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也被他听到的消息弄得七上八下。他没按常理出牌,想让我猜猜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匆匆地说:“亚萨说他和渡鸦撞见了阉牛。渡鸦死了。他跑了,把宝贝儿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这事带劲儿吧?最好信以为真。我准备当时就问那个小个子,但还是忍着没去问。
不一会儿,老艾也来了。我和地精坐立不安,老艾急疯了,亚萨却在那里不停抽搐。
但等待还是值得的。老艾还找来了帮手。
第一个提示并不明显,但壁炉里似乎飘出一股酸臭味,我本来只在炉子里点了一团小火,打算在里面放几根铁棍,预先加热,以防万一,你懂的。给亚萨点颜色瞧瞧,嘴可能就不会这么严了,不过,他也许会守口如瓶。
“什么气味?”有人问道,“碎嘴,你是不是又把那只猫放进来了?”
“那家伙在我靴子上撒了泡尿,我一脚把它踹出去了。”我说。
“这有什么用啊。也许它离开之前在柴火上撒了一泡尿呢。”
气味越来越浓,倒不是很恶心,只是有点刺鼻。他们轮番检查柴火。但一无所获。
我正检查气味来自什么地方的时候,火差点没烧到我的眼睛。那一瞬间,我在火焰里看到一张脸。
我的心跳几乎骤然停止,吓得不轻,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火焰里除了那张曾经出现过的脸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想象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灾祸:也许是劫将,也许是夫人,也许是黑堡里的怪物,也许是帝王本人正从火焰中看着我……接下来一切归于沉寂,一些细枝末节在脑海中反复出现,我以前从未留意过,因为我压根儿没有期望过会出现。火焰中的那张脸只有一只眼睛。
“独眼。”我不假思索地说,“这个小王八蛋在杜松城。”
地精突然转向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在空气中嗅了嗅,咧嘴笑了笑,这是他标志性的动作。“碎嘴,你说得没错,绝对错不了。那股臭味就是他个臭小子身上发出来的,我本该早想到了。”
我看着火焰,那张脸并没有消失。
地精若有所思地说:“要弄个怎样的欢迎仪式才好呢?”
“兴许是团长派他来的呢。”
“也许吧。把他或者沉默派过来倒也正常。”
“帮我个忙,地精。”
“什么?”
“别给他弄什么特殊的欢迎仪式了。”
地精一脸沮丧。他们分别好久了。他可想跟独眼好好打闹一番,给老伙计一个下马威。
“听着,”我说,“他来这里肯定没有声张。我们不希望劫将知道。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告诉他们呢?”
这个说辞可不怎么样。那股味道差点没把我们熏出去。
“是啊。”地精嘟囔道,“真希望团长派沉默过来。我每天憋着劲地干活,就是想给他个天大的惊喜。”
“到时候给他不就得了。对了,干吗不把这股味道弄走?我们干脆别理他,到时候他准会生气。”
他想了想,眼里放出光芒。“没错。”他说。我知道他已经把我的建议当成了他所谓的幽默感,指不定会使出什么坏点子。
有人在用拳头重重地敲门,尽管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仍然吓了一跳。有个人把老艾放了进来。
独眼跟在老艾后面,笑起来活像只正准备把蛇吞下去的黑色小猫鼬。我们懒得理他。因为团长也跟在他后面。
团长居然来了!我原以为他会跟在佣兵团后面,最后一个到杜松城。
“长官?”我脱口而出,“你来这儿干什么?”他缓步走到壁炉前,伸出手。虽然已是夏末,但也没有这么冷。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虎背熊腰,尽管瘦了些许,年岁也大了。这次长途跋涉真够艰难的。“鹤。”他说道。
我皱起眉头,看着老艾。老艾耸耸肩道:“我派鹤去送信了。”
团长继续解释道:“那小子根本没说清楚。渡鸦到底怎么回事?”
渡鸦,团长当然会关心这家伙?出走前他可是团长最好的朋友。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指着亚萨。“这家伙才是始作俑者,他一直跟着渡鸦,还说渡鸦死了,在……那地方叫什么名字来着,亚萨?”
