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满腹经纶,但他却励志做一牧人,他说,养一方家禽畜,无异于养一方百姓,无异于为国分忧。食为民之本,谷为食之基,肉菜皆为辅。
若只有五谷,没有鱼肉,虽能维系生命根本,但却不可强健筋骨,收益体肤。而提供肉源,便等同于利民,利民便是助国分忧。
学蒙时常坐于牛背之上,驱赶牛羊,口吹竹笛,内心空明的如同这湖水和那天空。
虽牧学蒙学识及才能方面已经远超那些,身在书院私塾中的先生,但牧垚却依旧将他送入书院之中,虽为学须得消耗多余银两,但学蒙之母离去之前,将他带走之人曾撇下百两黄金却够得上父子二人,吃喝不愁的过上几辈子。
学蒙曾对父亲说,学识就如同海,而自己就如同木舟,如是不往中心而去,只停留于浅出,那么终有一日这浅处的水他会干涸,等到他彻底干涸的一刻,他便不得不被搁浅,永远无法在海水之上游航。
人所能学到的都是事物的片面,而每一个人所看到的面却都不尽相同,所以唯有集合所有人的所得,才能将事物完成无缺的呈现。
就算失明之人也别无不同,虽无法看到你我眼中的世界,可他心中的世界却未必比你我所见的逊色一筹。
纵使失聪(此处特指智力低下者)之人,所看到的世界也可色彩斑斓远胜我等。
事再过细微也可从中体悟到道理,再大也可观察出他的利弊,人无长幼,所能从其身上得有所学,那便是师,就算风牛马不相及,那也至少也可得知两者皆为草食。
偷盗之人虽在他人严重其人为坏,可在其自身心中其为善,从中便可得知,好坏在于利人或是利自。
牧垚虽祖祖辈辈皆是牧人,为人谦和但觉不识几字,但胜在明理,虽无法言出这番话语,但却知晓学蒙所述,句句皆是真理。
越是这般,牧垚越是欣慰,子若如斯,夫复何求?谁人家中有这般孩童,都会将其视若珍宝,可也的确如此。
书堂之上,一大衍之年之人容颜却呈现出不惑之龄的样貌,只是过早泛白的银白却又将他的岁数拖大。
只是突然间老者一拍案几,“牧学蒙,你在作甚,为何不听宣课,三心二意”,那被唤作牧学蒙的孩童并未听着先生的宣课,而是双目注视窗外,被窗外的鸟语歌声等景致所吸引。窗外鸟儿被这一声喝声惊飞,牧学蒙这才从原本所保持的姿态中退出,转过身来,面向先生。
“先生,何为心,何为意,心是否可买,意是否可卖,若可买是否就可让那些,没心没肺丧尽天良之人,能够洗心革面,做那诚以待人善以待物之事,若意不可卖,为何人人都将意字挂于嘴边,却将他人出卖,做那毫无仁义的无意之事。”
牧学蒙并没有因此停顿,反而语气更为逼人,“若心不可买,为何能有三心,若意不可卖,为何能有二意,人本只有一心,若不是买得,怎能以一化三,人本该只有一意,难道多出的一意是必须将其卖掉”。
此番话一出,先生先狂怒,随后是一愣,最后由愣转思,先生自知就心意二字便从未如此解析,虽心中对不听宣课之人十为不喜,但问其言思其论却着实有一番道理,令人深思,这也使得此人在其心中所念有所改观。
虽先生自认为,自身阅历过人,学识渊博,可名望却远不如这七岁孩童,在其心中此人必定是浪得虚名,寻常之人便是再过惊才绝艳,也不可到达在别人嘴中议论的那种境界。可今日却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此孩童果然与他人口中所述丝毫不差,甚者有过之而不不及。
虽先生不喜学蒙,但为人却也是知礼善谦,“你之所述,我也未曾有过思量,可现在想来也是着实有礼,我不知晓你是如何想到如此问题,但你所思所想却使得老夫无比佩服”,说着先生便向着牧学蒙拱手行了一礼。
古人以先达者为师,并不耻于下问,为学不分贵贱及老幼。老者言行却使得在做学生惊呼与不解,他牧学蒙何德何能受得起先生一拜之礼。“你之所问,我亦无从回答,也无法回答,就算是那一国之君,一国之相,我想也无法将其说清道明”。
学蒙知晓此事自己太过放肆,便起身向先生行一大礼以便歉意。先生摆一摆手臂,暗示不必如此,可得到的却又是学蒙还以一礼。“学生不知礼数,还请先生见谅”,学蒙最后一次拱手对着先生说道。
“牧兄有礼了,如今你在学术上的成就早已超越与我,望我有所困惑只是牧兄不吝啬提点”,这一番话说出之后,先生已经将自己同牧学蒙放到同一高度,只是这年龄差距在他口中称兄道弟,不免让其余学生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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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无为则明,无欲则安
