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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关东军遇上苏联红军——BY:关河五十州


下午两点,小松原的指挥部与整个右翼兵团失去联系,派出去的联络参谋和传令兵全都有去无回。小松原急得没辙,只好又疾呼飞行集团前来救援。
战前就说好航空兵要配合,飞行集团长嵯峨彻二为之苦恼极了,本来新添了一个第六十四战队,但在近阶段空战中,该战队的飞行员和飞机已损失了将近一半,就连战队长横山八男少佐本人都被击落负伤,令航空兵们十分胆寒。
实在无人可用,嵯峨彻二只得把在海拉尔机场休整补充的第二十四战队调回充数。
所谓补充,并不是像苏联空军那样能迎来新型飞机,第二十四战队得到的,还是老旧的九五式战斗机,型号为Ki-10,其格斗和爬升性能尚不及九七战。
第二十四战队长收到出击命令,就跟收到死亡通知书一样,新任战队长赶紧与飞行员们一道商量,最后众人都认为,既要交差,又不至于立马就报销掉,唯一的办法是改变战术。
日本陆军航空队沿用的是一战时单机空战的经验,依靠王牌飞行员的飞行技术打仗。等到王牌和九七战都损失得差不多了,他们才想到要学习苏联空军,进行有组织有指挥的作战。
第二十四战队飞临诺蒙坎后,战队内部绝对禁止单机空战,通过这种抱团抗衡的战法,才得以减少损失。

参加诺蒙坎战役的日军飞行员。在战役临近结束时,上面的大多数人都已命赴黄泉。
第二十四战队出战,并不是要与苏联同行较劲,而是为了掩护轰炸机。
下午4点,十二架97式轻轰炸机终于来了。来了一看,地面有十几辆满载军用物资的卡车,旁边又没有高射炮,不用担心被击落。飞行员们激动起来,这么好的打击目标可不容易逮到,若不赶快下手,岂非很不专业。
自从丧失制空权后,日军飞行员除了在家里修飞机外,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出来活动,更不用说炸得这么过瘾了。他们索性把带来的炸弹全扔了下去,咣咣咣,卡车和卡车上的人都被炸了个光。
炸完了,第一个朝天上吐唾沫的不是苏联人,而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他们来的日军。原来地面部队忙中出错,没有做好地空识别,轰炸机炸中的是师团汽车队,其间,地面的日军士兵又是摇旗,又是挥手,处于高度兴奋中的飞行员没有一个看见。
傍晚时分,前线终于传来消息。先前无法与前线联系,只是因为右翼兵团的指挥系统已经被苏军摧毁。步兵团长小林右腿被坦克炮打掉,倒地后浑身是泥,已昏迷不醒,差一点被溃退下来的士兵踩死,过了很长时间才被卫生队发现收容。
酒井联队长左臂被打断,酒井队长的大队长、中队长几乎死伤殆尽。
眼见情形不对,酒井急忙下令将性命攸关的联队旗后送,以免被苏军缴获,随后他自己就得到了和联队旗一样的待遇。第一大队长西川重伤后被送进野战医院,一睁眼,发现以酒井为首,联队幸存的各级指挥官已经全部到医院报到,不禁脱口而出:“第七十二联队(酒井联队)完了!”
确实是完了。酒井联队有两千两百九十五人投入反击作战,这一战就有两千二百人死伤,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剩下来的人只够勉强编成两个小队。
森田彻第七十一联队只有一个大队能参加右翼兵团。在作战中,小队长以上的军官非死即伤,部队不得不靠士官维持指挥。
右翼兵团还有一个野炮联队,该联队一千多名官兵和相应挽马全部横尸荒野,火炮被摧毁,联队长也成了光杆司令。
当小松原收到消息时,右翼兵团残部正像雪崩一样往后逃命,出现了小松原所说的“前所未有的肆意退却现象”。
再不“肆意”,就要成死尸了。

