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萦尘却道:“父亲虽有随波逐流的想法,怕就怕我们肯安分,别人却也不肯让我们安分。局势既已大乱,只怕要经过多次洗牌,才最终能够安定下来,我们周边的青木、金鸿诸城都已在招兵买马,他们若是来侵占我们,我们是战还是不战?这场乱局,可不是三五年就能够结束得了的。”
夏召舞哼了一声:“既然别人可以招兵买马,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谁敢杀来,我们杀回去就是。”
几名将领纷纷点头……虽然诸侯的兵力都是有限制的,但像那些大诸侯暗地里从来就没有把朝廷的限令当一回事,小诸侯顾忌虽多,但这个时候,大家为了野心或是自保,纷纷打破限令,而朝廷也管不过来。
“哪有那么容易?”夏萦尘轻叹一声,“要想发展,就要有钱有粮,我们无钱无粮,又仅有这么一城,招兵,谁肯来投?买马,用什么去买?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要么不做,一旦动起来,是收不了手的。”
夏召舞知道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只好闭嘴。
刘桑亦是知道,凝云城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底子太薄,分封到此不过三代,就算将萦尘两姐妹都算上,也不过是第四代,别说跟那些大诸侯比,就算跟那些世家门阀相比,实力亦是太小。在这种处境下要想自保,要么就是彻底中立,但正如娘子所说,束手待毙的话,仅便是周边的几路小诸侯,都有能力将凝云城吞并,要么就是依附某个大诸侯,但局势乱成一团,万一站错了队,下场只怕还更加糟糕。
他摊开地图,道:“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的弱势是靠山靠海,难以发展,但我们的优势岂非也是如此?和洲北方的绝冀洲虽然连连战乱,但西边的扬洲、楚洲相对太平,大战一起,各种资源必定稀缺,我们可以将凝云城建成海港,与其它几洲进行交易。”不管是他上一世那个独尊儒术的古代,还是墨家独显的今生,对商业都不够看重,但身为穿越者,刘桑自然深知商业的重要xìng,尤其是海上贸易,常常有着一本万利的巨额利润。
夏萦尘道:“没有用的。自神州崩裂之后,海上许多地方都被流沙阻断,称作流沙之河,寻常商船根本无法来去,而从我们这里前往扬洲的海路,恰恰就有两条流沙河,要想从海路绕过流沙河,只怕经年累月,还不知能否做到。”
晃嵩道:“其实流沙河也并非绝对无法穿过,但就算我们找到海路,建了商队,亦要面对海上的那些海盗,那些海盗便是仗着那些流沙河,来去无影,就海上贸易的位置来说,稚羽公实比我们更好,但就是因为有那些海盗,外海的贸易怎么也发展不起来。”
夏萦尘道:“听说青丘狐族倒是掌握了一条可能穿过流沙河的秘密海路,所以狐族之富,几个敌国,但这样的海路,他们自不会随便透露出来。”
刘桑道:“可以试着去找翠儿姑娘,她是狐族的公主……”
“没有用的,”夏萦尘道,“狐族的‘公主’,只不过是一个美名,并无实权,更何况狐族不讲情面,只讲恩怨,除非他们能从我们这得到好处,否则是绝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好处。”
刘桑道:“那我们就与他们做生意好了。”
“用什么做生意?”夏萦尘苦笑道,“我凝云城除了靠山靠海,有一些让外人看不眼的特产,其它什么也没有。”
刘桑毅然道:“这个就让我来想办法好了。”
夏萦尘疑惑地看他一眼。
刘桑笑道:“反正就算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试一试。”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又环视一圈:“明rì起,我将前往羽山闭关三个月,城中之事,就有劳诸位了。”
夏萦尘乃是凝云城的主心骨,在这种时候突然离开,本是不怎么合适,但大家亦都知道,她的功法正值关键时刻,选择这个时候闭关,必是有了突破的把握。如果她这一次闭关成功,将很有可能成为和洲之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对周边一些心存野心的地方诸侯,也会是一个威慑力。
于是纷纷打下保票,让公主安心闭关。
夏萦尘又看向父亲,流明侯早有意会,道:“从即rì起,附马兼任军师将军,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诸位对望一眼,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宣布的虽是侯爷,但众人自然知道,这是公主的意见,自郢城归来后,众人便已看出,公主对附马的态度跟以前截然不同,城中要事,亦会让附马参与进来,听他意见。
