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道:“赵兄弟,咱们今次大胜虽然可喜,却还未脱离险境,该当及早离去才是。”
赵禹点头道:“常大哥提醒的是,只是我眼下也无个成熟主张,无论北上南下,都牵扯到几千个生死相随的兄弟,实在难抉择。”
若将冲锋陷阵,常遇春还能有些建议,讲到此事也只是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
五行旗押送粮草辎重返回,武安城顿成欢乐海洋。装满粮食的麻袋,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有说服力。一时间,赵禹在明教徒众心中的声望直线陡升。炊烟升起,米香四溢,当看到众人欢欣鼓舞的样子,唐洋等人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喜色。
几名头领凑起来商议去路,赵禹首先表示道:“我虽蒙众位兄弟看重,忝任总旗使,但自知年轻智浅,难有万全之策。大家各抒己见,为武安数千兄弟谋划一条活路。”
首先开口的是颍州分坛另一名香主杜遵道,他说道:“原本最好的去路,莫过于再回颍州。此地韩坛主传教日久,虽因刘福通之祸损失惨重,但总还有深厚根基。总旗使为总坛亲任,要压住刘福通是简单至极!”
此言一出,有几人纷纷附和,都是远颍州分坛之人,显然对颍州还未尽数死心。
赵禹不置可否点点头,而后对唐洋说道:“唐旗使,你向来多智,可有什么看法?”
唐洋起身道:“诚然颍州传道多年,本教信众光多。只是已被刘福通窃据,我们再返回虽无理亏,但落入旁人眼里,却是兄弟阋墙,徒惹话柄。而今我们粮草充足,兵甲齐备,大可北上山东。此地民风彪悍,又水患连年,武备松弛,该当很快能够打开一个新局面,自成格局!”
唐洋的话,代表了大部分五行旗的心声。他们在教中地位尚在各分坛之上,却因无一驻地据点而寄人篱下,饱尝苦果,而今有了资本哪还肯重蹈覆辙。
赵禹心中其实倾向五行旗多一些,别的不说单只他总旗使的身份,便要在大义不失的前提下为五行旗谋划。之所以难以抉择,只是拿捏不准山东是否最佳选择。
他犹记得当年初离家门客居李纯府上,李纯曾断然拒绝前去拜访的明教人,可见山东之地明教无甚基础,唐洋的计划还显太乐观。尤其山东距离京畿之地太近,元廷未必就能容忍他们安睡卧榻之侧。
见赵禹迟迟难以抉择,已经升任洪水旗副旗使的常遇春当即表示道:“去向何方,总旗使一言可决!咱们兄弟奉你为主,便是唯马首是瞻的意思!”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正议论之际,门外兄弟来报有客来访。
而今亲近五行旗之人皆在武安,能有什么访客?赵禹怀着疑惑,请来人入内。
首先走进来的是许久未见的刘伯温,他已经换了常服不再做道士打扮,望见赵禹之后先是含笑点点头,而后避到一边。在刘伯温身后又走出一个相貌清癯的道士,他带着铁冠,双眼神光湛湛,走进房来便直视着赵禹。
见到来人,厚土旗掌旗使颜垣首先跳出来,指着道士说道:“张中道兄,你可是来看咱们五行旗笑话?这一次你可失算了,咱们五行旗有了一位英雄了得的总旗使,刚带着兄弟们打了一场大大胜仗!咱们现在富足得紧,你若过的艰苦,临走时可背上几袋子粮食。”
他这话讲得刻薄,旁人还只敢强忍笑意,另几位掌旗使却无顾忌的笑了起来。
赵禹才知来人乃是五散人中的铁冠道人张中,他站起来遥遥拱手道:“未知张中道长造访,有失远迎。”
张中横了颜垣一眼,而后对赵禹作道揖,说道:“小魔君,你很好。真不错,竟能让杨逍那眼高于顶的狂妄之辈都对你另眼相看。五行旗有了你,是福气。”
赵禹笑道:“甚么福气不福气!大家一心都为本教,杨左使为人孤傲了一些,总还拎得清轻重,没有为难我。不知道长此来有何见教?”
张中脸色变了一变,冷声道:“杨逍拎得清轻重?哼,你是说我们五散人无事生非,故意让本教落得四分五裂?”
赵禹听张中只因自己随口一句话便这般大的反应,显然对杨逍怨忿至极,他正色道:“你们争执什么,我不想置喙。我们五行旗眼下境况不妙,没心思搭理什么闲事。不拘那个做教主,也只有遥尊之。孰是孰非,又哪里是我能评定的!”
