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王爷都没发话。众人都以头伏地,生怕王爷很不满意,忘了只是夏安的责任,将他们也一并处置了。夏安的心都高高的揪起来了,他抖着抬头看了一眼,王爷蹙着眉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心中更是恐慌。
容离没想到那个傻乎乎的奴才真的将酒池肉林恢复好了,酒池还做了些改动,看起来也不是很难看。本来还想在王妃进府前杀些人立立威,说不定臭名昭彰的能够让那个大家闺秀害怕的要么自杀要么找个人私奔,但是现在一切都被这个奴才给搅合了。
杀还是不杀?这是个问题。
要是杀,那个奴才肯定首当其冲。傻乎乎的样子其实还挺聪明的,就是丑了点,身子也不好,不过屁股真是没话说,肉肉的“床感”不错,估计每次都把肉抖到这个部位去了。傻奴才每次都不能成功的勾起他的杀意。
可是不杀,又替这次相当及时的暴风雨不值,他自己心里也很憋屈,明天那个女人就进门了,他这个王府就不是自己的了。
夏安跪在下面瑟瑟发抖地等着,突然听见马蹄声,他抬头,却见没说一句话的王爷又骑着马回去了。那这个,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总管独自留了下来,看着茫然的夏安,笑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把刷子,只不过肉林的树怎么弄了那么多的树枝,怪丑的。”
夏安以为这是问话,刚要答,发现总管也“哒哒”地走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总管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呢。进府的时候他到底哪里得罪总管了呢?
没等细细思考呢,大伙见王爷的人都不见了,就欢呼一声将夏安向空中抛去。夏安尖叫,反被抛的更高。
回到小院,夏安就病倒了。好在酒池肉林的工程刚结束,王府迎娶女主人要大庆三天,他们思恩院的一干苦力也跟着放个难得的假。
“没事了吧。”韩管事坐在夏安床头抽旱烟。“怎么扔几下就给扔病了呢?”夏安对大伙解释说自己害怕高处,受了惊吓,缓缓便好。韩管事和阿福一口咬定他是心力交瘁,其实他主要是因为被王爷当床垫在冰冷的地上趴了一宿,得了风寒。
刑堂的孟原义听闻此事,叫了御医来瞧,给他开了副方子,一天两次的熬药喝,气的阿福送药的时候骂骂咧咧的指责夏安怎么这么弱,厨房大小活计一个人快要忙死了。夏安接话请求阿福教他武功,换来阿福更愤怒的骂声。
夏安苦着脸把药喝完,撇撇嘴道:“好多了,御医说我这几日最好不要吹风,不过我真的很想出去走走,外面一定特别热闹。”
“是啊,王妃入府排场可大了,足足带了十几车的嫁妆,光奴仆就带了一百多个。”
夏安忙问:“你去看了,新娘子漂不漂亮?”夏安到底还没脱离孩子心性,一听嫁娶便跟着心痒痒。
韩管事呵呵笑:“我哪能凑近看,都是听人说的。新娘子应该很漂亮吧,听闻是京中第一才女呢。不过新娘得到了晚上由王爷亲自起了喜帕,后来两日也没出过她的院门,奴才们都看不到。”
“今天是最后一天热闹了,我好想出去看看。”也不去多热闹的地儿转悠,那样太容易遇到王爷了,只要在附近看看,能得个喜糖吃就最好了,御医开的药管用是管用,就是太苦了。
“韩管事,快出来看。”有人在西屋门前叫。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大伙纷纷被勾起好奇心,夏安也不例外,跟着大伙出了屋子,就见院子中央放了一大箱子的东西,还有三个送东西的中等小厮。
那几个小厮甚是傲慢,就是见了韩管事也没见礼,直接开门见山说道:“王爷大婚,有赏。”说罢,扭头便出了院门。
大伙也不去理他们,都兴致勃勃的围着那口大箱子,催促韩管事快点打开看看。
箱子一打开,就爆发出了一阵比几天前成功建成酒池肉林也不输的欢呼声。夏安在最外围,个子又小,什么也看不到,听大伙都这么兴奋,更是想知道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急的在外面团团转。
阿福走出来,大伙自觉地给他让道,夏安也顺着挤了进去。定睛一看,也跟着雀跃,是白米和白面,他最喜欢吃的主食。
10、王府走水 ...
