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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高手之世邀赛同人 (加兰2020)


  墨汁染上去本来就不容易洗,狐狸又是一身白毛,喻文州连续绞了三把巾子,才把那只小爪子擦得干干净净。他把桌上的笔墨纸砚收了收,抱着狐狸走到书架前,取下了一本半旧的《千字文》:
  “狐兄来看,你的姓名是哪几个字,能否劳烦指点一下?”
  首页翻开,还带着点湿意的小爪子,毫不迟疑地拍到了第一句的最后一个字上。
  “原来是黄兄。”喻文州看狐狸俯下身去,用鼻尖拱着翻页,便伸手替他翻开。连续翻过好几页狐狸都示意不是,直到“亲戚故旧,老少异粮”一句,爪子才又一次地拍了下去。
  “黄……少……天。”三个字点完,喻文州细细品了一遍,只觉得轻盈明朗,光是念着,就仿佛有阳光在舌尖上跳跃。他笑起来:
  “黄少天。叫你少天可好?”
  狐狸欢快地轻叫着,仿佛在笑。
  自那以后黄少天每夜都来。喻文州读书,他就在一边听;喻文州写字,他就趴在边上看。间或也跳下地面,绕着三间茅屋啪嗒啪嗒跑上一圈,留下几个梅花形状的小爪印。自他来后,这座小小的茅屋附近,再也不见老鼠长虫出没。
  山居清净,却也清苦。喻文州双亲早逝,他保住的田产本就不多,几亩薄田佃给族人,收上来的租子糊口还可,要变卖了购置油盐酱醋衣裳纸笔,那是万万不够的。些许浮财,这些年光是支撑学业,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
  ——还就是一屋子书。喻文州便是自己天天青菜萝卜萝卜青菜,书这种东西,也是万万舍不得卖的。
  好在中了廪生以后,一个月多了六斗米,多少宽裕一些。但是开销也跟着大,拜一次老师,学里会一次文,手头怎么着也得紧巴上两个月。再加上冬天柴火棉衣棉被什么都贵,这个月廪米一迟,黄少天来的时候,就看见喻文州对着空空的米缸发愁。
  “只剩下两天的存粮了。”他抬头看了看门外,雪花纷纷扬扬,撕绵扯絮一般落下,“这么大的雪,送廪米的公差再来晚一点……”
  黄少天默不作声地掉头就跑。喻文州在后面“唉唉”几声都没能叫住,只见雪白的尾巴在雪地上一扫一扫,不多会儿,就消失在漫天飞雪当中,再也不见。
  第二天一大清早,刺啦刺啦的挠门声响了起来。喻文州开门出外,只见黄少天端端正正地蹲在门槛上,面前一只野鸡横卧在雪里,已经冻得僵硬。一眼还看不出白狐身上落了多少雪花,那野鸡长长的灿烂尾羽,却已经被掩盖得一片雪白。
  喻文州的笑容一下子收了。他不及收拾野鸡,连忙把黄少天抱了进来,捧到炉边,扯了巾子为他擦拭。等到狐狸身上毛发擦干、暖洋洋地在火炉边上蜷成一团,他才出门拎了野鸡回来,随手往厨下一放。
  “少天。”
  黄少天抬头。喻文州弯腰把他捧到书案上,自己拉远一点椅子坐了,正色平视着他:
  “我虽然不知道少天是怎么修行的,话本志怪,多少也看过一些。少天平时不逮野物,请你吃饭的时候,最多只肯喝几口水,又喜欢听我读书……只怕,走的是上体天道,开悟求真这一流吧?”
  黄少天轻轻点头。喻文州双手支着膝盖,微微倾身:“少天见我断粮,送我野鸡,我很高兴。但是,我却不希望少天……为我杀生,有碍修行。”
  雪光映照下,少年书生的笑容郑重而温暖。
  他们一起度过了这个冬天。寒冷的雪夜里,暖呼呼的毛团蜷缩在书生怀里,歪着脑袋听他念书,听得累了,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书生修长的手指剥开狐狸叼来的松子,自己吃一颗,再喂狐狸吃一颗。或者把狐狸掘来的黄精剥了皮蒸熟,切成一片片放在盘里,你吃一片,我吃一片。
  冰消雪融,春暖花开。很快,又是一年盛夏时节。
  这一日上午还是天朗气清,到了午后,忽地暴雨倾盆。喻文州正在关窗,黄少天一下子窜了进来,进门就往他袍子底下钻。喻文州有些讶异,手上却不停,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跟着在窗前点起了一盏明烛,手捧书卷,照常诵读。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
  那焦雷一个接一个炸响,到后来轰隆隆地,仿佛全在茅屋顶上滚动。狐狸并不像平时一样蜷在书案上,而是严严实实躲在喻文州袍子底下,鼻子尖都不肯露上一露。喻文州恍若不觉,在书案前坐得挺拔端正,诵读声不疾不徐,平和清朗:
  “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他长袍的衣襟垂至脚面。狐狸安卧在衣襟之下,仰头上望,眼里有纯净光华莹莹流转——在即将渡过雷劫的狐妖眼里,少年书生端坐如仪,全身上下被一幢莹洁的文光罩住,鬼神勿近,万邪不侵。
  那是真的持身正直,读书入味的儒者,特有的文气华光。
  去年盛夏,岂非正是这道直透窗棂的文光,引他前来?
