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摇头苦笑,但并没有起身追击的意思。
“这样就放他走!”
房门开启,两抹骊影翩然而入。
龙菲芸、苏涵碧。
“以他的能力担当不了联络绝杀的重任,至于名单什么的……哼哼,绝杀组织极密,除了恨天恐怕连五大杀手都不清楚各地究竟有多少人,何况……哇!”
任逍遥话未说完,张口突出一大摊鲜血,直直栽向床头。
“逍遥——”
龙菲芸冲前搀住。
“没……没事,方才……妄动真气,内伤加重……加重了些。”
任逍遥面色惨白,气喘如牛,眸中却隐者一丝无人察觉的精芒。
“我看看。”
苏涵碧急忙为他把脉,隔了一会颦眉道,“逍遥,你怎么……”
任逍遥手一翻转,反过来扣住了她,动作之快哪像是有伤在身。
“我受伤的事千万保密,除了各位分盟盟主,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任逍遥神色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两女。
“嗯。”
龙菲芸、苏涵碧一齐点头。
任逍遥倚着枕垫,闭目养神,两女心有疑窦,静悄悄的在一旁侯着。
过了足足一刻钟,他才睁开眼,长长吁出口气。
“逍遥,你干嘛自断经脉,生生逼出口血来。”
苏涵碧急急问道。
“还有,放走陈亦希不是让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恨天‘任逍遥完全没受伤么’,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
“陈亦希?哼!”
任逍遥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不过是查探我伤势的诱饵罢了,殿外另有高手暗中盯着,我要是不吐血,不说那番话,不阻住涵碧的发问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功亏一篑,让恨天知道我是在诱他动手攻打六大分盟呢。”
“殿外?另有高手?怎么会!”
龙菲芸面露讶色,惊道,“我和美奈仔细检查过,附近并无可疑人等啊。”
“此人轻绝顶,隐匿身形的功夫更是一等一,别说你俩就是我没有第六感也决难发现。”
任逍遥说着,脸色忽然暗沉下来。
“陈亦希是靠内应帮忙这才混进来的,你说的那人……”
“轻功、纯轻功。”
任逍遥直接了当的答道。
“不可能,除去鬼冥神君、恨天修罗教和绝杀里没有这样的高手。”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何况要想瞒过美奈的洞察之眼,除非你亲自出马,别的……”
“如果……”
任逍遥虎目神光一闪,忽然截断道,“如果我不是在扶桑做了武林太阁,博览各派忍术密法,融汇贯通,单以轻功论……尤其是在夜里施展,未必及得上方才在门外窥伺室中情形的那人。”
“什么!”
两女面面相觑,俱各一惊。
“我敢断定,此人既非修罗教教众,亦非恨天属下,而是……”
任逍遥一瞬不瞬的望着漆黑的窗外,呼吸不受控制的微微急促起来,双目精芒大盛,闪烁不停,喃喃道,“来自高丽鬼愁府,继恨天、鬼冥神君之后,又一邪道宗师级高手!”
第十章 鬼愁府主
“鬼愁府!”
真宫寺美奈掩着樱唇,俏脸写满讶异。
“你瞧都没正眼瞧过,怎么知道那人来自鬼愁府。”
龙菲芸追问道。
“轻功啊!”
任逍遥剑眉紧颦,一副隐忧在怀的样子,沉声道,“虽然我重伤未愈,每回都是强忍着和靠药物撑才能出席一次次的‘活动’,但那是因为我五脏六腑被恨天震伤,身体的各项机能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而就内力而论,因为先天无上罡气能在断折的经脉中畅通无阻的特殊性质,我的武功并没有减弱,只是动作一大就会损及血脉脏腑……”
“那么也就是说你的听力和眼力一如往常了。”
“嗯,看和听靠的是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真力嘛只是其次。”
任逍遥顿了顿,深吸口气沉声道:“我早便料定恨天不敢派杀手行刺与我,殿外增设的守备纯属作戏,自己也没有刻意提防。美奈有些不放心,特意在殿中各处设下了四紫炎阵的结界。陈亦希那厮对忍术一无所知,才入大殿便直接撞了进去,没过第二道门结界的反馈就把我惊醒了。”
“当时我颇为讶异,心忖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只身一人就敢来捋我的虎须,开启第六感一辨立即发觉是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
任逍遥的脸色直沉下去,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抑郁神色,摇头苦笑道,“说出来你们或许不信,自始至终,我一直维持着第六感的运转,然而直到我为了挡开陈亦希发射的暗器使出九转归原劲,内功骤然提升数倍的当儿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窗外有人窥伺。”
“隐隐约约!”
