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雷道子自大殿内行出,目光齐聚于身,只听那雷道子言语轻微,声却与天地共鸣,一字一句尽数传入众人之耳,“今日你二人比武,比的却是我派之末,算不得光彩,也可视作为我派大比前的一场热身,你二人须尽全力,只论胜负,不决生死。”
轩啸心想,掌门这心可真够狠的,若是我狗屁不会,那三才也不会把我当成正牌师叔,该怎么收拾我,还怎么收拾,绝不会留手。只论胜负,不决生死?言外之意,只要不致对方于死地,怎么玩都可以。三才啊,三才,我怎么才能让你认输呢?
雷道子顿住,面色一转,言道:“令,弃权者,败;掉下擂台者,败;无力反抗者,败。比试开始!”
全场随那音落,顿时变得沸腾,除少数人闭口静观外,其余人皆为三才助威。
轩啸无奈一笑,心道,人缘差如我者,败也!
轩啸目光一扫台下众人,最后停在那一笑阴笑的公孙兆的脸上。只见那公孙兆操手于胸,嘴皮轻启,那唇语被轩啸看得明白,“要么认输,要么你入选大比,我让你九死一生。”
轩啸抱以微笑,回道:“我就要那一生,还请师侄到时手下留情。”
公孙兆正欲发怒,不想那三才以一语便将轩啸心神拉回至擂台之上,“师叔,我虽力薄,您亦不能小觑,您此般无视,别让师侄我钻了空子,让师叔您下不来台!”
轩啸背负无伤剑,双目紧盯三才,这是让他享有对手应有的尊重。轩啸心道,这小子实力稀疏,可这信念却着实让人佩服,看来守山门确不是什么好差事。
轩啸嘴角平平,敛去玩世笑容,右脚猛抬,带起那长袍下摆,脚掌落地的同时,外衣下摆被左手抓住,侧身平伸右臂,掌心微微朝上,低声一喝,“放马过来!”
三才一愣,心道,他为何不用剑?难不成是看起我?
一念至此,三才气势便提到极致,作礼轻喝,“师叔,得罪了!”
言毕之时,三才身周灵气微动,身子一震,二尺长剑凭空出鞘,三才身形先动,那长剑随后而至,被三才后手一把握住,朝稳如坚石的轩啸奔袭而去。
至那轩啸身前不足一丈,三才后手变前手,那长剑带起一阵劲风朝轩啸胸膛刺去。
虽说这是场稀疏平常的比试,战起之时,也让人瞬时屏住呼吸,期待地看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轩啸突然屈膝,蹲身就逃。这突发一幕完全出乎众人预料,见那轩啸抱头鼠窜,大骂声四起。
“滚下台去!”
“滚下山当看门的去!”
“你丢尽我逸仙派的颜面,不配当我们师叔。”
此处并无外人,何来丢尽颜面之说,这话说得无理。
轩啸故作惊慌,四处躲藏,嘴中还不停喊道:“师侄留情,师侄留情啊!”
场中弟子大感无趣,叫骂不断,只有那寥寥数人将一切看得通透。那轩啸表面看来,好似狼狈,可三才舞剑早已乱了章法,如那街头混混持刀砍人无异。
轩啸虽逃,逃得却是柔韧有余,每当三才挥剑而至,轩啸脑后如生了眼睛一般,被他巧妙地避开,步法灵巧,分明就是戏耍三才。
连卫南华这石头一般的人,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众弟子不知这闹剧何时结束,燥动之意渐涨。更有甚者,恨不得冲上台去,将那无耻的师叔一脚踹下山去。
半个时辰过去,轩啸活生生地逃了半个时辰,三才穷追不舍,连这位叫花子师叔的衣角都摸不到,气急败坏下,也别无他法,索性将手中长剑往台上一扔,弯腰撑腿,大叫道:“不比了!”
他如何能不气,入派多年,垫底就算了,派内比试数十场,从未有人像这师叔一般只逃不战,顶多只是且战且退,那人还是他自己。
轩啸一直跑,任三才体内力灵气再是充沛,也有用尽之时,九窍未开,何以续力?
三才头朝台外,喘着粗气,谁知轩啸悄然而至,于他身后站定,嬉笑道:“不追了?”
三才用力摇头,轩啸声色尽换,“哪就轮到我了!”言罢抬腿就是一脚。
三才的屁股被踹,顿时身形不稳,手脚齐舞,朝台下摔去。人群骤散,那空旷的地上,仅有三才“大”字型趴于青石板面上。
瞬时,广场沸腾,当然不是为轩啸的胜利而欢呼,叫骂、指责、调笑声响成一片。
“无耻!”
“卑鄙小人。”
“奸诈宵小,有何颜面留于山门,滚回乡野,啃田去!”