亚萨盯着团长和渡鸦,不停地吞口水,一句话也没说。我告诉团长。“渡鸦跟他说起过我们的故事,把他吓得够呛。”
“那就先听听他讲了什么故事。”团长说。他看着亚萨。
亚萨第三次讲述他的故事时,地精一边听着他胡诌,一边来回踱着步。他摆出一副我从未见过的傲慢派头,没怎么搭理独眼。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
亚萨刚讲完故事,团长就没再搭理他了。我觉得这就是他的风格。他需要过滤掉所有没用的信息,尔后才会仔细考虑。他让我把来杜松城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来他已经听过老艾的汇报了。
我终于不再想。团长说:“现在你也怀疑劫将。瘸子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从他的表现来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要是真有人想报仇雪恨,那也只能是瘸子。
“不过,”我说,“夫人和劫将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也许他们什么也没告诉他,因为他们觉得他没办法守住秘密。”
“也许吧。”团长承认道。他拖着脚步,来回踱着步,偶尔还会迷惑不解地瞥一眼亚萨。“不管怎样,反正不能再让私语了解更多的情况了。一定要守住秘密。假装你并没有怀疑她。把自己的事情搞定。独眼和他都会随时支持你。”
当然可以,我想。真要跟劫将为敌吗?“要是瘸子也在佣兵团,你怎么脱身?如果他知道你走了,那消息怕是很快就会传到夫人的耳朵里,不是吗?”
“他应该没发现。我们几个月没说话了。他总是一个人待着。我估摸着也无聊得要命吧。”
“大坟茔那边怎么样?”我打算把佣兵团远征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打探清楚,不然编年史中关于兄弟们的这段历史将会一片空白。不过,现在还不是探究细节的时候,只须了解大致情况便可。
“我们压根儿就没打过大坟茔,”团长说,“据瘸子说,陌路和夫人负责的那里。等把杜松城控制好后,我们估摸着很快又有别的行动。”
“我们哪里有时间准备,”我说,“光是黑堡的事儿,私语就差点没把我们折腾疯了。”
“那地方真够棘手的,对吗?”他看了一眼我们说,“你要是不这么偏执的话,事情怕是早就搞定了。”
“此话怎讲?”
“你们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在我看来完全是在浪费时间。祸是渡鸦闯下来的,不是你们,他自有一套解决问题的办法。不需要你们帮忙。”他说话的时候盯着亚萨。
“事实上,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
团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我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说:“地精,你觉得亚萨说的是真话吗?”
地精谨慎地点点头。
“你呢,独眼?你觉得他有没有说假话?”
小个子黑人谨慎地做了否定回答。“亚萨,渡鸦身上应该带了不少文件,他有没有提及过?”
亚萨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他身上有没有带个箱子什么的,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亚萨似乎被我的问题搞糊涂了。其他人也是。只有沉默知道那些文件是怎么回事。沉默,曾经一直想把那玩意儿据为己有,也许私语当初也是那么想的。
“亚萨?他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吗?”
这句话点醒了这小个子。“确实有个小箱子,大概骨灰盒那么大。我记得我还开过玩笑。他说那玩意儿是能把人送进棺材的秘密武器。”
我咧嘴笑了,那些文件还在。“去南方的时候他把那些箱子放哪儿了?”
“我不知道。”
“亚萨……”
“我只在船上见过他一两次,真的。我压根儿就没把那玩意儿当回事儿。”
“你怎么看,碎嘴?”团长问。
“我倒有个推断,是我分析渡鸦和亚萨后得出的结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根据我们对亚萨的了解不难判断,渡鸦肯定不会把宝压在亚萨身上。他就是个胆小鬼,一点也不靠谱,而且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但渡鸦居然没有嫌弃,还把他带去了南方,让他跟自己作伴。为什么?也许你们根本没有留意这个细节,不过我可注意到了。”
“我不明白。”团长说,“假如渡鸦想要消失呢,这样人们就不会费心去找他了?他来杜松城就是想永远消失。结果我们出现了,还到处找他,至少他是这么想的。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他死了呢?而且死的时候还有目击者在场。人们是不会去追查死人的。”
这时老艾插话道:“你是说他只是假死,只是利用亚萨把消息散发出去,这样,别人就不会来找他了。”
“我只是说我们应该考虑到这种可能性。”
团长没有别的反应,陷入了沉思中。
“呃,”地精说,“可是亚萨亲眼见到他死了。”
“也许吧,也许只是他觉得他死了。”我们全都看着亚萨。他顿时心生怯意。
这时团长发话道:“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讲一遍。独眼,一步步来。”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独眼反复叫亚萨讲他跟渡鸦的事,我们找不到任何破绽。亚萨坚持认为渡鸦的死是他亲眼所见,被像蛇一样的东西吞了。我的推断漏洞越多,反而越让我觉得我猜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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