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听言十分欣喜,微拱手说道:“那便有劳大婶了!”
一如昨日曾经发生过的事,林易更是坐在了昨日曾经坐过的位置。他看着大街上的人们直来直往,但并未有一位富贵之人来这里的面摊吃面,即便大婶做的面实在是好吃。
富贵之人用美酒佳肴,吃的是山珍海味,吃的是鲍鱼熊掌,喝的是陈年老窖,所以他们瞧不起这些简陋的面摊之食,而且,在这个世界里终究有着等级之分。有帝国便有君王,君王之下有官宦,官宦之下方为平民。
平民百姓舍不得花钱进酒家吃香喝辣,富庶之人摆不下脸面来摊位吃面,林易储物囊里有足够的银子去吃香喝辣,然而他却喜欢坐在大街上,吃着平民们喜欢吃的鸡蛋面。
林易的身家确实不富裕,甚至说他在这个世界并未有家,但这些并不代表手头上就会缺乏钱财。在他身上还有着五百多两的银子,完全足够他挥霍一阵子,只是他身属修行者,因此淡泊名利,并不像寻常人们这般重视金银之财。
对于饥饿的人而言,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就是最好的,哪怕只是一个冷掉了的铁硬馒头。
林易是个昨日还饱受饥饿的人,所以知道世间食物其实都一样,不过都是些填饱腹肌的必须品。食物之间有好吃与不好,但绝对没有高贵与低贱。林易从不认为这些会有什么区别,而且他的为人本就很朴实,是个典型的现代化农村人,坚持做到了勤俭节约的良好作风。
时间没过一会儿,大婶便从摊子上端来一大碗面条。碗中面条白皙,汤水有些泛黄,一层淡淡的油圈浮在面汤上,遮挡住了大半的腾腾热气,有着保温的效果。
大婶特意往面碗里多放了许许葱花与青菜叶子,其中还有两个煎的金黄的鸡蛋,使整碗面条看起来更加显得丰富与美味。林易见面碗内如此丰富,心中十分感动,但此刻早已忍不住碗中的面条香气与肚中带来的饥饿感,所以他依旧只是在口中匆忙的道谢了一句,便用鼻子闻了闻冒着热气的鸡蛋面香味,发自内心的赞美起大婶下面的手艺来。
他开口说道:“大婶煮的面条实在是香,真真是香!”大婶听到了林易的夸奖,会心一笑,生满老茧的双手下着面条,看起来愈发灵巧而迅速了。
林易伸手拿起倒插在木桌竹筒上的竹制筷子,夹着一根根白皙的面条送入嘴中,随之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金色煎蛋。黄色的蛋黄味儿从他嘴里散开,那股酥麻的味儿还是一如记忆里的那般地道,外加配上了青葱的香气,还有青菜叶子的甜嫩汁液,林易自已觉得十分满足,便满脸高兴的吃了起来。
面始终是好面,但人却全非都是好人。林易埋头吃着鸡蛋面,孰不知远处行来了一群中年人。其中,更有数位手提大刀的汉子,几乎都是满脸络腮胡,相貌粗犷,而且就在他们充满戾气的眼神里,可以发现都有着冰冻三尺的寒光,让人生畏。
周围吃着面条喝着淡茶的顾客们见这群男子逐步向面摊靠近,他们便立刻站起身来,即便只是刚坐下来吃面的顾客,在见到这群狠人后也只有停下了手上的筷子。
顾客们匆匆走向面摊,向大婶手里交了些碎银子,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去。他们似乎很是惧怕这群手拿兵刃的人,而这些人确实看起来并不友好,甚至有些相像马贼,只是他们并未骑马而来,所以称之为马贼,却又显得有些太牵强。
面摊上的大婶始终在下着面条,丝毫没有顾忌这些朝她走来的狠人们,林易坐在最靠墙边的一张木桌上,怡然自得吃着香喷喷的面条,同样没有任何顾忌可言。
“喲!这不邻家大婶吗?怎么今日你家汉子未曾前来与你一同来摆这面摊子啊?”人群中,其中一人见到正在下面的大婶吆喝道,脸上表现的满是随意。
“对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汉子摸了摸头,似乎响起了什么事,他接着说道:“上个月你家不曾交予刀疤子足够的银两,所以你家汉子便被刀疤子唤手下给打了一顿,好像打的可着实不轻啊,不知过了一个月,大婶家的汉子伤势可是好些了?”
听闻对方开始喋喋不休,大婶明知对方心眼儿缺角,随之只是淡淡笑了笑,依旧表现的那般憨厚而朴实,她接话道:“这就不牢你二虎子来费心了,我家汉子早已在半月前便生龙活虎,此刻在家下地种着菜呢!”