庄铮也站起身,面对张中说道:“道兄,总旗使的话,便是咱们五行旗的态度。你若以为五行旗是靠向杨左使,才换来总旗使的任命,你可就想岔了。本教那些争执,五行旗已经纠缠厌了,眼下只想做些真正事业。这般说,你可满意了?”
张中眼光闪烁不定,先是深深望了赵禹一眼,又转眼看了几位掌旗使一周,才开口道:“这么说,你们五行旗是打算学殷鹰王一般自立门户?若不然,本教的大统怎么成了你们口中的闲事?你们这般做,对得起阳教主?对得起本教千千万万教众?”
辛然陡然一拍桌子,愤声道:“张中,你不要含血喷人!五行旗是明教的五行旗,总旗使是明教的总旗使!我们不是殷派,不是韦派,也不做杨派!你们自争你们的教主,我们五行旗却要解救苍生!大家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往常大家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五行旗自选一个总旗使,竟要劳动你的大驾来指手画脚!”
赵禹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而后说道:“张中道长,意气之争最伤和气。我是旁观者清,接掌五行旗后从未想过要凭之在教中兴风作浪。大家芥蒂已深,但望能求同存异。君子立世,不求身外三尺。我们眼下殚精竭虑只求一个活路,远在昆仑山的光明顶之争太远了,不去想也不敢想,这话你还满意?”
张中眉头微皱,回头看看弟子刘伯温,刘伯温正垂着头老神在在盯着自己的脚尖。他叹一口气,突然问向赵禹:“那么,你是要争天下还是要救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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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章 王气在南我据之
这问题着实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他们新败之军惶惶之众,刚有一口吃食落腹,眼下还在商议着去路,哪有心思理会什么苍生天下!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后,众人的表情却忽然古怪起来,原本似有若无的一些心思忽然鲜明起来,全都转眼望向赵禹,期待他的回答。
赵禹原本还觉得张中这个问题无趣至极,待察觉到气氛悄然变化,心情才变得凝重起来。他望着一脸认真的张中,沉默许久,才同样认真回答道:“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还是当仁不让?”
张中又问了一句,听似无意义的一个问题,第二个当仁不让的“仁”字却加重了语气。不过,未等到赵禹回答,他便转身往外走去,同时还说道:“刘伯温已经与你说过船山那村庄吧?有时间可以来看一看。”
话音刚落,他已飘然远去。
房间中气氛沉凝,众人似乎都还在咂摸赵禹方才所说那句“当仁不让”。这时候,赵禹才有余暇向刘伯温打个招呼,笑道:“刘先生这位师傅,当真厉害得很。”
刘伯温轻笑道:“张师有些不平静,船山的村庄有些艰难。我不好留在那里继续蹭食,想来赵公子这里寻口吃食,不知能否如愿?”
赵禹大喜过望,连忙点头道:“大家同甘共苦!”
他拍拍手,朗声道:“牛鼻子最会坏人心绪。大家莫再想那些无用事,眼下还要讨论接下来的去向。争天下抑或救苍生,总要先救了自己性命才好再思量。”
听到赵禹的话,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才重拾起方才被张中打乱的思绪。
赵禹则将方才的话题对刘伯温讲了一遍,并问道:“刘先生见识深远,可有什么见教?”
刘伯温坐在了最下手,对庄铮等人点头致意,笑道:“诸位这是当局者迷,我只问你们一句,为何要奉赵公子为主?”
见众人仍是一副疑惑模样,刘伯温站起身来,探手在桌上地图划了一圈,说道:“王气在南!”
赵禹探头望去,只见他指尖所指,正是集庆。
车轮辘辘,人头涌动。
五行旗每营四百余人,以锐金、烈火两旗开路,厚土等三旗殿后,辎重居中。其余教众另编一营,离开武安小城,缓缓向南行去。
若无李家庄园缴获的地图指引,此举无异于自杀。哪怕广布斥候,以五行旗微薄兵力并沉重负担,也不敢转战千里。而如今正是良机,各地驻军尽被蜂拥而起的义军吸引住,而元廷的平叛大军却还未集结起来。他们这一行穿州过府,除了少许地方署卫阻拦,可称得上畅通无阻。
五行旗各地铺设的情报网也再次运作起来,许多消息沿路送来。彭和尚、徐寿辉合兵一处,声望大增。而刘福通也逼退赤秃之兵,开始了他横断豫南的征程。余者种种,无不显示出元廷日薄西山,再不复百年前横扫天下四野八荒的威势。
与此同时,五行旗也以其独有的联络方式,将散落在各处的教众召集起来。这些分散在各处的人,才是五行旗真正的精英,他们各自拥有不同的精湛技艺,加入五行旗最短的时间都在五年以上。他们平时分散在各处,为五行旗传递收集消息,不只负责联络事宜,同时还负有收集银钱物资,维持五行旗运作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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