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事实就像场面上的差距那样明显,巨响回荡在整个天武荒台之间,天炎大方掌毫无避讳的拍打在了林易身上。
这一刻,在天炎大方掌的袭击处不禁烟尘滚滚,血光如破碎的太阳般散开。刺眼的光让人忘却这个世界还有光明,忘却那高挂在碧空之上的金色火球还如此炙热。
当人们开始恢复视力时,场内早已变得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所以,人们要重新捡起那被无尽血光逼得落入黑暗的视野才能观看场中的情况,顺便用这重见光明的视野望向那林易之前所站立的位置,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林易留下的。然后,所有人都失望了,因为那里的一切着眼望去竟是空无一物。
广场内没有了林易的身影,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一丝气息。他被这一掌击中了吗?或者是他被这一掌打的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
这是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的现实,这也是很多人开始庆贺的现实。所以人们又开始唏嘘颓废。
反观整个主峰之内,陆小羽孤零零的一人静立在原地,面色依旧冷漠嗜血的望向远处。没有人理解他此刻还在遥望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他那苍白的脸颊为什么还用如此冷冽的态度看向尸骨无存的原地。
在天青峰的观台上,冯远之欣慰的抚了抚下巴上的白须,子离默不作声的站立原地,彼此的脸上虽都没有悲伤和欣喜,但看他们此时的模样就知道这场战役还没有结束,而林易也同样没有死去。
林易没死吗?之前冯远之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告诉了人们林易当然没有死去,不然他临战前在林易的储物囊内塞的如此爆满岂不都是白搭?
冯远之是个不喜做白搭之事的人,不然他岂会将那件发着恶臭的黑衣长袍都塞给了林易,作为一个苍冥宗的內卿长老又哪里会是穷的连徒弟性命都保不住的人。
有多数人们开始显露着丧气与喜悦,然而此刻的广场中意外却发生了。
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隆起的小山包,这是一个会挪动的小山包,上面的石粉开始稀稀落落的翻滚下来,小山包上也出现了不断裂开的土缝,像是春季竹笋破土而出时的模样,只是这个过程愈发的加快了。
嗖嗖嗖的泥土声不断传入众人的耳里,人们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小山包的裂开处,突然之间,土缝中冒出了一只带着血迹的手臂。因为这只会动的手臂出现,子离憨厚无比的脸上多了一分缓和,纳兰有些悲泣的脸上多了一份呆滞,冯远之的老脸也现出了一抹笑意。
……
“大家快看,他还没死。”
不知是哪位场外的弟子嚷了一声,顿时带动了所有场外的弟子悲壮气氛,于是又有一人道:“他竟然在那一掌下还能活下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古华峰的一名弟子道:“太可怕了,我本以为他尸骨无存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喜剧场面,看来他还当了一回土行孙啊。这回看不气死那自大的陆小羽,叫他还如此嚣张。”
还有同无数弟子开始为林易的存活而感到庆幸。
……
“这小子的命好生贱,竟然在大师兄的这一掌下还不死,看来倒也不算什么孬货。”
“就算他活着又能怎样,大师兄照样可以弄死他。”主峰另一名弟子接口道。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命确实够贱,坐等他被大师兄弄死。”
“这真是太残暴了。”
“......”
