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光微笑着将滚水注入茶杯中,专心致志地泡起茶来,王公公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智光和尚,心里不由暗自奇怪,这老和尚琴艺高超,看这泡茶的架式,竟也是其中好手,看来未出家前必是长于富贵之家,否则那有闲功夫去学这些奢华享受的东西。将头道茶倾入一边的壶中,智光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杯子中注上水,一股浓郁的茶香顿时在室中弥散开来。
龙狂浑然没有在意智光和尚泡茶的功夫,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弹琴的李蓉身上,李蓉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这本是一首较为欢快的曲调,但龙狂此时听来,总觉得李蓉弹出的曲调中含着一股哀伤之意,乐由心生,看来这些天之骄子也有说不出的烦恼啊!
一曲终了,琴音久久未散,李蓉双手扶在琴弦上,似乎是意犹未尽,双眼低垂,仍自沉浸在乐声之中。
智光轻轻地鼓起掌来,伸手端起一杯香茶,递到李蓉手中,看着旁边的小沙弥将桌上的茶水一一送到室内众人手中。智光这才道:“小姐端地好琴艺,手法娴熟,显然是受过极为高明之人的指点,智光佩服之极,不过听小姐琴声,内含忧郁之意,莫非小姐有什么难以开解的心结么?”
李蓉面色微微一变,轻轻颔首道:“方丈大师高明,小女子确是有些心事难解,倒教大师见笑了!”
智光微笑着坐到琴前,道:“万事万物,自有天定,人所有的烦恼,皆出自内心之念,小姐何不抛开一切,但求心之所安,也就好了!”
李蓉不禁默然,抛开一切,自己抛得开么?心之所安,又从何安起呢?
智光又道:“和尚前些年跟一位高人学得一首新曲,名曰清心普善咒,今日为小姐弹奏一遍,但愿能为小姐略解烦愁!”
李蓉道:“多谢大师了!”
双手扶上琴弦,智光忽然又道:“覃公子,这几日想必你对这清心普善咒也是熟练之极了,何不你我合奏一曲?”
龙狂默不作声,伸手自腰间拔出萧来,微微点头:“献丑了!”
悠扬的琴萧声在这斗室中响了起来,李蓉边品着茶,边倾听着这打动人心的音乐,似微风轻轻拂过,又似山间溪水悄悄流淌,似天上白云悠悠飞过,又如至亲之人缓缓的呢喃,在这一时间,李蓉似乎完全沉醉在了音乐之间,双眼之中一片迷离,手一松,茶杯卟地一声掉在地上,跌了一个粉碎,人已是软倒在一边。
王公公邬婆婆大惊,一跃而起,就向李蓉仆来,不料刚刚跨出一步,两人都是脚下一虚,几乎仆到在地,王公公心中大惊,情知今日已是着了道去,这两人早已心怀不轨,而自己这些人却仍是懵懵懂懂,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坠入对方觳中。
二人同时深深了吸了口气,脸上已是变了颜色,往日浑厚之极的内力此时竟是已无影无踪,邬婆婆张嘴欲呼,智光和尚此时已是闪电般掠了上来,两手分别在两人腰间一戳,跟着十指如弹琵琶,转眼间已是封住了二人身上十余处大穴。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二人一双冒火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二人,心中是十二万分的后悔,早就知道这小子来历不明,很可能来自西域,却仍是放纵公主与此人交往,终于铸成今日之大错。
坐在一边的龙狂仍是不停地吹着萧,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悲哀之色。二人只觉得头越来越重,眼皮上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意识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几名护卫此时还悠闲地在方丈室外的松林中散着步,听着室中不断地萧声,他们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小沙弥匆匆地奔了出来,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道:“几位施主,里面那位王施主请众人进去,有事相告!”
几名护怀深信不疑,毫无防备地向室内走去,一踏进房门,双眼一下子直了,手刚扶上刀柄,两条人影已是快如闪电般仆了上来,几人毫无反抗的余地,卟嗵卟嗵几声,都是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呀的一声,方丈室内一扇暗门打开,以邓鹏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王公公和邬婆婆,邓鹏刷地一声拔出刀来,就待砍下去。龙狂猛一伸手,抓住了邓鹏的手臂,“邓叔,他们中了此毒,三日之内,难以醒转,三日之后,我们已到了千里之外,又何必杀他们?”
邓鹏一笑住手。转而问智光道:“大和尚到底在茶中下的什么毒,怎的连王公公邬婆婆这等好手也毫无反抗余地?”
