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杨家声名最盛之人,就是这个翩翩少年杨浩威,与小莫年纪相仿,却早已声名远播。九岁上,中了解元,十岁上,中了会元。若非母丧,想必必定是个状元之才。
十二岁上,就将熊耳山上为恶数十年的三座山寨尽都铲平。十三岁上,千里追杀江湖杀手暗影门主。十四岁上,剑败王屋、太行两位掌门,平定王屋太行百年争端。杨家麒麟杨浩威,是河南府的骄傲。
小莫是除玉翎和五叔龙星外,初见如此俊逸的少年。锦缎长衫,玉面朱唇,长眉入鬓,孤傲不凡。
浩威也想不到,会遇到小莫这样英俊淡雅的少年。汜水河边,高高的堤坝上,漫天散落的樱花都将成为两个少年心中永远的记忆。
战了一天,两人不仅全无仇恨,反而惺惺相惜。
“浩威奉父命,不能退。”杨浩威何尝不想解新安之急。但是族中长老所决定之事,爹爹尚要执行,自己又能如何?
汜水杨家与新安龙家本就是百年的死对头。尤其是水渠之争,当年汜水大旱,龙家霸了新安渠,不肯放水施救,如今情势逆转,杨家正要报仇。
何况,小莫不过是过路之人。但是当小莫领着浩威看新安百姓全家老幼往返百里挑水灌地,甚至稚龄童子也捧瓢运水的情景,浩威明白了小莫的坚决。
家族仇恨,地方之争,苦的是黎民百姓。庄稼是百姓的命,水是庄稼的命,如今大旱年头,若无渠水,不是要断百姓活路。
浩威与小莫山中饮酒入夜。新安终于炸堤成功。
浩威与小莫作别,淡笑中,竟有生离死别之痛。
杨家祠堂。浩威几乎死在爹爹的家法之下,小莫抢出了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浩威。
浩威摇头劝小莫离去,他违抗父命,愿意领死,小莫看着浩威满身鞭痕,激怒之下,居然想劈下悬挂于杨家祠堂的那块牌匾。浩威的父亲,杨荣晨,出剑拦住了小莫。
小莫早从浩威的身手上,知道他爹爹的厉害,不过他不怕,就算他打不过杨荣晨,他也有把握带着浩威逃离这里。
不过,杨荣晨并没有与他动手,只是寒着脸吩咐了下人一句:“去请傅少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罚小莫(上)
原来老大昨日说要去拜访的故交,便是杨荣晨。
那一次,浩威是活了,小莫却差点死在小卿的家法之下。
小卿看了看在杨家祠堂中的小莫,也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杨大哥,小弟会让他得到教训。”
那是第一次,小莫在老大凌厉的皮鞭下,痛哭求饶。那种漫无边际的疼痛,让他现在想起都不寒而栗。经过那一次,小莫才知道,老大平时的责罚是多么温和与不值一提。
“把事情的经过说一说。”小卿坐在那里,并不像有多么的生气。
小莫笔直地跪在地上,压着心中的恐惧,如实作答。
“你是因为已经找到确实证据证明当年丁夫人是受人陷害,所以今日沉不住气了。”
“欧阳权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却不肯为娘洗刷冤屈。”小莫心中对欧阳权有无尽的失望。如果当年他是因为听信谗言,冤错了娘,如今已经知道真相,为何仍不肯还娘的清白。
“欧阳权!”小卿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着笑,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寒芒,“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认他为父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小卿站了起来,“小莫,你一向最规矩知礼,可是今天行事,最基本的规矩你都忘了。”
“小莫不敢忘。百善孝为先。”小莫咬了嘴唇,他不想再触怒老大,可是却更不想俯首认错:“当年是他冤死我娘,又将我逐出欧阳家,如今更不辨是非,偏袒欧阳佩显,他真的配为人父吗。”
如意料般一样,师兄的耳光狠狠掴到了小莫的脸上。“长辈们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评断。你身为人子,不只有娘,更有爹,你是欧阳前辈的儿子,你连为人子的基本都做不到吗?”