众人缄默,闭口不言。
……
……
嗖嗖嗖的声音依旧持续在了广场上,小山包的边缘也因越来越多的干泥粉末堆积变得充实起来,直到平坦的场地上被某人挖出一颗漆黑色的深坑,这才若影若现的冒出了一个漆黑黑的头颅。
漆黑的头颅看去没有脸面,没有五官,也没有任何装饰。所有人都诧异这黑漆漆的东西是不是被先前的天炎大方掌给烧焦了的时候,那个除了双手还露在外面但全身都漆黑如墨的人影终于是艰难的爬了出来。
林易穿着冯远之送给他的黑色长袍,随着一阵微风吹扫而去,那让人发恶的臭气开始扑向风吹的人群。
“哦,苍天,这是什么味道,为何如此熏人,恶心死我了!”一名弟子捏起鼻球,满口叹道晦气,似乎因这股恶心的臭气袭来,已经取代了场中他所关注的那黑溜溜至从头到脚的焦点。
冯远之赠送的黑色长袍外表满是油光,黑溜溜的样子分外古怪,但林易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将其穿在了身上。当黑色长袍穿在了林易身上,他惊异的发现其实这黑袍看起来与穿起来的感觉竟大不相同。
虽然那股残存了不知多少年代的恶臭还是如此难闻,如此的让人倒胃口,但不得不说这件黑袍还真是一件珍贵宝物。
它不仅抵挡住了陆小羽的六层破坏力,同时它还会随着人的体型大小而发生微妙的变化,这是一个连科学都无法做到的现实。可使一个人无论是何身材它都会随着人的体形而变大变小,十分人的性化。
从刚开始的抱怨到知道了好处,林易很没良心的开始有些喜欢上了这件黑溜溜的长袍,内心分外喜悦。于是他脱去长袍小心翼翼的将黑袍收进了储物囊,露出他秀气脸庞的同时也露出了他那身被对方已经打的破破烂烂的青色长衣。
他手中依旧提着短剑,只是看起来好像颤抖不断,或许是真的如他手中的血迹那样被震的生疼了,而且短剑上也有了一丝不太明显的裂痕。
朝着陆小羽的方向满跚走去,林易苍白的脸色沉静如初,嘴角还挂着一缕尚未干凅的血渍。
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场滑稽的奇迹,但对陆小羽来说更像是一场诡异的嘲笑。
……
……
第十四章 蛮兽古狼逞凶
洁净的眼睛傲视血光散尽后的广场,一如既往的宽阔,只不过广场上多了一个深坑,一个人工挖掘出来的深坑。
耳边聆听着无数弟子在场外声声喝彩,但却没有一句因为是赞美自己。陆小羽的心情变得很沉重,非常沉重,连同他那张俊美帅气的脸都扭曲了。
远处有某人正在朝他走来,在某人的后面有一处漆黑色的深坑,在深坑的周围又有无数散落出来的深色泥土粉末。那些粉末随着清风飘扬洋溢着封尘已久的泥土味,既不让人感到清新也不让人觉得像是黑袍上的那种恶臭一样无限制的让人反胃。
泥土味里仅有一丝酸楚味,让陆小羽忍不住萌生怒意的酸楚味,而且里面这种陈腐长久才得以重见天日的酸楚味实在是不怎么好闻,就像之前的他已经被某人用事实嘲笑了一样,所以他觉得这种泥土味也在嘲笑他。
他恶狠狠的往地面剁上一脚,广场上的石板如蛛丝般裂开,震动声开始让场外的弟子们止住了口中的赞扬,眼神恢复如初的像刚开始一样集中。
“我还不信搞不死你。”陆小羽目光冰冷的看着不断靠近的某人,依旧恶狠狠道。
看着对方如此凶神恶煞,林易在离对方的十几米处停身下来,并不是他不敢再往前走,他只是觉得这个距离才是自己最安全的地点。
“没想到你还会钻地,我本以为那掌可以将你废了的,而事实上,你又让我意外了一次。可惜可惜啊,就算你会钻地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钻第二次。”陆小羽嘲讽道。
“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能好好活着,那么就算是怯战也是对的。”林易很认真道。
“既然如此,那你还接战作甚,岂不如起初就拍拍屁股怯战的好?”
“那是因为你做不到让我怯战。”林易沉默了很长时间,诚实道。
“你好胆,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在我面前连怯战的机会都没有。”
“……”
“狗东西,你哪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不战就别碍着时间。”观台上,子离见陆小羽口中念叨不断,预料他准是没什么好话的人。于是,他嗓门嘹亮无比,浑厚的声音像是掺杂了战鼓声,从观台上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朝着陆小羽嚷嚷道。
“你……”
不知是不是被子离骂后陆小羽气的实在不轻,他极度阴沉的看了一眼子离,一语只字,脸色瞬间变得阴暗无比胸口起伏不定。洁净的眼睛里不再洁净,戾气又开始不断凝聚在了瞳孔上,血丝快速占满了白云似的瞳孔,仿佛只要在他面前放上一张白纸,他就能用其目光间的愤怒将其熊熊燃烧起来。
粗口在修行者嘴里吐出来本就不是很光彩的事,就像陆小羽虽然是个没完没了的烦人,但他总是很聪明的在距离林易很近时才会对其轻声道喝。
所以子离此刻的怒骂在平日间里无疑很没有光彩的,但此时却不同,因为并没有人反驳他,甚至按场外的诸多弟子表现来看还颇为赞同。
这不禁让陆小羽又是心生怒意,从而加剧了他杀意的催化程度。
他红着双眼看向林易,将心中的愤怒都要化成实质爆发出来,他已经在言语中找不到任何的狠话去回复子离,他知道这是一个在口头上敢明目张胆和他对骂的粗鲁汉子,而他又十分憋屈的不敢明着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