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站起来。”
凯丽连忙拉起女儿，她们从断手妇人身边经过时，凯丽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扶起她。
她提醒自己，她还得照顾女儿，必须赶紧进入教堂。
“妈妈，我们不帮帮她吗？”只有九岁的帕莎天性善良，同情的心理让她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凯丽咬着牙道：“我们得先照顾自己，而且，警察会帮她的。”
母女俩经过一座雕塑，忽然凯丽感觉腰部一紧，跟着整个人就给提了起来。她尖叫一声，本能地抱住从身边经过的雕塑，这让她暂时停了下来。
“妈妈！妈妈！”帕莎急得大叫，朝凯丽跑去，想要拉回母亲。
“别过来！”
凯丽急得大叫，用力地抱紧雕塑，用力地说道：“快跑，帕莎！”
“去教堂，进到教堂你就安全了！”
“你记住，妈妈的钱都藏在床下的饼干盒里，你能用它们买吃的。”
感觉到腰部的紧勒感，感觉到那股要将自己拖走的力量，凯丽意识到，这可能是跟女儿最后一次见面了。
“等你到了可以读书的年纪，一定要接受教育，不要像妈妈一样，只能给人家浆洗衣物。”
“帕莎，别怪妈妈不给你买糖果，不给你买饼干。”
“你一定要相信……”
凯丽的手指已经发白，所有的力气行将用光，她已经抱不住雕塑。
女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努力给女儿留下最好的一面。
然后，说出最后一句话。
“妈妈爱你。”
话音末落，她飞了起来，无法自己地落进了浓雾里……
“妈妈…”
“妈妈！”
帕莎哭了起来，本能地就要跑向浓雾，突然有人冲了过来，把她一把抱起。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
小女孩大哭大叫着，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到她的背上，轻轻拍打，并小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奔跑在丈夫身边，艾妮露看了看安慰着小女孩的拜森，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看到阿奇尔惨死的时候，她就站起来，想要做点什么。
却被丈夫制止，这让她心情很复杂。现在看到拜森怀里的小女孩，艾妮露才有一丝释然。
丈夫可能是害怕失去她，就像这个小女孩没有了母亲一样，所以才不希望她轻易涉险。
想到这，艾妮露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妻子的眸光，拜森看过来，然后看到，在妻子身后不远处，有个小男孩摔倒了。
他应该摔得不轻，膝盖都摔破了，一时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冲了过去，抱起那个黄头发，掉了一颗门牙的男孩。
黄色头发，前不久刚换牙的伊恩，慌乱之中摔了一跤。
膝盖直接磕在广场地砖上，痛得他爬不起来，眼看后面的浓雾已经追来，他急得想哭。
突然被人抱起来，他不由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头发凌乱，仿佛从来没有打理过的男人。
竟然是青葙路有名的胆小鬼罗德尼！
竟然是自己和小伙伴们经常嘲笑的罗德尼！
在自己无助害怕的时候，愿意提供帮助的，竟然是他！
因为感动，因为羞愧，黄头发的伊恩哇一声哭了出来。
“对不起，罗德尼。”
“我不应该嘲笑你。”
“你一点也不胆小，一点也不怯懦，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听着男孩的哭喊，头发凌乱的男人神情一怔，然后嘴角渐渐上扬。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得更紧，跑得更急。
圣威特教堂。
拜森抱着小女孩帕莎，拉着妻子艾妮露冲进大门，挤过人群，见到镇长等人时，才放下帕莎，大口喘气。
这时大门外传来‘乓乓乓乓’的拍打声，有人叫道：“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大门边，一个街贩模样的男人就要去开门，猛地被人推开，就看到一个身材矮胖，穿着正装，打着黑领结的男人叫道：“不能开，外面已经起雾了，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第五十七章 人心险恶
从广场蔓延而来的白雾已经快接近圣威特教堂，这让教堂外面，抱着黄头发伊恩的罗德尼非常着急，他用力地拍打着大门。
“开门，让我们进去。”
“让我们进去啊！”伊恩也加入了呐喊的行列，并紧张地回头看去。