智光笑道:“茶中无毒,这香中也无毒,不过二者合在一起么,可就了不得了!这可是当年我下了大功夫才从一个人哪儿弄来的秘方,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否则以王公公这等功夫,寻常的毒物对他又有何作用?”
第16章
方丈室内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两个女子走进来,三下五除二就将李蓉的女子装饰换了下来,一套灰色的儒生长衫穿在了她的身上,随即二人又在李蓉的脸上一阵涂沫,头发重新梳理一翻,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的已是一个面色灰败,如染重病的落拓书生,邓鹏围着化过装后的李蓉转了几圈,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就是李蓉的至亲在此,只怕也认不得这个昏迷不醒的人就是他们千娇百媚的女儿。
挥挥手,邓鹏果断地说:“走,全部都回西域,我们都回家去了!”
众人一阵欢呼,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暗门中走了出去,顷刻间,房中就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王公公和邬婆婆以及几个糊里糊涂的护卫。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方丈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数个人影一闪而入,门旋即被关上,看着仍然躺在地上的几人,一个人嘿嘿的笑了起来:“这邓鹏还号称是西域第一智将,竟然留下活口在这儿,也不想想这二人一旦醒来,立时就会明白是谁下的手吗?真是徒有虚名。我们来替他们了解了这段事情吧!”
几人同时笑了起来,铿铿数声,伴随着钢刀出鞘的声音,一道道血光溅起,立时刚才还一片慈悲的方丈室内已是变成了修罗地狱。躺倒在屋内的众人一个个已是身首异处。可怜威风一世的王公公和邬婆婆二人竟是死得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地做了他人的刀下之鬼,至死也不知是谁人下的手。
一阵阴风飘过,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暗门又一次地被打开,提着钢刀进来的一人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迷惑不解地在房中转了一圈,又一跃进入暗门,随着暗门的合拢,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主李蓉在扬州神迷失踪引起了轩然大波,扬州知府几首急得疯了过去,所有的捕快和驻军几乎将扬州给翻了过来,所有和官府有联系的帮会也都是倾巢出去,四处搜寻着李蓉的踪迹。
当扬州知府看到娘娘庙方丈室内一片鲜血淋漓时,他如同五雷轰顶,轰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他知道,他完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他一条性命了。
走在京城上洛六王爷的别府内,飞扬等三人仍是如同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飘飘这个野丫头般的女子怎么会是一个金枝玉叶,看着那雍容华贵的六王妃,实在难以将她们二人划为一个等号。
飞扬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团,初见六王妃时,他的心里立时就涌起一顾强烈的想与之亲近的情感,似乎自己与这位王妃在冥冥之中早已见过面一般,那样貌,那笑容,那缓缓的不急不徐的语调,每一刻都让飞扬的内心为之颤栗。“我这是怎么啦?”飞扬在内心不停地追问着自己。
这坐别府占地之大,出乎了三人的想象之外,此时由飘飘陪着的三人已是在庄内漫步了大约一两柱香的时刻,仍是没有走到尽头,与众不同的是,在这坐别庄内,到处种植的都是松树,有的粗约合抱,有的碗口粗细,也有的像是刚刚栽下去的。郁郁葱葱,走在这些密密的松树林中,飞扬不由有一种错觉,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的武夷山,漫步在那漫山的树林中。一阵风吹过,整个松林发出了呜呜的鸣叫,犹如波涛汹涌。飘飘道:“你们听,这些声音是不是像海涛涌来的声音啊?咱们这坐庄子,由于种的都是松树,每当起风,都似是波涛滚滚而来,因此这庄子就取名为听涛居!”
林钰奇怪地道:“飘飘妹子,别的庄子虽然也种树,但却不似这里这样全都种树的,连花都很少,仅有的也只是一些野生的花儿,这是为了什么啊?”
飘飘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听说这是小姨娘的意思,这里也只有我和小姨娘有时来住。一年之中,小姨娘总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的。”
宛儿插嘴道:“飘飘,你爹爹不来吗?”
飘飘摇头道:“我父王是从来不来这里的。这我也觉得奇怪的很!”
不断飘飘觉得奇怪,飞扬,林钰,宛儿三人饶是聪明绝顶,也是想不清这其中的关窍。
三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些闲话,在庄子中漫无目的的转悠着。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下人气喘嚅嚅地赶了过来:“郡主,郡主!”
飘飘停了下来,问道:“冯管家,什么事啊,要你亲自来跑一趟,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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