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惊人的气势彻天透地,剑身引动气象,天空中雷光涌动。
夏萦尘就像是雷雨中的小雀儿,在那惊人的剑气中,显得羸弱、孤独。
刘桑手心冒汗,虽然有名无实,夏萦尘毕竟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不替她担心。薛折枝、金天筹亦是不安,夏萦尘虽曾有过拒婚之举,但说到底,亦是他们的亲友,禽尤身为墨门名侠,锄jiān除恶,不知多少强人死于他重剑之下,夏萦尘年纪轻轻,虽有薄名,以往其实也不曾面对过什么真正高手,真可能是他敌手?
狂风大作,地动天惊。忽地,重剑挟着雷光,如浪cháo一般涌向夏萦尘。
禽尤一剑之威,势不可挡。
整个广场,尽是风雷之sè,刘桑等散在远处,见那雷电交错,风云变sè,夏萦尘被淹没在这片雷光之中,不见声影。
石砖纷纷碎裂,天空卷起乌云,万千雷电交织成乌黑的云团,内中却有剑光闪动,霹雳之间接连不断。
薛折枝脸sè微变,心中忖道:“禽尤以剑气化雷光,直有排山倒海之势,我若是对上他这等剑气,此刻早已胆寒。萦尘竟能与他相抗?”
刘桑体内虽有魔丹,但实际修为远不如薛折枝,也看不到雷光之中,形势到底如何,但见雷光越来越凶,越来越急,猜想禽尤一时之间,当是未能击败夏萦尘。
夏岐汗如雨下,却已忘了擦汗,周围将士惶惶不安。
薛折枝再次忖道:“萦尘连凝云城都很少离开,不至于做过恶事,禽尤出自墨门,当不至于真的对萦尘下重手。不过萦尘能够在‘雷侠’禽尤剑下,坚持如此之久而不败,已可让她名震和洲……”
思绪未落,忽见万千雷光呼啸而上,禽尤有若传说中的“御剑”一般,冲天而起,整个人化作撕天裂地的电光,朝广场上现出身来的夏萦尘轰去。电光未至,轰声震天,远远近近,许多人已是被这惊人的雷音震得吓瘫在地。
薛折枝失声道:“九天应元法——雷神普化?!”
“雷侠”禽尤,与萦尘到底有何仇恨,竟是对她用出如此可怕的杀招?
虽有心相助萦尘,薛折枝却已是被雷音震得心胆皆寒,连步伐都不敢迈出。她既如此,如金天筹、刘桑、小凰等更不用说。
眼见夏萦尘便要死在这惊天动地的雷电之下,忽地,冰晶乍现,剑光一闪。
夏萦尘曼妙一旋,雪剑一点,妙不可言地截住了那几可毁去整个广场的轰雷。
紧接着便是剑波四散,将地面划出一道道剑痕。
夏萦尘顿在那里,凝神注视着被她截在空中的“雷侠”禽尤。
“刹那芳华?”薛折枝喃喃地道。原来萦尘不但修完了一整套的九转天仙正易法,甚至更进一步,连凝云公主秘传的“太玄冰晶法”也已有了大成?
难道禽尤用出“雷神普化”,并不是因为与萦尘有深仇大恨,而是因为他看出萦尘实力,深知其它手段都不可能击败萦尘,固而用出杀招?
所有人都因“雷神普化”与“刹那芳华”之间的对撞而震撼,禽尤却已收剑一退,郎声道:“不愧是凝云郡主,紫凤传人,在下佩服。”
夏萦尘收剑,轻轻一福:“实是前辈相让,前辈这招‘雷神普化’若出全力,萦尘早已落败。”
“我在你这年纪,莫说‘雷神普化’,连九天应元法都还没资格修习,郡主之天分,已是胜我不知多少,”禽尤爽朗一笑,却又道,“有一事却要请教郡主,雪剑为天地五剑之一,虽非绝世之名剑,却也胜过寻常宝剑许多,郡主为何不将其随身携带?”
夏萦尘知他说的是自己临战让小凰取剑之事,于是道:“雪剑本是曾祖母所传,曾祖母曾有遗训,未修成太玄冰晶法者,不得使用,小女子修成太玄冰晶法,不过是近rì之事,以之对敌,更是头一遭。”
禽尤注视着她:“郡主可否答应本人,从今rì起,剑不离身,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夏萦尘略有些错愕,却还是应道:“小女子答应前辈!”
禽尤大笑一声,就这般飘然而去。
薛折枝等对望一眼,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到底是为何而来?
