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呢,陶尔——奥亚撒?”马拉坎德拉说。
“马莱蒂的目的是自由利用深天。我们的身体将会被改变,但并不会全部改变。我们将会像艾迪尔那样被改变,但并不全像那样。同样,我们的子女们成熟后也会被改变——直到马莱蒂很早以前从他父亲的脑子里读到的那个数字被凑够。”
“那就完结了?”兰塞姆问。
陶尔王双眼盯着他。
“完结?”他说,“谁说完结了?”
“我是说你们世界的终结。”兰塞姆说。
“天啊!”陶尔说,“你的思想和我们的不一样。到那个时候,我们离万物的起始点将不会遥远。但有件事必须先解决,然后才能正确地开始。”
“什么事?”兰塞姆问。
“你们的世界图尔坎德拉,”陶尔说,“在真正的起始之前,对你们世界的围困必须解除,黑点必须清除掉。在那些日子里,马莱蒂将去参战——他在我们体内,在曾经是你们世界的贺瑙的体内,还在遥远处的别的人体内,在许多艾迪尔体内,最后是在无遮拦的他体内参战,他将下到图尔坎德拉上去。我们中有些人会先行。我以为,马拉坎德拉,您和我会在其中的。我们会落在你们的月亮上,那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罪孽,就好像是图尔坎德拉的黑魔王那被多次击打后伤痕累累的盾牌。我们要击破她。她的光将会被熄灭。她的碎片将落进你的世界,海水和烟雾将会升起,图尔坎德拉上的居民将不再能看到来自阿尔波的光。随着马莱蒂亲自驾临,你们世界邪恶的东西都会被剥去伪装的外衣,所以瘟疫和恐惧将会笼罩着你们的陆地和海洋。但最终,一切都会被涤荡干净,即便是对你们黑色的奥亚撒的记忆也会模糊不清,你们的世界也因而会晴空万里,芬芳四溢,重新和阿尔波场团圆,而它真实的名字也必将为世人所听到。不过,朋友,图尔坎德拉上是不是没有听到过任何此类消息?你们的民众会以为他们的黑魔王能永远控制他的猎物吗?”
“大部分人都不再考虑这类问题了。”兰塞姆说,“我们当中有些人还知道这事,但我不能马上明白你在说什么,因为你所说的开始是我们习惯称之为最后结局的东西。”
“我并不是把那叫做开始,”陶尔王说,“那只是消除掉一个虚假的开始,以便那个世界可以在那时重新开始。就像一个人躺下睡觉时,如果他发现肩膀下有一个拧巴的树根,他会换个地方,然后他的睡眠才能真正开始。或者说,像一个迈步走上一个岛屿的人那样可能步伐乱了一步。他得先使自己站稳了,然后才能再启动他的旅程。你们会把稳定自己的这个动作称为最后的动作吗?”
“我们整个种族的故事就这么多吗?”兰塞姆说。
“在各下界的历史中,我看到的仅仅是开始,”陶尔王说,“在你们的世界,我只看到了启动的失败。你们在天没亮之前就谈到了夜晚。现在,我才刚开始做一个一万年的准备——我是我族类中的第一位,而我的族类是所有族类中的第一个族类。我可以告诉你,当我最后的子孙成熟了,当成熟传遍所有的下界时,才可以小声说黎明就要来临了。”
“我满脑子疑惑和不解,”兰塞姆说,“在我们世界认识马莱蒂的人都相信他会降临到我们世界,而且成为一个人是一切所发生之事的中心。如果你把那从我这里带走,父亲,你要把我领往何处?肯定不会带我去听敌人说话吧。在他的高谈阔论中,他把我们世界和我们族类打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给我们一个没有中心的宇宙,只有数百万不知走向何处的世界,或者(更糟糕地)永远走向越来越多的世界。他的话中夹杂着数字、空洞的空间和重复向我袭来,要求我在‘大’面前弯腰称臣。或者你会使你的世界成为中心吗?但我很困惑。马拉坎德拉上的人会怎样呢?他们也会以为他们的世界是中心吗?我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你的世界就可以被堂而皇之地称之为你的。你昨天才被创造出来,也是来自旧世界。那个世界大部分是水,你无法在那里生存。它表层下面的那些东西怎么样?其中无任何世界的广袤空间又怎么样?当敌人说一切皆无体系和意义时,很容易反驳他吗?我们刚看到一个东西,它马上就融化得无影无踪,就进入另一个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体系里去了,原来的中心变成了边缘。于是,我们就怀疑是不是任何形状、系统或模式都不过是我们自己眼睛玩的把戏,被希望所骗,为太多的期待所累,那么一切都将驶向何方?你所说的黎明是什么?是什么的开端?”