局势大有失控之意。
“住口!”雷道子大声一喝,全场鸦雀无声。掌门大人捋着白髯,言道:“此战,轩啸胜!”
公孙兆眼神之中戏谑之味十足,暗道,就算你胜了倒数第一,亦只是倒数第二。
第0015章初雪
轩啸获胜的结果无疑让九成弟子不满意,嘈杂一片,嘘声不断。三才身心受创,撑地而起,哭丧着脸冲高高在上的雷道子喊道:“师祖,师叔他耍诈。”
雷道子不语,三才抱头朝天咆哮,“老天爷,你是要玩死我吗?”
三才的师父再忍不住,冲上那石阶,朝那雷道子行跪拜大礼,言道:“师尊,这里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轩啸使诈,我那徒儿颇为憨实,见那轩啸避而不战,误以为他胆怯,这才不追,岂知那轩啸无赖之极,趁人不备之际,突然下脚,这哪能算是光明正大的比试?请师尊判那轩啸阵败,理当罚守山门!”
此话一出,苍松门中弟子跳出人群,为那三才鸣不平,师父都开了口,做弟子的肯定不能当哑巴。
三才在苍松门中不遭待见,但他输比试,许苍松老脸亦感无光,这已非个人荣辱。
苍松门中仅有一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说,那就是跟轩啸私交尚可的柳胥。
柳胥心道,师叔哪里是在耍手段?若是拿出一成本事,三才的下场比现在要惨十倍。不知师父心中在想什么,这已成定局之事有何可争辩的?
果然,雷道子猛地拂袖,许苍松身子微震,瞬时将头低下。只听雷道子怒道:“老六,你太不像话了,横竖活了百十载,言语如此幼稚!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规矩早已言明,岂容你狡辩。你也想学那老二,面壁思过吗?”
被点名的老二就是雷道子的二徒弟,牛洪天。此时得雷道子敲打,脸上亦挂不住,将脸侧往一边,那背过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表情。
许苍松连道:“徒儿不敢。”
雷道挥手言道:“起身吧,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动不动就跪,当着众弟子的面,也不怕有**份。”
许苍松起身退往一旁,雷道子向前一步,自言道:“远到的客人,既然来了,何以鬼鬼祟祟?”
大笑声突起,一道身影由那流云大殿之顶飞身而下,身体离地不远时忽然改变方向,从雷道子头顶翻身而过,落于雷道子身前。这连续的套路做得是行云流水,看得众人先是一愣,旋地拔剑而出,瞬时便将那人围得水泄不通,剑影相向。
再看那人,面无惧色。这人整张脸呈铁青色,如中剧毒,一双鼠眼生得可笑,偏偏还是个光头,身高五尺差半寸。就这形象实叫人不敢恭维。
这人语带不屑,余光扫过众人,冲雷道子言道:“雷老怪,这就是你逸仙派的待客之道?”
雷道子来不及开口,弟子们沉不住,纷纷喝斥。
“放肆,竟敢对我派掌门无礼!”
“哪儿来的老妖怪?逸仙派岂容你撒野!”
......
自轩啸比试结束,他就一直坐在擂台之上,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半点关系,只想看看掌门如何应对。
不想此人突然发难,脚尖立地,身子如陀螺般飞速旋转,本是一人,眨眼间便化作数道身影,冲进人群。
众弟子痛呼连连,手腕齐中一指,手掌乏力,拔剑弟子无一例外,手中长剑尽数落地,“铛铛......”声不绝于耳。
轩啸看得过瘾,若是友非敌,他定会拍手叫绝。
众弟子无不是握着手腕,怒意冲天。
雷道子手带袍袖,凭地横挥,劲气由身而发,落地长剑如认主一般,又各自回到弟子手中。
轩啸被雷道子完美的一招彻底折服,拔地而起,不停叫好。
两人各出一招,虽无对攻,可见实力相当,颜面皆有。
雷道子言道:“全老鬼,一别数年,怎的连一丝头发都没有了?不在你横连山待着,跑到我逸仙派来做甚?”
全老鬼显然对头发一事很在意,嘴上说道:“别拿头发说事,明日便你逸仙派大比之期,这等热闹,怎能不凑?”
雷道子明悟,言道:“果然是盟内派出的贵客啊,怎的你一人只身前来?”
全老鬼言道:“我性子急,先行了一步,其余人都在后边,想来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那广场断崖外,突然飞上来几道人影,不作停顿,脚一点地,贴着青石板便朝那大殿奔去,撞得众弟子东倒西歪,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其中一人竟对着擂台冲了过去,若是照那几人的方法,这人定会将这挡路擂台撞得稀巴烂。好在他还没那般牛气,跃上擂台,转眼已到轩啸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