  他慢慢卧倒,安心地阖上了眼睛。
  虽无大功大德于世,然而如此文光,已足够护持他有余。
  雷声隆隆。足足劈了一时三刻,终是雨止云收,天清气宁。喻文州放下书卷,俯身从袍子底下抱出蜷成一团的狐狸,置于自己膝上,低头微笑。
  “没事了,少天。”
  他轻轻抚了一下狐狸的脑袋。下一刻怀中光华暴涨——似雪如银的毛发伸长、交织、变幻,再睁开眼时,反手撑着桌面向他微笑的,是个十六七岁,开朗明亮的少年。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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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客扛着他的剑。
  那牛皮鞣制的剑鞘已经很旧了,上面红漆斑驳,不知有多少磕磕碰碰的痕迹。然而剑鞘的吞口却擦得锃亮,剑柄上的丝绳也柔顺地一圈一圈缠绕着,看不到半点纠结或错乱。
  望了望不远处黑魆魆的那座古庙,再看了看已经挂到了大殿飞檐上的那一轮淡黄圆月,剑客拔剑挽了个剑花,觑定最近的一棵枯树,展开手臂,用力挥出。
  寒光一现即收,剑客还剑入鞘,弯腰扛起小半截倒地的树干,一步步走进山门。
  刚跨进门槛,背上长剑铮然一鸣,铿锵锵挣出半截。
  剑客愣了一愣。随后他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把那口剑按回剑鞘,笔直往里走。过了山门进了大殿,在角落里找个屋顶没洞没漏水的地方放下包裹,树干咔嚓咔嚓砍成一堆柴火,三根木头搭个架子,在上面慢条斯理烤起吃食来。
  吃饱喝足,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剑客将那柄大剑连鞘往肩膀上一扛,绕过倒在地上,已经碎成了好几块的不知什么神像,大踏步往后殿去也。
  满地清光洒落。剑客踏出正殿屋檐的阴影,环顾四周,忽地一怔。
  后殿不比正殿,业已有一半倾圮在尘土里。另一半还是好好立着,夜幕下屋瓦齐整,脊兽端严,甚至还有一只飞檐高高挑出——此刻正有个人,斜坐在翘起的飞檐尖端,五指间一丸金光如流萤飞动。
  “你是谁?”
  檐上人一声轻笑,俯首下望。剑客又向前走出两步,看清檐上是个约莫十*岁的少年,一身柔软的绯色丝袍,笑吟吟翘足而坐。
  这颜色在暗夜里原本容易失了鲜艳,然而月光如流银一般镀在衣袂上,竟是生生将袍子染成了朱红,却不见阴柔,反而张扬艳烈到了十二万分。
  可这一身绯袍比起人来,那又完全算不上什么。檐上人背倚着那轮满月悠然斜坐,乌发垂肩,清水般的素白脸庞,只有眼尾一痕烟红斜挑,月光下说不出的妖异魅惑。
  绯袍下两只雪白赤足随意交叠,一边问话,一边就好玩似的向前一踢,一只金环便从脚踝滑落到脚背,又从脚背落回脚踝,风中叮铃铃一声轻响。
  剑客背后的长剑,就应和着铃声呛啷一挣。
  剑客仍不在意。反手将长剑再次按回去,他不闪不避地看着檐上少年,目光既无躲闪犹疑,也无迷惑颠倒。坦荡清正里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欣赏之意,他上前两步,仰头回答:
  “孙哲平。”
  “我是张佳乐!”
  少年的声音清朗透亮:“我知道你。你是那个有名的剑客,葬花重剑之下,斩杀的妖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说得可对?”
  孙哲平微微一笑。宽厚的胸膛鼓动着空气,他语音低沉,笑容豪迈:
  “你又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月下如此现身,是鬼是狐?”
  “我是狐狸精呀!”张佳乐朗然而笑。金丸在他的指尖滴溜溜打着转,一闪即没:
  “你这个剑客真有意思,别人看到我不是神魂颠倒,就是吼着斩妖除魔。你倒好,打也不打,跑也不跑,反倒在这儿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要打你?”孙哲平信手一挥:“我又没看见你做坏事。葬花重剑虽利,难道不分青红皂白?——既然有缘相见,下来一起喝酒吃肉可好?”
  “好!”
  张佳乐一按檐角,轻轻跃下。红衣飘飘,似一朵落花随风斜坠,落地无声。赤足虚虚踏上地面,随手一抓,手里就出现了一个深黄色的葫芦,喜孜孜向前一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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