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字两个口,在没有老朱的允许下,许仙赴京赶考的理由自然是要多光明正大,有多光明正大,什么才子,什么天才……就没有不敢说的。
至于这京中发生的事。拜托,这是古代,消息哪儿传得那么快的。
老朱的干弟弟,目前只有老朱一家知道,并没有公布。至于拍宝会,里里外外都是沈万三在忙活。就是许仙去了现场。
—个穷书生,—个沈万三,宝物是谁的,还用问吗?
只是更加感慨这沈万三的财大气粗罢了,助筑了三分之一,又来了三分之一。
当老朱喊出了许仙“御弟”身份后,这大明上下立即便认定了沈万三的三分之二。
这是老朱的宣传。既然要树立自己不忘恩负义的典型,许仙的银子什么的,老朱是绝对不能承认拿了的。
五千多万两银子啊!这从古至少,就是十个王爷也不值这么的银子。
这事一旦漏出去。别人是信他报恩呢?还是信他自己亲人都不放过?
不要忘了,老朱在民间的名声可不好,他也好不起来。
这从古到今,掌握住话语权的是什么人?有钱人。就是士大夫,也得是有钱的士大夫。谁见过有穷光蛋读书人拥有话语权的?就是写大字报,你也得有钱买纸不是?
老朱是什么人?他是个极恶有钱人的愤青。
老朱的工薪金一提出来,就有“专家”跳了出来。说了一番非常有趣的大道理。中国这片土地上,自古自然科学家和社会科学家都不多,但专家却非常普及,并且专家们的道理,总是让小民们无法反驳。
专家们给朱元璋开出的药方是,提高官员俸禄。他们认为,贪官层出不穷,是因为官俸太低廉。以当时的物价,官员的俸禄的确不高,大概是玖拾石米。所以,清廉的官员,生活肯定不会太好。海瑞吃不起肉的故事流传至今,以清廉的反证,为当时其他人的贪污行为,找到了最好的理由。
专家们引经据典,要求朱元璋高薪养廉,但朱大愤青却不糊涂。他当过农民,要过饭,知道在明初的银价。明初的银子价格,与明代晚期,海瑞时代没有可比性。当时中原受蒙古人近百年的盘剥,地广人稀,银子价格和粮食价格都贵得离谱。玖拾石大米,折合为白银,大概是六十两银子。而当时上好的农田,每亩大概卖银一两。也就是一个县官如果不贪污,光凭工资,每年的收益是六十亩地,(县官履任不可带家属,他的伙食,按当时规定是地方报销)。
六十亩地,对于毕生目标为“三十亩地一头牛”的农民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这就像某些官员天天说公务员工资低廉,对于农民来说,公务员一年的工资,已经够他赚一辈子。
专家们也知道朱愤青不好糊弄,振振有辞地解释,官员都是读书人,价值比农民高。换成我们现在高薪养廉的说法,就是官员的是精英,收入和劳动付出要成正比。
这句话够蒙人的。结果,朱大愤青当时就打了个比方,他说:如果某掌柜的雇佣了伙计,这个伙计嫌薪水低廉。可以请辞。但薪水低,不能成为贪污的理由。
当时,群臣们是无话。但是老朱也知道自己的名声是臭大街了。
历史上,由于没有许仙,老朱刷名声的努力不见效,也就一条道走到黑了。
当然这是扯远了。用后世的说法就是:许仙的—切已经是绝密了,老百姓是绝对不知道的。
第68章、无题
读书人都是骄傲的。文人相轻,说的就是他们。
这一大堆的举人,秀才都是极少,冷不丁冒出来个童生来,这份腻味劲就别提了。
不喜的,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骄傲的,昂着头,就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等着许仙的拜见。
本来便是为人强拖来的,许仙自然不会由着他们的性子。你们不待见我,我正好当你们不存在。
找了—处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点了酒菜。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杭州在此时不仅是景色美,同时也是天下数—数二的富裕之地。
新朝科举,这准官员们的伙食自然是差不了。反正许仙是吃得很开心,自从貂蝉回了画中休养,许仙就再没吃过这么开心的了。
当然这并不等于这里的厨师便强过貂蝉。只要想—想,困在—处地方两千年左右,找寻—切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做。
别说—明代的厨子,就是清代的厨子也赶不上。无他,见多识广,以及长时间的打发时间罢了。
不过就是少了两千年的练习,少了几百年的见识。许仙也吃得开心,可见江南富户对准官员们的重视。
这份重视,显然助长了读书人的骄傲,再有许功名一个个的拜见,许仙却是坐在桌上,不主动向他们这些达者见礼不说,竟然头也不抬的,双手油腻,抱住一个酱猪蹄猛啃。
众士子们自然是心中不悦,当下便有人喝道:“你是何家子弟?平日里不得饮食吗?吃相如此败坏,简直羞煞一应同人,还不速速退下!”
