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禹的话,朱重八愣了愣,才红着眼圈说道:“赵兄弟看得起我,朱重八心里真高兴!我自幼家贫,兄弟又多,爹娘看了生厌。出家后因为食量大,总被方丈和师兄弟耻笑为难……”
赵禹心中颇觉感慨,见朱重八这样一个出身微末的人都矢志杀虏,自己身为前朝帝胄,祖先享国数百年,有什么理由逃避这责任。他走上去拍拍朱重八的肩膀,凝声道:“驱除鞑虏是天下大计,大家应当共勉!”
朱重八也站起身,与赵禹重重击掌。
既然被赵禹晓得了自己的想法,朱重八也不再隐瞒,每日打磨兵器,赵禹则坐在一边与他闲谈。他也想教一教朱重八武功,心中有志向是好,不过本领若太稀松,出师未捷便死了可不好。
不过朱重八年龄已经大了,没有在幼年时打下一个好基础,现在才学武功却不会有太高成就。朱重八听到这事后倒并未表现得太失望,只道自己没有那机缘,只是眉眼之间总有些不甘。
赵禹想了想,便教他一些大开大阖全靠力气厮杀的武功招式,朱重八也练的分外用心。
休养了十余日,赵禹的外伤已无大碍,便要离开。
他对朱重八说道:“你要回乡召集伙伴杀鞑子,这想法是好的,不过时机和力量却未够。我有一个朋友,都是杀兵造反的行家,你倒可以和他交一交朋友。”
当下便将常遇春的事情讲给朱重八,只是他也不知蝴蝶谷的确切位置,便要朱重八去女山湖左近寻找。
朱重八满脑子都是造反的想法,听说可以结识到此辈先驱,心中分外欢喜。只是他还有些踟蹰,当着赵禹的面张了几次嘴才说道:“我这种身份去寻那英雄,只怕要叫他看不起。赵兄弟你有学问,能不能帮我取个正经些的名字?”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赵禹都知这和尚自尊较旁人犹强烈一些,当下也不拒绝,沉思片刻后道:“你既要反元,又收集这些兵器,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叫朱元璋。璋是坚硬的杀人玉器,整个名字合起来便是诛杀大元的利器,可好?”
得了新名字的和尚低声念叨几遍,喜形于色,大声道:“朱元璋,真是个极好名字!最要紧是这字面下的意思,当真杀气十足!”
两人又谈得片刻便拱手作别,赵禹自然没让朱元璋带上他收集的那些兵器,且不说官府严谨百姓携带兵刃,光是那些兵器上元廷的标记若被人发现,就够朱元璋死上数次。
与朱元璋分别后,赵禹随便选个方向徒步出山,行得两日后才又见到原野。道路上向人问了一问,才知自己已经流窜到集庆左近,才知自己那日是一路往南逃来。
得知自己当下位置后,赵禹心中又踟蹰起来。数日前他与常遇春张无忌倒是路过集庆,只因为记挂着要送他两个去蝴蝶谷,当下也来不及多想。眼下孑然一身,思绪却飞转开来,只因集庆距离他的家乡吴兴已经很近,若快马兼程,两三日即可抵达。
要不要回吴兴去看一看?
赵禹心中犯起了思量,他心中记挂父亲,又怕回家后被强留住难有机会再出来。心中思量着,脚步却不自觉偏往南方。
既如此,那就回家一趟!当下赵禹不再迟疑,用身上仅剩的银钱买到一匹驽马,往家乡赶去。
许是思乡心切,赵禹昼夜赶路,到得第二日傍晚,便到了吴兴城。
耳边听到吴音袅袅,眼见到吴兴城少有的人潮如织繁荣画面,赵禹心绪越发纷乱起来。他自幼生长在大都,吴兴虽是祖籍,却一直不曾来过。然而此刻他却未觉陌生,只因为这城中有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近乡难免情怯,赵禹虽然到了吴兴城外,却徘徊着还不敢踏进去。
正踟蹰际,赵禹看到两个劲装汉子正从大路上走过来。那两人步履稳健,下盘扎实,都未看到路旁的赵禹,只自顾自从赵禹身边行过。
这两个汉子看似颇有武功功底,却并未叫赵禹太过在意,只是他们两个的谈话却勾起了赵禹的兴致。
只听左边那矮壮汉子忿忿道:“那老小子好大派头,我们远道而来,做足礼数拜会他,他却连门都不让我们入就打退出来。要我说,直接打上门去,结结实实一顿老拳招呼,他才肯老实起来!”
右边那高瘦汉子说道:“这都难怪,那老小子自恃前朝帝胄的身份,蒙古人南下后又一家为官,怎么会肯和我们这群亡命徒有关连!也不知张舵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非要我们来被羞辱一番!”
