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眸光轻撇了一眼那早已像是被冰片包裹的闰小晴,秀眉轻轻蹙起,玉口轻启说道。
林易听到了师姐的话语,知道对方的话语属于实情,他从凌晨时分开始便不断的输入天地之气一直到今,然而他却依旧没有很好的扼制住对方的冰寒,甚至就连他体内的天地之气都要开始干涸,对方也不曾有半点轻缓舒适下来。
闰小晴闭幕昏死,瘦小的身体卷缩在那层厚厚的棉被里,在她的表面看去有一层厚实的冰层覆盖,这些冰层难以被去除,就如那不断从泥窗里射入的橙色朝阳亦不能融化半分,仿若坚无可催。
“闰安,她每次发病都是如此吗?”
林易无力问道,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流逝殆尽,再不可能长久坚持下去;闰安闻言,眼中看见了对方脸上的无尽虚弱,所以有些不确定道:“年前的她尚且只是发寒气,我也不知道她何时冰寒竟变得如此厉害,真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她是如何度过的。”
“小晴命苦,在你莫名离开几个月后,她每到发病之时便会将自己关在房内,她用绳索捆牢牢的将自己的脚踝绑住,然后整个人躲在炕上,依旧是这床厚实的棉被包裹着身体,我在窗外看着她受尽折磨,但却无能为力给予丝毫帮助。”
不知何时,闰小晴的姥姥已从门外走进,她声势平缓却透着一份关爱与无奈,闰小晴是闰安收来的女儿,但何尝不是她极度喜欢的乖乖孙女?只不过在她面对自己孙女自小身染顽疾面前,她的年事与无力都充满了无力感。
姥姥佝偻着苍老的身躯,手中端有一盆热气疼疼的温水,她缓慢地脚步像是蜗牛在爬,然而便是这样不堪负重的身体,却依旧为自己那早已被冰霜覆盖的孙女总来一盆温水。
“我来吧!”
虚弱的闰安接过水盆,然后放置到一张破败的木椅。
姥姥见到自己孙女此刻的遭遇,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被寒冰包裹,一滴浑浊的老泪情不自禁的自眼角流淌,她不忍再看孙女受此磨难,所以便无奈叹气离走,口中还碎碎念道昊天不仁。
闰安将一块手帕放置到温水中,随之稍稍清洗了一遍后便重新拿起,他没有拧干手帕上温水,而是将其直接拿去拭擦了闰小晴的面颊。
他没有拭擦到闰小晴的面颊,因为那层厚冰阻隔了两人间的接触,所以温水只是挥洒在了厚厚的冰层上,欲要消融掉冒着寒气的冰层。
一层看似单薄透明如水晶的冰层,本是脆弱不堪的存在,然而此刻却生生的阻挡住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关怀。
闰安着急的看着闰小晴,不停的将盆中的温水洒落到发寒的冰层上,只不过温水看起来却没有消融掉一丝寒冰,而且就在片刻之间,温水的温度便瞬间变成了冰水,悄然化水为冰魄。
“闰安,够了,快住手。”林易看着温水变成了厚实的冰魄,心中知晓事情的缘由,他接着说道:“寻常的温水根本无法阻止她身上的寒冰凝聚,你越是不断洒水,只会徒增她身上的寒冰变厚,可莫要得不偿失啊!”
闰安闻言,心中虽心急如焚,但依旧知晓对方口中之言并无任何差错,所以他欲哭无泪的一把推开了这盆温水,狠狠说道:“为什么昊天要如此对她!!”
“她发病都是每月中旬?”
身在一旁的师姐冰若寒霜,突然疑问说道。
她的气质冷净如雪莲,一身的白衣束装更是衬托出了她的清纯圣洁,那是绝尘与厌世的代表,仿佛天山至尊一般高高在上,但她此时若要与闰小晴相之比较的话,其眸子中的冰寒无意也会显得有些难以比较。
闰安听到了师姐的发问,心中的痛楚便如刀绞,他深吸一气想为自己保持冷静,可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绝望与表情,所以他抖着声线说道:“是的,每到月满升至正空时,她便会癫狂如兽,像是彻底失去理智一般,而那时的她也正是病症最严重的时候。”
“如果她活不过今晚,她将连十岁的生命都不到。”
如果说闰安最先的话语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么此刻的师姐之言就如语不惊人死不休,林易听到了师姐的话语,心中不免叹惜一声。他停下了自己体内的天地之气再输出,所以片刻之后,那沉睡的闰小晴便寒气如潮攀升,冰层再次厚实加剧。
他无法再阻止闰小晴的冰寒恶化,因为他体内的天地之气近乎干涸,这就好比一潭满满的湖水被人引用灌溉水田,从而变成了一潭所剩无几的大水缸,而大水缸又在一头黄牛的饮用后,变得愈发少却。
林易体内的天地之气不如湖水那般来的壮阔,因为他只有弓结期的修为,弓结期在世间很强大,在凡人面前更是高不可攀,然而在闰小晴这等不治之症面前,他终归无法力挽狂澜,所以他只能留下一点天地之气作为自身调节而用,不然就会连他自身也定会被寒气所冰冻。
林易的身子很虚弱,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深邃的双眸直视炕上的闰小晴,脸色难看问道:“师姐真的毫无办法吗?”