“是一场大游戏,‘大舞’的开端,”陶尔说,“我现在对其还知之甚少。让艾迪尔们说吧。”
接下来说话的声音似乎是金星的,但兰塞姆不敢肯定。此后是谁说话,他一点也不知道。因为在那以后的对话中——如果可以被称做对话的话——虽然他相信自己有时是说话者,但他从来就不知道哪句是他的,哪句是别人的,甚至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艾迪尔在说话。说话者一个接一个——如果确实不是同时的话——像一首有五个部分同时进入乐器的曲子,或像一阵从长在山顶上的五棵树中穿过的风。
“我们不那样谈它,”第一个声音说,“‘大舞’不能等到各个下界上的人们都集中到其中才能达到完美。我们谈的不是它什么时候开始。它总是从从前开始。我们没有在他面前不高兴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我们跳的舞处于中心位置,所有东西都是为这个舞所创造。感谢他啊!”
另一个声音说:“他从来不创造两个一样的东西;也从不一个字说两次。各个地球出现之后便无更好的地球,只有野兽;野兽之后没有更好的野兽,只有精灵。堕落之后没有恢复,只有新的创造。在新的创造中,不是第三个创造物而是创造模式本身被永远改变。感谢他啊!”
还有一个声音说:“它像果实累累的枝头那样缀满正义。一切都是公义,没有平等。不是像石头并排躺着一样,而是像拱顶石头那样支撑与被支撑。这就是他的命令,统治和服从,为父和为母,热度退下去,生命长起来。感谢他啊!”
一个说:“把一年又一年、一英里又一英里、一个星系又一个星系都累加起来的人将无法接近他的伟大。阿尔波场消失的那一天以及深天本身存在的日子都屈指可数。伟大的他却非如此。
他(他的一切)居于最小的花种之中,却未受到局限。他在种子之中,深天在他体内,而他却不被胀破。感谢他啊!”
“每种特性的边缘都不存在模糊或彼此相似之处。许多点构成一条线;许多条线构成一个轮廓;许多轮廓构成一个实体;许多感觉和思想构成一个人;三个人构成他本人。那些不需要救赎的世界同那个他在上面出生与死亡的世界的关系,正如一个圆圈与整个球体的关系一样。那个世界与遥远的、它要救赎果实的数量关系,正如同点与线的关系一样。感谢他啊!
“然而,那个圆圈和那球体一样圆,而球体是许多圆圈的归宿和家园。每一个球体里都围住无限多的圆圈。如果它们会说话,它们会说,球体是为我们创造的。这不容任何人开口否定。感谢他啊!”
“那些古老的世界里从未犯罪的,他从未为他们而降临的人们,就是下界为其而创造的人们。因为虽然治疗伤口和取直弯曲是一种新的荣耀,然而,弯的未必得以取直,伤口未必得以愈合。古老的民族正处在中心位置。感谢他啊!”
“除了‘大舞’本身,一切都已被创造,以便他降临其中。在堕落的世界,他为自己准备了一个身体,与泥土合而为一,使其成为永远的荣耀。这是所有创造的目的和最终动因,由此而生的罪恶被称做幸运,而实施这些的世界是一切世界的中心。感谢他啊!”
“树栽在那个世界上,而果实却在这个世界成熟。在黑暗世界混合着喷出血和生命力的喷泉在这个世界流淌的只是生命力。我们已经经过了最初的一些瀑布,从这往前,小溪开始变深,蜿蜒向前,转向大海。这是他向那些征服者承诺给予的启明星;这是所有世界的中心。直到现在,一切都已在等待。现在号角响起来了,军队在行进。感谢他啊!”
“虽然人们或天使统治它们,然而各种世界还是为它们自己而存在。你还未在其上漂浮的水域、你还未采摘的果实、你还未进去的洞穴、你的身体无法越过的火都不等你来完善——虽然你来时它们会遵从你。在你没有生命的时候,我无数次地环绕阿尔波,那些时候它也不是不毛之地。它们内部有它们自己的声音,而不是仅仅梦想哪一天你会醒来。它们也在中心。请放心,长生的小个子。你不是万物发出的声音,你无法到达的地方也不是永久的沉寂。还没有谁,将来也不会有谁的脚能走在古伦德[3]的冰上。没有谁的眼睛曾从下面仰望露加[4]的光环。奈努瓦尔[5]上的铁原现在还是原始的,空空如也。然而,诸神并不是无缘无故地不停地绕着阿尔波走动。感谢他啊!”
“天堂里很少有的、用来制造一切世界和那些非世界的身体的尘埃本身就在中心位置。它自身并不需等到被创造出的眼睛看到它或被创造出的手触摸它后才能成为马莱蒂的力量和辉煌。只有最少的部分曾经为,或者说将来会为一个动物、一个人或一个神服务。但无论是在无限远处、在他们来之前或在他们走之后,或者在他们从未到过的地方,它总是本来的样子,用它自己的声音说出那位圣者的心声。在所有的事物中它离他最远,因为它没有生命,没有知觉,没有推理能力。它又离他最近,因为虽然没有中介灵魂(如同从火中飞出来的火星儿),他在每一颗尘埃粒中都表达了他充满活力的纯净形象。如果每一粒尘埃说话的话,它就会说,我就在中心;对我而言,一切都是被创造的。谁也别开口反驳。感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