更新时间:1-2 11:22:18 本章字数:2397
人若不入古来稀,他年往事莫言提,人分两种,其一,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其二,知其表不知其里。或是以偏概全,或以点论面。
学蒙本以为牧可养国,可现实却让其明了,国可养患必治。一味养,不施治,终将使得养国变成丧国,养人变为害人。养知其度,治知其法,养知并施,便可安民破乱,富民强国。
而使其得此感悟之事,却只因一事,父命之丧。那年其龄刚过黄口,已不再是他人言论之中的小儿。其貌七分似其父,借此亦可见得,面变于景,生于心。
读书,读书,读的是书,明的是理,做的却是人,知而后行,行而知知,如明了理而却不去执行,那也便失去了为学之义。
一名年岁与相仿,盘发于后,白衫,青丝,红唇,使得此人相貌出众,而读书之人本该文雅,沉稳,反观此人汗润其颜,使湿其身。
此人名孔,字唤之,若不是人生之中出现牧学蒙此人,定在学院之中尽显芳华,这或许就是命。
人生中或许某一人的出现不是因为命,但他出现在旁人生命中却使得旁人认了命。
孔唤之,面色着急,其情忧虑,“学蒙你那父亲,被朱员外抓去了”,这一声喝,将出神中的牧学蒙惊醒。
“谁?”,他面色微变,只是这一丁点的细微变化却使得其容变得异常严肃。而正是这表情,使得唤之好似深处万年不化,前年不消的冰雪之中。
他面落冷汗,身体僵直,这气势哪怕是他入土为安之时都无法将之忘记。在哆嗦着在支支吾吾中道出那人的身份,“朱有富,县城三大富人之首,被人称之为猪油腹的那位,朱有富”。
“朱有富……””,牧学蒙口中反复念叨着此人的名讳,随后不理会他人眼光径直离去。
“放开我,快把我放开”,牧父被二人捆绑双手束于背后,然则被肆意拉扯,所受之痛却只能通过呼救来得以宣泄。
“盗取,我家牲口,还想如此轻易离去”,此话未尽却听得牧父立刻反驳。“此乃我家羊儿,怎就成了你家牲口,本属我家之物,你欲抢夺我家之物,可我不愿,因而使你恼怒,强取豪夺,还信誓旦旦言之,此为你家牲口,实属无赖。”
“任你百般狡辩,也改变不了着畜牲为我朱有富之物之实,你若不信,观其颜面便知与我相似”。
“相似,好一个相似,你果然与这畜牲是为一家,差些忘了,你也同为一头畜牲。”
啪一声轻响紧随其后,这响声生于掌与脸之间,却使人如同这一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一般。
牧父受之一掌,嘴角溢血,而次幕却被学蒙所见,“朱有富,放肆,你无端抓人,可知这王法”。
“王法,身在此处,还好同我论王法,有钱就是王法,你若财富胜于我,那你便是王法,可现如今我才是这里的王法”,朱有富一脸淡漠。
古代之人,财可通权,然有钱之人皆为官,人称员外。“来人,将此人给我拖至府门之前,重打三十大板,让旁人也知晓盗取我朱某人之物,会是何等下场”。
牧学蒙被人强行推开,随后在两名不论衣着还是气质上都显奴仆气态之人强行按于地上,可见之四下无物,便只好折去宅旁树枝加以替代。
纸条就好似,皮鞭般落在他人身上,啪的一声,衣物之下皮肉之上顷刻间出现一条血痕,而却不见其人发出任何哀求之声。
可越是这般却越使得那两仆人气愤,越是气愤,越是抽的卖力。血痕随力道越显深刻,树枝所过之无不皮开肉绽,未有完肤。
衣衫被抽打之力撕裂,如不是亲眼所见定无法相信,原本灰色得衣衫也可使其改变色彩。此时灰色的衣衫,被血液浸透大半,就好似在衣衫之上绽放绚丽的花火一般。枝断再折,折断再鞭。
鞭打时间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可是这半个时辰,还为未使得牧父丧命,却只留下一口气吊着。
之后他就如同弃物一般的被人丢了出去,三人顾不得地上之人死活,迈步而去,甚至连回眸一眼都不曾给予。
三人一走,牧父便用出所有气力,只道出一言,“无为则明,无欲则安”,只因为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才使得这咽在喉咙里的最后一口气放开,随后断气离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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