喝声隆隆,毫不客气。
许功名见了,笑得眼都弯了。转过身,却是以替人着想的语气说:“没文,快快与李公子道歉。李公子族可是从于陛下的旧人。”
许功名当然得意了,在他看来,许仙再是有贵人相助,还能贵得过陛下。
江南诚然是张士诚的地盘,张士诚也是资产阶级富人的代表,但是总有不为本阶级出力的存在。
这李文一家便是其中的代表。老朱攻打金陵,也是很出了—番气力。
许仙抬头看了那士子—眼,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一身价值高昂的绸衫,显不尽的雍容华贵,手中一把象牙玉扇,就是扇垒也是朱玉雕成。再配上世家子的气度,真真是风、流、潇洒,卓儿不凡,天生一美男子。
不得不承认,这世家子在基因(老爹老娘不丑)的不断优化下,再加上不断的待人接物,其风姿气度绝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只可惜他这番气度使错了地方。许仙咀嚼口中的皮肉,吞咽下去,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此间为我等读书人用餐休息之所,你又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惹人清静。”
反击的犀利,以及说话的怠慢,也不起身,正大光明地坐着数落,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功名当时更眯了眼,心中大乐道:果然是个二愣子。这李公子也是你惹得起的?他不仅是陛下的旧人,据说还是当今宰相的族人。
许功名并不言语,抱定了看许仙丢面子的心思。
李文更是当场便火了:“你?一小小童生也敢自称是读书人?到底是哪个带你来的?”
身份不凡,自然有人巴结,当场便有人告知了许仙与许功名的关系。
不要看世人常说:“秀才不出屋便知天下事”,但是实际上却是每一个秀才几乎都是个宅男,在信息不流畅的时代,别说天下了,邻县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能知道。不然许功名也不会这样算计了。
当场许功名的脸色便黑了,也笑不出来了。
惹火烧身。许功名心中暗骂,但是却无法明说。怎么说也是他想先看许仙的笑话。
李文听了当场恼怒不已,对许功名道:“功名,你怎请得如此卑劣之人来,真真是丢尽了我江南人的脸面。”
见李文火了,直接道出名字。许功名慌了,赶忙解释道:“佑甫,万勿恼火。说起这许仙乃是我钱塘一大名人。自父母双亡,便闭门不出,吃食用度尽皆由其姐送入。到了前年,家中实在是揭不开锅,竟是把其姐也当了……”
越说越是流畅,到了后来尽皆是讥讽之能事。
这一下,李文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真的饥饿狠了,怪不得如此狼吞虎咽的,只怕是平生不曾品尝过肉食吧!”说完,又对全场道,“诸位,你我尽皆为国之栋梁,今后为官,当以民为主……”这话说的,仿佛他不是个科考的士子,而是一个已经快外放为官的官员。
然则这还没有完,果然听他说道:“万不可令治下之民如此人一般,平生不知肉滋味!”说完又是大笑,仿佛他是在恩造万民。
他这一笑,立即许多人上前奉迎拍马。拍得是日月无光,天昏地暗,就仿佛没了他们天下便要亡了似的。
许功名也上前拍马道:“那是,他姓许的哪儿比得上李公子高贵。李公子祖上可是‘悯农诗人’李绅。”
“‘悯农诗人’?那是何人?”李公文小声问道。
不想这许功名耳朵倒尖得很。立即拍马似的大声说:“刚才许仙吟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诗作,便是悯农诗人的作品。”
“什么?那诗不是汉文你做的?”李公文很是惊讶,仿佛第一次听到这诗似的。
她这么—说,所有人都是愣住了。许仙更是忘了吃喝,忍不住心想: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不会是来害我的吧?
整个会馆—静,然后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做的?”其中许功名笑得最是大声。“果然是什么人交什么朋友!”说着还摇头叹息,仿佛是极为婉惜似的。“呜呼哀哉!李公美名,却为一童生所篡。”末了,也不忘讥讽许仙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