伍便解散了,只留了两个副官模样的人,继续催促沙纱莎与黑无常进帐。
主帐里的布属也并不豪华,没有虎皮坐毯与行刑大杖这类突显威风的东西。
只有一方书案。
书案淡雅,摆着几卷书,文房四宝,一壶四杯的茶具,还有一盆兰草。
书案后,席地坐着一个少年。
一身素兰,头扎公子巾纶,身着文生宽袍,腰间配一把文剑,坠着白色的丝绦。
仔细看少年的眉目,原来是先前马上的将军。
换去了武装,身披儒衣,更显得清洁高傲。
虽然故意拿捏了一副威严的表情,但无论如何都只是个美婵娟。
见到被她拿下的小两口儿进帐,少年起身,对沙纱莎招手,微笑:“你来我这边。”
既然已经知道少年是个女人了,沙纱莎自然也不避嫌,直接迈步上前,跪坐到书案左端。
低眉顺目,双手扶膝,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
见沙纱莎安坐,少年挥手遣走随行进帐的两个副官,也不解开捆束黑无常的绳索。
盯着沙纱莎的面目瞧了好一阵儿,少年轻叹一口气,脸上现出关切:“如果你有委屈,尽管说,我必为你做主。”
一句问话,沙纱莎面红耳赤,紧紧垂下头,双肩微颤。
在少年眼里,沙纱莎一定有苦难言,突然有人关问,感动到快要落泪。
黑无常却心知肚明,沙纱莎是强忍着憋住不笑,这才憋红了耳朵。
估计是吞下了笑意,沙纱莎凄哀的一声叹:“从哪说起呢?”
只要她肯说话,就一切好办。
狠狠的斜了黑无常一眼,少年又转目关切,轻声:“就从你是怎么嫁给他的说起吧。”
“我虽然嫁给了他,但……还没……还没……”沙纱莎又红了脸,咬着嘴唇,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我算是童养媳。”
“童养媳?”对少年来说,这也许是个新名词,她浑然不解,想问,却忍住了。
沙纱莎善解人意,直接解释给她听:“我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养不活我,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卖给人家当媳妇儿了。”
原来童养媳是这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替沙纱莎斟了一杯香茶。
将热茶捧在手里,沙纱莎继续编着故事,又是一声苦叹:“其实,我嫁给我相公也是顺应天理,毕竟是我相公家里养活了我,当初公公婆婆买我,也就是要养我到及笈后,好侍候我相公。”
回忆前景,好似无尽苦涩,她又添了句:“这就是女人的命,我认。”
又仔细端详了黑无常一会儿,少年点了点头:“你相公样貌不错,可说是一表人才。既然你认了你的命,为什么要逃呢?难道是公公婆婆对你不好,又或者是他打你骂你?”
“不是的,公公婆婆对我恩重如山,一直拿我亲闺女看待,没让我受过半点委屈。如果公公婆婆还在人世,我就算受尽万般委屈,也会无怨无悔的服侍我相公。”
视买来的孩子如同己出,这对公婆心底善良,应该得长寿福报才对,怎么就离世了呢?
少年不解,再打量黑无常,又侧头问沙纱莎:“我看你的相公年纪不大,也许还没到二十岁,他父母为什么早亡呢?”
沙纱莎偷眼瞄了一下黑无常,见他沉声定气,任由自己胡闹。
真希望他永远这样乖乖的听话。
心里美的快要乐开了花,脸上却绷出一副悲苦的模样,壮着胆子把谎话扯大:“我相公家只有他一个独子,家境本来也富裕,若我相公能用心进读,他日再进京赶考得个功名,那该有多么圆满。”
喝了口水,低下眉头,诉尽委屈:“但我相公也不知道在何时沾上了恶习,每日豪赌,甚至曾有半年住在赌场里不肯回家。只用了不到一年的光景,家里的田产,骡马都被他输光了。直到他输掉家宅,我们被赢家赶出祖户,我公婆才气得双双吐血身亡。”
说尽了这些恶行,又作势抹泪,继续轻声:“连我公婆的后事都是依仗邻里捐助才能得以安葬的。”
一赌败尽家业,二赌输光人生。
哼!
听了这些,少年实在气不愤,重重的捶打文书案。
这次不待少年人问,沙纱莎又继续将故事讲下去:“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忘记公婆的养育大恩,我陪相公住马棚,吃残饭,这些我都无怨无悔。直到……直到……”
话说到这里,人已哽咽,伏在书案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好似在哭泣。
看着她的瘦弱,体味她的辛酸,少年竟然红了眼角,泪水晶莹了双眼,始终强忍着。
几次抬手想摸摸沙纱莎的头,最终都放下了,似乎不忍心再打扰她宣泄苦楚。
做足了戏,沙纱莎转过身,背对少年,狠狠揉了揉眼睛,直到将眼睛搓红,这才再转回身来低眉坐着。
继续将前情说完:“我相公说,只要他再有钱,就能翻本了,但他不甘去做工挣钱,要将我……要将我……”
声音越来越细,直至听不清楚。
少年再也忍不住心性了,轻轻推了推沙纱莎,满目焦急:“你倒是说呀,他要将你怎么样?”
紧咬着嘴唇,几乎将红唇咬成白色,沙纱莎深吸了几口心,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原由说清:“他要将我租给妓院,说女人的初夜在妓院里很值钱,可以为他挣许多本钱!”
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租给妓院卖初夜?
这还是人吗!
拍案而已,少年拔出配剑,剑尖指着黑无常,恨声问沙纱莎:“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就为你杀了这个负心汉!”
“将军不要!”沙纱莎好似真的受到了惊吓,跪伏到少年的脚下,抱着少年的一条腿,苦苦哀求:“他毕竟是我的相公啊。”
“你!”少年低眉看着沙纱莎的可怜,一股悲意涌上心头,摔掉配剑,痛骂一声:“没出息!”
骂过后,她缓缓蹲下,与沙纱莎平视,竟然抱着她一同哭起来了。
沙纱莎转头看了看黑无常,一脸无奈。
黑无常也满脸不解,这种人,也能当将军吗?
两女在抱头痛哭,一个真情,一个假意。
在这种情况下,究竟应该谁安慰谁?
待哭够了,少年轻轻放开沙纱莎,正襟安坐,喝问黑无常:“你是不是想卖了她?说!”
沙纱莎偷偷的对黑无常挤眉弄眼,期盼他玩得更大些。
黑无常全当不见,将头侧向一边,无视少年的问话,一副冷傲的模样。
他输掉家产,气死父母,想卖媳妇,难道还有理了不成?
有心杀他泄愤,但又得顾及是他双亲养育了幼女。
且看在他父母的面上,为他家里留一根独苗吧,以后是生是死,看他的造化了。
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少年又换了种问法:“既然你只想要钱,那买家是谁,对你来说无所谓。开个价吧,这个女人,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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