门里面，黑领结的首领露出不屑的笑容：“一个懦夫，一个小鬼，犯不着为这样的人丢了我们的性命。”
“你们守住这里，谁也不许开门。”
道格一声令下，十几个黑领结就走了上来，挡住了大门，让原本几个想要抗议的小镇居民，只能摇头叹息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把洪亮的声音响起。
拜森大步走了上来，在他后面，还有教会的人员。
男爵指着道格：“我命令你马上让开，大家都是镇上的居民，应该首望相助，我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年迈的摩根主教也道：“现在雾气还没接近这里，开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拜森又朝后面的卡奥西看去，局长带着几个黑底白格制服的警察过来，驱散了黑领结，这才将门打开，放罗德尼和伊恩进来。
门才关上，白雾就已经来到门口，猛地大门‘乓’一声响，剧烈摇晃，吓得大厅里女人小孩一阵惊叫。
摩根主教连忙抬起双手安慰道：“大家不用惊慌，我们教堂是很结实的，没那么容易被破坏。”
话音刚落，门边墙上的一扇窗户突然粉碎，彩绘玻璃哗啦啦地喷进了教堂里，白色的雾气就趁机缓缓涌入。
人们吓得往后退去，远远地离开那扇窗户，这时一个小女孩指着窗外说：“妈妈，外面有人。”
众人看去，果然，窗外灰蒙蒙的世界里，一条身影逐渐靠近窗边。片刻之后，从白雾中走出一个头发凌乱的老妇人，她面目阴森，身材瘦小，眼神有着某种难以描述的狂热。
卡奥西一下子把她认出来：“那不是帕丽丝吗？她怎么从监牢里跑出来了？”
“她怎么没事，雾里的怪物不袭击她吗？”有人发现了异常，并惊呼起来。
窗外的老太太这时大声叫了起来：“罪人们，你们以为躲在教堂里就安全了吗？”
“看啊，这就是你们把我捉起来的报应！我告诉过你们，我是黑夜的眷者，我是女神的代言人！”
“可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女神已经降下神罚，她告诉我，今天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如果不想死，想祈求女神的原谅，就把门打开。”
“出来吧，出来忏悔吧，这样你们还有机会！”
帕丽丝亢奋地叫喊着，她双手高举，仿佛为了给她助威，白雾里响起了一阵非人的嘶吼，这给教堂里的人造成莫大压力。
“难道她真的是女神的眷者？”
“我不敢相信，但她在雾里的确没有遭到攻击。”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的时候，男爵那把威严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这是在妖言惑众！仁慈的女神，是不会用那种惨烈的手段对待自己的信徒！”
人们纷纷朝拜森看去，包括窗外的帕丽丝，这个老妇人看到男爵，眼中顿时怨恨横流。
她伸出鸡爪似枯瘦的手，指着拜森叫道：“是你！你是恶魔的父亲，你是孕育邪恶的温床，你在女神的名单里，你是不可原谅之人！”
“把他交出来！他的鲜血，他的灵魂，可以救赎你们！”
乓乓乓！
教堂的另外几扇窗户也跟着破碎，莫名的恶意跟随着涌入教堂的雾气，向人们蔓延而去。
不知道谁尖叫一声：“出去吧，我不想死，女神要的是你，赶紧出去吧，就当救救我们。”
拜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朝发言者看去。
又有一个老人说道：“我也不想死，我的女儿刚生下孩子，我还没看到孙子一眼。男爵大人，请你救救我们吧。”
这时道格冷笑道：“刚才爵士先生不是说，大家应该首望相助。那么，现在请男爵先生拯救我们吧。”
“对，拯救我们。”
“出去！”
“出去！”
想要让拜森出去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大着胆子冲出来，用力推了拜森一把，这让人们变得更激动，更疯狂了。
“住手！”
教堂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人人睁不开眼睛，等他们再看去时，男爵夫人已经站在自己的丈夫旁边。
艾妮露平举双手，保护自己的丈夫：“你们不能这样做！”
不知为何，人们觉得，这个时候的男爵夫人，比拜森的气场更大。
他们本能地感到畏惧，低下脑袋，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枪声，人们看到帕丽丝后边的雾气里，溅出黑紫色的血花。
受惊的老妇人尖叫一声，捂着耳朵蹲下，哪有半分黑夜眷者的气度。
砰－砰－砰－
枪声有节奏地响起，白雾中连续绽放了三朵血花，在那朵朵血花中，有银色的子弹若隐若现。
雾气汹涌卷动，其中传来如同受伤野兽发出的嘶吼，突然地上的帕丽丝离地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