“对,隐隐约约,即拿不住对方的位置,也判断不出对方的轻功来路。”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龙菲芸眸子微微睁大了些,喃喃道,“当日你和秀秀、美奈在天守阁顶层商量取消七大派联盟、将忍术界分为十一系的大事,冬狮郎躲在四楼玄关偷听,轻易就被你察觉了。他的轻功身法和隐匿身形的本领在十三番队队长中可是仅次于四枫院姐姐的呀。”
“所以我才断定……此人的轻功修为决不在我之下,而且若我未曾修习过忍影分身术,夜里比试输给他的可能至少有七成,现在也就是个五五之数。”
任逍遥长叹一声,现出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接受事实的苦恼神情,“我自断经脉一则是作戏给他看,二则是一瞬间把功力提至颠峰,希望能把他‘查’个究竟……”
“那结果呢,看穿他虚实没有?”
龙菲芸急问道。
任逍遥缓缓摇头:“我的心、肝、肾、肺、脾全受重伤,内息提聚的时间稍稍一长就要支撑不住,所以……唉,要是伤好或许能办到的。”
“既如此……”
龙菲芸秀眉紧颦的轻叹一声,试探着问道,“你如何知晓他来自高丽,而且鬼愁府的人。”
“我吐血之后,你和涵碧扑过来搀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那人见状晓得我重伤未愈并非假装,悄悄的离开了。或许是因为打探到真实情况心中甚喜,他的脚步稍稍重了些,被我抓住了身形闪移的几个瞬间。”
“我比不得菲芸,博闻强制、过目不忘,对江湖轶事、武林奇闻了如指掌,任何武功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说出来历和路数,仅凭把握到的那几个瞬间想把此人知悉个通透实在是……力有未殆,但至少辨别的出他的步法身形绝非来自中原或是类似于之前和我交过手、甚或见过其施展武功的高手。”
“唔,言之有理。”
龙菲芸朝他瞧来,美目深注的道,“修罗教和绝杀的高手你一一会尽,弥勒教几大法师的斤两前几日也瞧得清清楚楚,你师父和大理国交情颇深,自然知道天龙门和点苍派分别以指上功夫及判官笔法著称,轻功并非所长,至于西夏武学……多是自马上功夫脱胎而来的搏击之术,虽有称道之处然多以勇力蛮劲著称,花巧变化甚少,更别提什么轻功身法了。”
“此人既非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也不是来自大理,那么……”
“此人必系高丽国人无疑。”
龙菲芸含颦嫣然,顺着任逍遥的话头说,言语中忧虑尽去,反透着几分戏谑狡黠。
“怎么,姐姐猜到他是谁了。”
苏涵碧看她展露笑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乌亮得像两颗宝石的眸珠在眼眶内滴溜溜飞快左右转动,眯着眸子盯着她道。
“逍遥应该也猜到了吧。”
任逍遥的心情亦开朗许多,哑然失笑道:“他的身份我略约得知,其余情况却不甚详,还请菲芸为我解惑。”
龙菲芸容色平静,美眸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横任逍遥一眼,轻吁一口气,甜甜浅笑,语带相关的道:“没去扶桑前你说这话,自然是有些道理,但这两年多武林太阁当下来再说不知,那就是欲盖弥彰了——高丽国主王诵野心勃勃,时刻欲举兵外侵,扩张版图,大宋国土千里、拥兵百万,没有辽国、西夏、吐蕃举兵响应他不敢动,主意自然打到了一水之隔的扶桑。”
“别说你曾担任关白,主理扶桑全国的军政要务,就是作为武林太阁也不可能对虎视眈眈,意图自北海道入侵扶桑,席卷本州,四国,九州的高丽全无了解。”
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微带嗔怨的再叹一声,“你啊,是怕涵碧听不懂这才要我详详细细的解释吧。”
任逍遥微微一笑,倚着枕垫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苏涵碧低垂螓首,秀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显娇艳欲滴的红云。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抬眸白他醋意十足的一眼,像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出“怎么样,被我说中了罢”的心意,声音微微的有点吃味儿,却非呷苏涵碧的醋,而是夫妻间打情骂俏的调调。——她知任逍遥强作欢颜,嘴上笑着心中却仍有忧愁,希望以罕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吃醋”情态,化解情郎的抑郁和苦闷,尽到一个好妻子该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