他们原本就是凝云城夏家的私将,刘桑是公主的夫婿,只要侯爷和公主无意见,参与政务,正常的很。更何况“军师将军”只是一个杂号将军,并不会影响到谁的地位。
这个时代,就与先秦一般,文武不分家,尤其是杂号将军,随兴头而起,各式各样的都有,掌握农田水利的有“典农将军”,掌握天文地理的有“天文将军”,这些将军的实权可大可小,其实全凭上位者说了算,就像刘桑这“军师将军”,权重时,可以决策城中大大小小所有政事,与守尉相当,权轻时,也就相当于一个幕僚,没有什么太多用处。
而流明侯现在只是给了刘桑一个“军师将军”的头衔,既没有让他带兵,也没有让他监管军务,考虑到他原本就是附马,只要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实权,众人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生出意见。
……
第139章 海上魔音
夏萦尘闭关后,刘桑利用“军师将军”的一点小小权力,将城里的许多工匠和铸剑师、铁匠召集在一起,又在城外找了个地方大建高炉,运了许多砂子、石头,至于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却是谁也弄不清楚。
跟他这上一世那个独尊儒术的古代不同,在这里,受重实用的墨家影响,对工艺这一块原本就较为重视,虽然他总是带着一群工匠往炉子里钻,但也没有人说他不务正事。
倒是夏召舞一直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在找借口,躲开她的“虐待”。
似这般过了半个月,刘桑便对那些工匠和高炉放手不管,让他们自己折腾,又开始去研究他的“自创功法”,而夏召舞又开始追着他到处跑。
两个人的追逐打闹简直成了侯府每天必不可少的风景,以致于开始有人觉得,刘桑嫁给……咳,与凝云公主成亲也许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他跟他的小姨子才是天生一对?
那天下午,夏召舞又在追着刘桑到处跑,一名将领却骑着马从他们中间匆匆而过,赶去向流明侯禀报。
入府而不下马,见到郡主亦不施礼,两人立刻意识到必定是有重大事情发生,于是不再玩耍……咳,不再练武,一同赶了过去。
见到流明侯时,那名将领正在向流明侯禀报,他们一同听完,彼此对望。
刘桑道:“竟有这种怪事?我去看看。”
夏召舞叫道:“我也去。”
两人领了一队人马,策马奔出凝云城,直达海边渔村,许多渔民早已聚集在海滩上,议论纷纷。
刘桑赶了过去,只见到处都是尸体。
这些尸体俱是人身而鱼尾,换句话说,他们全是人鱼。
虽然大海深处住有人鱼的传说自古就有,老百姓也津津乐道,但以前其实真没有多少人见过,而这么多的人鱼残缺不全的被冲上岸,更是前所未有。
没过多久,城守晃嵩也带人赶到,几人检视之后,又互相商量,却只看出,这些人鱼似乎是死于某种怪物的嘶咬之下,但它们原本住于何处,又是什么样的怪物攻击它们,却是全无头绪。
无奈之下,晃嵩正要收队,忽地,远处有大雾涌来。
原本就是下午,如此浓雾凭空而现,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众人纷纷后退。
大雾漫天盖地,却又停在海上,随着浪cháo时冲时退,一眼看去,白雾涌动,就像有许多妖魔在雾中挣扎。
晃嵩皱起眉头,村民与士兵头皮发麻。
连刘桑亦是紧紧盯着前方的浓雾,想着这到处是怎么回事?
雾中却有魔音传出,如幽如泣,似怨似哭。
刘桑眯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将它看透。旁边有人向前走去,他扭头一看,却是夏召舞泪流满面地看着前方,似痴似迷,仿佛要这般走入雾中。
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夏召舞仿佛在梦呓一般:“娘……”
这丫头疯了?刘桑错愕地看着她。
浓雾随着浪cháo不断涌动,直到黄昏,才慢慢褪去。
那奇怪的魔音也随之消失。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面面相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刘桑担心地看向夏召舞。
美少女像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哭过,赶紧擦干泪水,又狠狠瞪了刘桑一眼。
刘桑翻个白眼!
夏召舞却又茫然地看着海面:“刚才那首曲子……我以前好像听过。”
刘桑道:“是你娘唱给你听的?”
夏召舞大惊:“你怎么知道?”
刘桑继续翻白眼……你刚才连“娘”都叫出来了。
“不要做这种鬼脸!”美少女将手一指,沙土卷起,化作巨石轰了过去。
刘桑早有准备,就地一滚,躲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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