神经搅乱战术


右翼兵团虽然溃败,但还是当天反击中攻得最远的部队,起码他们离苏军阵地前沿已经很接近了,森田范正旅团长指挥的左翼兵团连苏军阵地的边都还没摸到哩。
在苏军密集的火力打击下,日军根本就冲不过开阔地。森田范正看得害怕,还特别天真无邪地向师团指挥部请示,问能不能灵活一些,不要“猪突”。
师团参谋长冈本听了很是生气。
瞧瞧人家酒井联队都是怎么干的,你第七师团号称关东军的第一块牌子,名气不小,功夫却这么烂,什么世道!
冈本大声呵斥:“给我进攻,哪怕是只能前进一寸。”
森田范正被骂得脸上无光,顿时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反问道:“人都死光了,还进什么攻?”
有一个成语,叫南辕北辙,荻洲的所谓全线反击,就是在做着这样一件事。
日军费尽力气组织反击,企图从南翼包抄苏军,却不知道苏军也在包抄他们——当天,苏军南北集群中的坦克部队在日军防守阵地的后方会合,初步实现了大反攻计划中的战役包围。
接下来,朱可夫要做的,除了继续收紧包围圈外,就是把这块已在掌握中的蛋糕一块块切开,然后分食。
对此情形,身为普通医官的松本比利令智昏的高级官佐还要看得更为真切。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诺蒙坎地区已经到处布满苏联兵和外蒙古兵,而且苏军还在从西岸涌来,松本的形容是,“像大河流水一样源源不断而来”。
在宽阔无垠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坦克装甲车卷起漫天尘土,苏蒙军的呐喊声直冲云霄,几有撼山之势。松本说,在那一刻,虽然明知这是敌人在举行大进军,但他还是从心里面感到佩服,甚至幻想那是日军的大部队,自己可以加入进去。

一辆苏军坦克正从哈拉哈河的浮桥上通过,远处是一轮红日,画面极具美感。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在苏军的进攻下,很多高地都插上了红旗,日军少弹乏粮,败局已定,剩下的只有绝望的挣扎。
1939年8月25日零点,搜索队撤出了弗依高地,这是一次自发的撤退行动。
在做出这个决策之前,搜索队已经濒临绝境,战壕炸平了,子弹打光了,刀也砍弯了,整个联队仅剩一百多人,而且全是轻重伤员。高地上横躺着七百多具尸体,“恐怕鬼神看了也会害怕”。
在与师团指挥部失去联系后,搜索队长井置荣一中佐手里只有一张师团给他的最后命令:“死守到底。”
井置把军官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战场紧急会议。军官们都认为,以眼下这种情况,死守已无必要,也守不下去,等于是大家白白送命,倒不如先撤出阵地,补充之后再杀回弗依高地。
作为指挥官,井置的选择非常有限。高地被苏军包得有如铁桶一般,要想突围成功,变得非常困难,而且就算能突围出去,仅擅自撤退的罪名,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就战场道义而言,井置是一个不错的军人。因为他最终还是下达了撤退命令:“天黑以后,守备部队全体突围。”
由于连日水米未进,士兵们疲困至极,撤退时,大部分士兵都是抓着前面人的腰带,才得以蹒跚而行,假如一松手,就只有留在阵地上等死的份儿。
苏军晚上只围不攻,为了防止夜袭,还会远远避开,这使得搜索队残部能够以夜色为掩护,撤出了弗依高地。在诺蒙坎战场上,这是日军唯一得以整建制撤出的联队。
苏军的包围和猛击,终于让日军指挥高层那涨得发昏的头脑有所清醒。荻洲、小松原、辻政信都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不妙。
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他们应该趁插到后方的苏军坦克部队尚未把门锁死,赶紧组织部队向后撤退,起码要边打边撤,可是朱可夫所称的这些“昏庸无能的高级军官”没有人会这么想,也没有人愿意这么想,他们仍然寄希望于通过反击来找出路,将守势转为攻势。
植田下令调驻牡丹江市以东的第二师团、野战重炮兵联队、速射炮部队到战场,森田范正的左翼兵团因为没有完全“猪突”,还留有实力,被命令继续进行反击。
那些在高地苦苦支撑的固守部队,全都眼巴巴地指望着左翼兵团能给他们带来好运,荻洲和小松原也一直催促着森田范正赶快动手,但这时候面对苏军的进攻,森田范正忙于招架,哪里腾得出手。
1939年8月25日早晨,固守部队听到的不是自家左翼兵团发起反击的好消息,而是一个日本女人的声音。
除了进攻之外,苏军还实施了神经搅乱战术。
诺蒙坎战前,日本有一个叫冈田嘉子的电影明星兼歌手,后来随身份为日本共产党员的情人私奔到苏联。战斗打响后,冈田便主动要求进行对日宣传。
苏军通过大喇叭扩音器,在阵前重复播放冈田“快放下武器回家乡”的日语讲话,同时还伴以日本民谣小调。
广播一结束,苏军飞机便撒下大量传单和劝降书,传单飘飘而下,就像下大雪一样。
神经搅乱战术其实就是攻心战,“四面楚歌”平时未必见效,但到“垓下之围”时,却足以搅乱对方的心神和意志。在士兵们眼里,讲话、民谣、传单乃至于劝降书,赫然就是一枚枚精神炸弹。

没有水的井


面对苏军的双重攻势,当官的又气又急,荻洲和小松原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揪住森田范正的耳朵,让他赶快出兵。
1939年8月25日下午3点,左翼兵团总算组织起了攻势,但是很快又被苏军一个巴掌给打了下去,森田范正抵敌不住,只好再将反击转为就地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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