……
***
那一天,不知不觉的就那般过去。
傍晚时,刘桑独自一人躺在后花园的草地上,想着白rì里的那一战。
他的修为远远不够,大多数时候,只看到场上的电光闪动,剑气纵横,根本看不透内中的凶险与奥妙。
但从正易门门主夫人薛折枝事后对娘子的夸赞及与有荣焉的态度,便可知道夏萦尘与禽尤的这一战,在其他人的眼中是多么的震撼。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现在的自己,最多只有躲在远处看看热闹的资格。
原来娘子的修为竟是厉害到那般地步?
或许是夏萦尘那惊艳的表现与天仙般的美丽,再一次触动了金天筹内心深处的爱慕与嫉恨,事后,那家伙对刘桑的冷嘲热讽更加多了。
小珠自不免为此愤愤,刘桑自己却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如果说娘子是飞在天上的天鹅,金天筹不过是一只从不曾被这只天鹅放在心上的癞蛤蟆罢了。
但是我呢?我却又是什么?
刘桑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盘膝静思。
清凉的真气在他的体内缓缓流动。
尊严与敬重,不是靠着他人的恩赐与怜悯可以得来的。
金天筹不去反思自己的不足,反将其怨恨轻易地迁怒于他,这只会进一步地证明金天筹自己的无能。
第十七章 我是不是太坏了?
以魔丹为引,以自身jīng元为根基,体内jīng气越涌越多,就这般过了许久,九转天仙正易法终于从一转黄华进阶至二转黄华,又一股作气,跳至三转。
他缓缓吁了口气,睁开眼睛,见天sè已黑,月至树梢,群星隐现。
跳了起来,呼呼地打了几拳,他心想再不回去,小珠不免四处找他,于是急匆匆往住处走。
方自绕过几座假山,却看到夏萦尘带着小凰、小珠两个丫鬟往这边走来。
夏萦尘身穿和风伴月曲裙深衣,体态婀娜,身材匀称而又高挑,她腰佩雪剑,髻插玉钗,小凰与小珠各提一灯笼,穿过亭子,在月sè间漫步而来。
三女行至他的面前,夏萦尘淡淡地看他一眼:“夫君去了何处?小珠正四处找你。”
刘桑笑了一笑,又见小珠焦急与不安的样子,心中暗生歉意。
现在想想,自己虽然装作未将金天筹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豁达。
而小珠显然也是担心他被金天筹刺激到,一时间想不开,才会四处找他,竟然找到夏萦尘那去。
夏萦尘道:“夫君且陪我走走。”
刘桑自然应承下来,两人往前行去,将小凰和小珠留在这里。小凰身背一剑,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小珠提着灯笼,微觉有些冷,却又不怎么敢说话,她与小凰年纪虽然相差不多,但与从小陪在郡主身边,经过郡主亲手调教的小凰不同,她以前只不过是外园的小丫髻,地位远低于小凰,与小凰并没有怎么相处过,就算见着,也只有听命受训的份。
现在虽然表面上的地位相差不多,本质上却也没有多少改变,她自然不敢主动去跟小凰说话。
来到一种桂树之下,看着前方粼粼湖面,夏萦尘忽地面容一冷:“rì前表哥那般刁难夫君,夫君为何一言不发,任他讥刺?”
刘桑没想到她问得这般直接,小声道:“娘子的意思是……”
夏萦尘面无表情:“夫君虽然家世背景都比不得表哥,但我却也不希望你如此自卑自贱,那样子任人欺负,全无反抗。”
刘桑摸着脑袋,呵呵地笑。
夏萦尘瞅他一眼:“你为何笑?”
“娘子真要我说实话?”刘桑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是故意的。”
夏萦尘微蹙眉头,居然更显娇艳:“故意什么?”
“故意让他刁难啊,”刘桑道,“我和娘子的表哥以前连见都不曾见过面,他好好的来针对我,不就是因为娘子你?他爱慕娘子,娘子却嫁给了我,他不敢怪娘子,但是心中怨恨无处可去,只好迁怒在我身上。我要是跟他一般见识,发怒发狂,又或是受不了这点刺激,甩脸而去,反而满足了他的yīn暗心理,让他得意起来。但是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不管他如此做,我却只跟他笑,他怨恨泄无可泄,又刺激不到我,傲气一起来,言语更加怨毒……”
刘桑呵呵地道:“我只是个小人物,再怎么跟他作对,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我不将他放在心上,他反而会觉得我这种人都敢看不起他,变得愤怒起来。而他越是失态,娘子看在眼中,自然对他越无好感,对于爱慕娘子、想要在娘子面前表现得高我无数等的他来说,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刺激,只看他最后那强装骄傲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已是骑虎难下,我只是个小人物,失点颜面算不了什么,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才是真的丢不起这个脸,比起跟他当场翻脸,这岂非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夏萦尘张口结舌,颇有些目瞠口呆……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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