小莫嘴边的血已经淌下来,他没有再说话。
“你去寻了鞭子藤棍来权充家法。”小卿淡淡地吩咐。
“家法”两字,再次让小莫心头狂跳。自己今日果真难逃一劫,欠身应了,站起来,退了出去。
这里不是傅家,师兄想罚自己,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小莫有些想笑,却很苦涩。自己得去寻了鞭子棒子,让师兄教训自己。
出了院门,欧三站在一栋花廊下,看了小莫,神情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道:“二少爷。”
小莫有些奇怪,他在这里做什么。“是老爷,咳,咳,老爷吩咐小人来看看。”欧三一脸尴尬。
小莫恍然,原来是欧阳权还特意派人来看看师兄是如何罚自己的。他心里一痛。“那就劳欧管家去找鞭子或棒子来吧。”小莫淡笑道。
“二公子要这些东西何用?”欧三故意装作不解,但是触到小莫的目光,忙又轻咳着,进行掩饰:“是,是,请二公子稍候。”
小莫看着手里乌黑的藤棍,不由笑了笑。欧三几乎只是转身的功夫就将藤棍递了过来。看来是早都准备好了的。
小莫真想问问一脸尴尬的欧管家,可要跟过去看看师兄是如何罚自己的。转念却没再理会他,回身去了。何必和一个下人为难。
况且因了剑兰的事情,师兄那里早都记了自己的板子,只是因为要来贺寿,所以才暂时免了。如今也该是秋后算帐的时候。今日欧阳权给自己定的罪名,就更重了。对兄不恭,对父母不敬,师兄也许今日活活将自己打死也说不定。
玉翔跪在地上,不敢看小卿的脸色,双手将写好的悔过书递了过去。老大带着小莫师兄回来,玉翔过来问安,老大却挥手命他先回房去,他已经感觉气氛不秒。自己也是待罪之身,可要小心了。
“你自己念了。”小卿未接。
应了一声,玉翔念了起来,将自己这一路来所做的事情深深反省一番,倒是俱都说到了。
玉翔念完,看看老大:“小弟知错了,以后断不敢再做些鲁莽荒唐的事情。”
小卿看看玉翔。玉翔自小聪明伶俐,教他学的东西,让他去做的事情,他必定办得干净漂亮,惟一令人头疼的便是他的性情,他太过温和,没有主见,有时候做的事情说的话幼稚荒唐的让人难以想像。
小卿正想教训他,小莫在门外轻声道:“小弟回来复命。”
玉翔看着小莫师兄手里拿着长长的黑漆藤棍,脸色一下变得惨白,难道师兄还要打自己的棍子吗。
小莫已跪在地上,将藤棍双手奉给师兄:“小弟恭领师兄责罚。”
玉翔心里松了口气,马上又转为替师兄担心。
小卿看了玉翔道:“你跪到一边,仔细看着。”玉翔颤抖着声音应了,膝行几步,退了开去。
“你可知我为何要罚你。”小卿冷了声音,问小莫。
小莫低了头。
“说!”小卿的喝声让玉翔也骇得一哆嗦。
“小莫顶撞师兄。”小莫的声音里透着委屈,清晰明亮的双眸看向小卿。
小卿嘴边绽出一抹微笑:“杨大哥说你看似温和,实则心性极高,凡事自己总有个尺度,过了那个尺度,想让你屈服,怕是比登天都难,这话倒是没说冤了你。”
小莫心里哆嗦一下。当年正是在杨家祠堂,自己第一次被师兄打得生不如死。
小卿接了棍子,“外衫褪了。”
小莫脸上一红,“师兄。”
目触师兄脸上的威严之色,小莫只得屈从。长衫落地,露出背部结实光滑紧致的肌肤。小莫身材不胖不瘦,猿臂蜂腰,健美非常。
玉翔不由垂头,在家里时,褪衣被罚是规矩,只是如今在外客居,师兄竟是也不肯留半分情面吗?。
虽然府中弟子经常受责,但是小莫褪去外衫,在师弟面前受责,还是第一次,何况还是在欧阳家。一种难言的委屈与羞辱在心中蔓延。同时,也在心里咬紧牙关,今日就是死也决不认错求饶。
小卿走到小莫身后,小莫结实的背部散着少年人特有的细腻光泽。但是细看去,仍有几条浅淡的疤痕。
手中的藤棍轻轻敲了敲小莫的脊背:“看来两年前的教训,你也忘得差不多了。”
小莫的身躯起了一阵战栗。小莫咬了唇:“师兄的教训,小莫不敢忘。”
“不敢?”小卿手中的藤棍忽然抡起,毫无征兆地抽在小莫的背上。随着清脆的声音,小莫背上立刻起了一道渗血的檩子。一棍下去,皮开肉绽。
突如其来的疼痛,几乎让小莫喊出声来,总算及时咽了回去。小卿手中的棍子已如暴风般打了下来。藤棍打在肉上清脆的声音和瞬间灼热的剧痛,让小莫再次想起了杨家祠堂,漫天飘落的樱花,和那根狰狞地撕咬着自己的藤棍。
玉翔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他吓得几乎有些跪不稳了。小卿老大的每一下抽打,几乎立刻会带出一道血痕,小莫的背上如今已经几乎再无完好肌肤。
屋内除了藤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渐渐混合了小莫痛苦而粗重的喘息。小卿依旧不说话,不问,不怒,也没有责骂,只是手中藤棍的力道不仅不减,反而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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