“噢?是吗,这可真是十分难得的好事!可惜这个月眼看着又要来了,不知大婶又有足够的钱财准备好啊?要是没有的话,刀疤子可是狠着呢,到时说不定还得寻你家汉子麻烦,哎,可别刚好了腿脚又伤了身子啊!”这名中年男子一副叹气的模样,摇头晃脑,表现的似乎很是惋惜。
“二虎子这般有心何不管管自家娘们?前些天里,我似乎还瞧见你家媳妇正往某家大户府院里的后门钻呢!”大婶说道。“哎,你说人也真是的,都说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为何你家媳妇偏偏就是白天陪着大佬们快活,晚上才来孝敬你呢?”
“你……你个死婆娘,想死了不成?”二虎子听大婶巧言讽刺,举起手中的大刀指向大婶,勃然大怒道。
二虎子的媳妇生的貌美,这是他邻家四坊都无比清楚的事。而且她比二虎子要年轻无数,是某次二虎子从外地强抢回来的女人。因此,在平日里倒也颇为惹得大富人家的男子们眼红。
在二虎子心里,他早已十分清楚自己媳妇在暗地里的败坏门风之事,只不过随着时间愈发长久,二虎子发现自家媳妇总能在陪了富家公子后带着大把银两回来,这不禁使他暗暗有些欣喜起来。
二虎子很重钱财,而他自己平时又无能力经营农田庄稼,所以只能靠打家劫舍强些碎银子。可现在不同了,他既然可以从媳妇那里得到大把的银子,那他便可以少干很多拼着性命方能得到的钱财。
于是,自然而然间的二虎子便对媳妇的偷欢之事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到了最后,二虎子更是完全便将自己家的婆娘当成了赚取银子的工具。因为他只爱白花花的银两,对自己的女人,他甚至根本没放心上。
但即便如此,他也有最忌讳的地方,那便是自家婆娘虽然早已明目张胆的与别人苟且偷欢,可他也不愿此事被别人提出来说三道四。
因为这个名声很臭,十分的臭,臭气熏天,比他干打家劫舍的名声还要来的臭。
而此刻,大婶刚好触及了他的心病,更是将他家媳妇的偷欢之事用来讽刺于他,所以他的火爆脾气蓦然间自心底里冒了上来,大言不惭的举起手中大刀以威胁大婶,仿佛一头充满怒火的雄狮。可惜大婶历经世事几十年,又哪里还会惧怕于他的恐吓。
不过只是冷冷的笑了几声,大婶充分反映出了某人从一开始便已踏入自取其辱的行径,随之她便开始自顾自的下着面条,直接将其无视了。
……
……
第五十八章 大刀所向怒火
愤怒,满心的愤怒堵在二虎子的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像欲要喷发的浆液隐藏在了火山口处,让其堵得发慌,堵得无比难受。
狰狞的脸色开始褪去所有得意,一丝苍白之迹渐渐取代他脸上的所有血色,他茫然的望向四周,发现人们早已对他避而远之。
耳边飘着不绝于耳的大笑声,笑的那般痛快,笑的那么冰冷。
从满眼中的戏虐嘲笑转化了被嘲笑,听着周边那些平日里最要好的狐朋狗友也在酣畅淋漓的大笑,二虎子的心开始逐渐疯狂。于是,杀意开始侵占他的双眼,细小的目光却如炬火般明亮,仿佛就要喷出炙烈焚烧的火焰。
因为他要眼中的怒火焚尽一切不快,焚尽一切嘲笑自己的人,所以,一条条深红的血丝伸延在了他墨色的瞳孔上。大虫般的青筋在其额前不断挪动,脸色狰狞的如同深渊里面闯出的囚禁者,二虎子此刻彻底被愤怒占据了所有神志。
唰的一声轻响!左手紧握着的刀鞘微微颤抖,声音清脆而带有嗡鸣之意,二虎子右手拔刀而出,利索而干脆。
硕大的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金色夕阳落在了光滑的刀面上,反照出了一道浓浓金光。金光横刀依附,随着刀面转折而光芒四射,闪过了隔壁酒家的店铺,闪过了正埋头吃面的林易眼眸。
“今日便杀了你!!”二虎子朝着大婶怒喝了一声。
右手提大刀斩落,锋凌的刀气像是一道寒芒闪过,刀口直接斩在了历经数年风雨而不倒的木桌上,顿时,木桌发出一声炸响,刀身直接穿透了桌面,使完整的木桌便块块碎裂而落。
崩溃的桌木四处横飞,连同四根被虫蛀多年的桌脚也开始节节断裂,因此,桌脚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粉末。身后的众人见粉末袭来,纷纷摆手煽动,使原本飘忽不定的粉末开始改变方向飘去,飘向吃着面条的林易而去。
曼曼飞扬的粉末,空旷寂静的大街,稳稳当当的某人,面色冰冷的大婶。
各不相同的细节构成这幅十分奇特的景象。在远处的大街上,正有一名男子与青年缓缓行来,二人顶着天空上的漫天金色光线,身后拖沓着两道长长的光影,男子脸上平静如水,青年则是细眉轻皱,一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