“到底纳王妃是大事,咱们这样的院子竟也能获赏。”
“是啊,王妃是正妻,是正经主子,自然跟王爷纳个侍妾什么的不一样。”
“……”
夏安无心听其他人议论,只围着箱子转悠。阿福取笑他:“眼睛都看直了,真是个馋鬼。”
“中午就吃这个吧,我确实想吃的紧,自打进了王府还没吃过一顿白米饭呢。”
阿福想了想,道:“好,中午给大家开开荤。”王府有明文规定是不许下人私自到后山捕猎动物,所以阿福口中的开荤其实是指吃顿好一点的饭。“但是你得跟着学做。”
夏安捣蒜般点头,所谓学着做,无非就是打打下手而已,他又不是没做过。但是阿福这次真的是有心教他,指挥着夏安淘米和面,一有差池非打即骂。
以前夏安干活回来累的半死,也没觉得吃口饭多么不容易。现在学做个饭,居然让他有种吃饭不易的想法。
夏安既然被指派出去淘过米,回来精神反倒更好了,韩管事就不拘束他在屋子里待着了。夏安虽然准备出院门,但是那是打定了主意就在附近走走,绝不要遇见那个危险人物。
思恩院地处偏僻,周围的人也不甚多。夏安慢悠悠地踱步,自从进了王府,还没能这么悠闲过。周围虽不繁华,但是要比平日喜庆。每个院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下人们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的。夏安也跟着心情不错,得了赏总不会比以往难过。
夏安拐过一个弯,视野豁然开朗,是那条被下过禁令的河。夏安看见便立刻准备掉头走,那里他不喜欢看到,会让他想起淹死的那个女孩,切切实实的想起他在这个王府为奴仆任人鱼肉的事实。
不错,夏安确实很喜欢逃避,但他并不软弱,该面对的也会去坚强面对。该逃离的,他也会马不停蹄的闪躲。
可是清闲王爷的厉眼不是任何人都能躲的过的。
于是——
“站住。”一声厉喝。
夏安腿一抖,王爷可真清闲,大婚都不在新房待着陪新娘,又跑出来转悠。夏安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暗暗发誓:若是今天全身而退,他再也不腿痒痒的出来找事了。
“见过王爷。”夏安原地跪了。
容离当然不满意:“你当本王有千里眼啊,过来亭子伺候。”
夏安走绕右绕的进了亭子,挨着亭边跪好。容离眯眼:“你进来的可真快,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本王放进眼里?”
夏安不禁叫屈:“回王爷,奴才没来过这亭子,路又绕,所以才延迟了,求王爷恕罪。”
“哼。”容离不说话了。
夏安最害怕王爷没事找事,他一个做奴才的也不能跟主子对着干,主子不发话,他只好安静的跪着。
“你们院管事就是教你这么伺候主子的么?”
思恩院干的都是力气活,韩管事还真没教夏安什么规矩。夏安恭敬道:“奴才初入府,不懂规矩,还请王爷吩咐。”
“过来倒酒。”
夏安起身过去,为空杯满了酒。容离斜眼瞧他,突然道:“你腿还没好,受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王爷居然还记得他受过刑!也是,是王爷亲自吩咐打的。不过王爷怎么知道他是腿上挨得鞭子?夏安思忖答道:“谢王爷记挂,奴才的腿已好的差不多了。”
“谁记挂你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容离非常不悦。
夏安只好又跪下道:“奴才说错了,奴才该死。”听自家主子冷哼了声,叫他起身,之后便没了言语,夏安只好在一旁添酒。
王爷的兴致很好,一壶酒几碟小菜,居然在亭子里坐了两个多时辰。风景再好,看的时间长了也会厌吧,而且王爷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丝表情都没有,夏安越来越觉得主子不可理喻。
直到总管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容离才慢慢开口:“赏赐到你们院子了么?”
夏安真觉得王爷清闲的可以,连赏赐一箱米面的小事都知道,还好王府迎来了女主人,要不总是王爷一个大男人持家管理鸡毛蒜皮的小事感觉怪的很。夏安的母亲去世的早,但府上是由管家的夫人主持内务的,他和父亲奉行“君子远庖厨”的原则,一概不插手这些。
“到了,谢王爷赏赐。”
容离淡淡应了声,挥手道:“下去吧。”指了指左手边的路,又道:“从这里下去,离本王的河远点。”
夏安当然愿意走这条路,那河他是绝对想远离。而且走这边的话,还可以错过总管。总管是仅次于王爷的第二大危险人物。
出了假山亭,夏安马上有多快走多快的回了小院。阿福见了他,叉着腰骂:“混蛋,晚饭都要上锅了,缸底儿还是干的。再这么磨蹭下去,晚饭你可以放到明天吃了。”
韩管事看不过,敲敲烟灰,不平道:“夏安再歇两天,这里这么多吃闲饭的,你随便找个人挑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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