矮壮汉子意味莫名笑了一声,道:“自元总舵主死后,他们张氏兄弟就日渐跋扈……”
余下的话,赵禹已经没心思去听。他能猜到,这两人口中所指,应该是自己父亲赵雍。只是父亲致仕归乡,怎么会招惹到这些江湖汉子?
心下疑窦,赵禹悄悄缀了上去。
那两人一路行走,到了一处偏僻的树林中,身躯陡然一晃,将不远处的赵禹夹在两人当中,冷笑道:“小兄弟,你跟了我们许久,打的什么主意?”
行迹被窥破,赵禹也不紧张,只是在马上指指那两人,冷声道:“你们来吴兴,可是要拜会致仕的赵雍赵大人?你们是什么来历?打的什么主意?若老实交代,我还留你们一命!”
那两人对望一眼,目露不屑,不开口直接冲向赵禹。
赵禹心恼他两个在吴兴城外语气不恭敬,又担心他们存了险恶心思要害父亲,有心震慑,便运起水龙劲,一掌拍向那矮壮汉子的肩膀。
那矮壮汉子欺赵禹年幼,当下避也不避,勾起手指直扣赵禹咽喉。孰料这平平一掌竟蕴含庞大力道,他只觉得身躯陡然一震,再看去整根手臂齐着肩膀被拍断,飞上半空!
嘶……
那高瘦汉子落后几分,看到这惊骇一幕,抽身急退,却被赵禹抛出马鞭击倒落地。这时候,他哪还不知自己两个招惹到个煞星,浑身瑟瑟发抖。又看见同伴断臂后竟痛得直接昏厥过去,望向赵禹的眼神越发畏惧。
赵禹翻身下马,走到这高瘦汉子面前,冷声道:“说!”
“少侠饶命!小的全都交代……”高瘦汉子忙不迭求饶道:“我们两个,是海沙帮的人,受我们张舵主指派来拜会赵老大人,请他往苏州一叙。至于为的什么,全然不知啊!”
赵禹又盯着高瘦汉子看了良久,见他的确不似有所隐瞒,才抬起脚踹上他胸口,道:“滚吧!回去告诉你那狗屁张舵主,若敢动什么邪祟心思,我定将他挫骨扬灰!”
高瘦汉子如蒙大赦,捞起昏厥的同伴就往树林外跑去。
海沙帮?
赵禹听过这个名头,知道是一群贩私盐的盐枭纠结在一起组成的帮派,派中颇多武功好手。只是这海沙帮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家?
想了片刻,赵禹都无头绪,不过脸色却冷下来。不拘这海沙帮存的什么心思,若敢意图伤害父亲,定要搅得他们鸡犬不宁!
被这件事扰了心神,赵禹再也无近乡情怯的念头,翻身上马,往吴兴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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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章 游子归家人不识
赵家是吴兴望族,而赵孟頫所传不过其中一支,也是当下最兴旺的一支。
赵禹入城后,天已经渐黑。随便寻个路人打听一下,就寻到自家老宅前。他强压住忐忑心思,上前叩门,有门子出门来看看赵禹,冷声道:“我家老爷闭门修书,不见访客,小相公还是请回吧。”
没想到在自家门口被拒之门外,赵禹哭笑不得。赵雍回乡,但赵禹两个兄长还留在大都,所以并未带回太多大都家中仆人。这门子不认识赵禹,都情有可原。他也不想在自家门前与门子争执,引起旁人笑话,便退了下来。
他绕着自家宅院一周,寻个偏僻处将马绑在树上,然后翻身进了院子。
老宅里显得有些空落,人也少,赵禹心道父亲回乡这大半年,没有儿子陪伴身边,心中定是觉得孤单。这样一想,他便有些内疚。
穿庭过院,赵禹小心避开仆人,很快寻到父亲居住的院子,看到窗纸上落下的灯烛之影,他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悄悄走到窗前,终看到父亲熟悉身影,眼圈登时红了起来。
与年初离开大都时相比,赵雍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眼角皱纹也越发明显。他坐在书桌前,似乎在翻看什么东西,眉宇间却有排遣不去的忧色。
赵禹又走近几步,才看清父亲所整理的,正是自己从小学习书法临摹的那些字帖,泪水再也忍不住,瞬间滑落下来。
似乎听到窗外声响,赵雍站起身走过来,想要将窗户关紧,却陡然看到窗外赵禹的身影,手臂登时一僵,过后却又自嘲的笑了笑,关上了窗户。
窗外赵禹听到父亲在嘀咕“老眼昏花”“思子成疾”之类的话,他再也忍不住,冲进房中,扑到赵雍脚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父亲,不肖子回来看您了!”
赵雍听到声响,回过头看到赵禹,眸子登时闪耀起来。他俯下身,颤颤巍巍伸出手抚摸到赵禹的脸颊,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扬起手陡然给了赵禹一巴掌,冷声道:“父母在,不远游!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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