“你一直在用天地之气灌溉她,应该比谁都清楚状况,即便你毫无保留的挥霍天地之气,然不过只是稍稍抑制住了她体内的冰寒之气,我虽然修为比你要高,但也只是存留在体内的天地之气比你要多,所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她?”
“师姐是将要踏足五境的人,如果你没有一定的救治之法,又如何敢在尚且还未修行之时便踏入妖穴,而且这么多年来,你为何可以如此完好无损的生存下来?”
“你如何就知我完好无损?”
师姐听到对方怀疑自己,语气蓦然间变得生硬而冰冷,她洁净的眸子转过头来望向林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往,随之无比严峻的继续说道:“不要在不了解别人之前就说这么绝对的话,这个世间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妖穴中活下来,但我能活着只能说是幸运,而不是依靠什么补救的方法!”
“她的事我会管,但急之无用,如果你想救她便赶快恢复自己的天地之气,如果没有充足的天地之气,到月满之时,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林易闻言,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气了一丝愧疚感,他与师姐相识没有多久,然而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所冒起的怒意,所以他点了点,轻声说道:“多谢师姐提醒,是我冲动了,我即刻便将体内的天地之气恢复。”
师姐闻言,没有再开口说话,随之便莲步轻移的走出了屋子。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月满时,人如妖(中)
屋外的阳光越来越盛,橙色的朝阳退却一分了温和,而便在闰小晴体外的冰层厚达城墙般时,天空上的太阳早已炙热无比,它就如一个人巨大的火球垂挂在半空中,让人望之生畏。
林易盘膝而坐,然后闭目养神般不断吸气吐纳,形同老僧念经坐定,纹丝不动。
大坝村的天地之气还算浓郁,至少比林易身在寮城时要浓密的多,而且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是与世隔绝之地,虽然这里与寮城一样都住着人们,但这里除了淳朴的大坝村民便再无任何红尘来往。因此,大坝村在没有了世间行人商客的流动后,自然也便没有了那股让修行之人不喜的红尘之气。
时间一晃而逝,整个早晨便在林易的吐纳吸气中悄然流逝,他闭目养神仿若早已沉睡过去,一旁的闰安见此,没有上前打扰阻止。
床榻之上,闰小晴早已变成了一个冰人,在其体外的厚冰愈发厚实,那层棉被都已像是冻结在了一起。
闰安取下了包裹在闰小晴身上的棉被,他知道棉被对其再无半点用处,已对方此刻这种情况,别说棉被毫无用处,哪怕取烈火来焚烧亦然无法融化这层冰块。
冰块是寒气而凝结的冰,不知为何来,但难以被凡物消融。
于是,便在闰安的万分焦急之中,昏时的金色残阳再次移向西陲边山。
天空漂游一层深色的红霞,霞光红的有些发紫,看起来格外的妖艳与美丽,然而就在这层红紫色的霞光穿射到泥窗之内时,它们不禁照射在了闰小晴的娇小身躯上。
一层炫丽多彩的光线中屋中亮起,霞光璀璨而美丽,它们照射在此刻满是净白的冰层上,泛起一层氤氲的光。
“人落西山了吗?”
盘膝而坐的林易轻声开口,没有睁开双目,昊天之外霞光有意,纷纷落于他闭目的脸上,而就在霞光普照之刻他自然能感受到霞光上所带有的光亮,他接着说道:“不知小晴此刻如何样了?”
“冰层愈发厚实,现今望去已是如同一座冰山。”
闰安红着眼圈牢牢紧盯在闰小晴的身上,口中哽咽回道:“我怕她支持不下去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太过糟糕,我甚至已经不能再看见她的脸。”
“不用太在意这些冰层,冰层还伤害不了小晴的安危。”
林易安慰说道,随之他沉默了些时间,又问道:“我师姐可曾回来过吗?”
闰安闻言,回道:“小姐自清晨间离开便不曾回过。”
“噢,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