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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番外 (公叔度)


  “喂,”谢源不悦地推开他,“一大早起来发什么神经。”说着,起坐披衣,把龙夜吟小心地搬到床上,替他脱靴除衣。
  陆铭这么快就看到噩梦成真,只听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摔碎了,啪嗒一声。
  “你……”
  “我说,你最近起得越来越晚了,”谢源随手饮了口早茶谑他,“剑都不晓得练了,成日里都不知道在晃荡些什么。”
  陆铭低头,被这样的话刺得什么都听不清了,急急裹上衣服冲出门去。他虽然还不是什么真正的侠客,但也识时务得很,知道不要碍人家的眼。
  不知所以的谢源在背后轻笑,熊孩子的表情即使是在晨起之时也恁是丰富啊……慢悠悠地用完早膳,出门去找盗曳。
  话说这个枫山大营,昨日间忙着与龙夜吟说话并没有细察,现在看来,扎营很规整,军营中大道有三,小道九经九纬,是兵城的建制,周礼里头所言的“匠人营国”。即使龙骑军都是骑兵,也没有人在大道上走马。
  谢源能够从中感觉到龙夜吟的愤懑。
  他这样的人,不管在北冥也好,在蚩尤海也好,心底里永远都不可能觉得自己是流匪,是末人,他是个真正的贵族。他话很少,不与人深交,是因为他打心眼里觉得他现在所遇到的人,都不配。所以龙夜吟不懂折衡,不懂在盗曳、在千绝宫面前斡旋,想毁约就毁约,不会想到留条后路。他觉得你们理所当然被我利用,被我踩在脚下,用完就扔——因为你们不配。
  他有狮子的勇敢,却没有狐狸的狡猾。而现在,这只愤怒的狮子落下平阳。
  谢源轻笑了一下。
  大概是他走路走着走着突然笑得诡异,周围兵士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他正了正脸色,低头敛目,不再乱瞄。
  盗曳没找见,却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时不快:“妙土使。”
  妙土使没有要与他见礼的打算,只瞪着一只瞽目嘶哑问他龙夜吟在哪里,一副是他在小人作梗,让他见不到绑匪的模样。
  谢源一派云淡风轻,“龙将军昨日出门了,刚刚才回来,不便见客。”
  妙土使哼了一声,缓步跟在他身后。
  “妙土使这是来商量赎金的问题么?月神这几日可好?”
  “不劳左使费心。”
  谢源摇摇头,亲爹对他的态度好糟糕啊。
  “月神聪慧冠时,性情淳真,若是可以,我也的确想留她在身边照顾。只是现下妙土使找上门来,我虽然万般不舍,却也不会强留,妙土使大可安心。”
  妙土使“嗯”了一声,表示你这小子还算识相,不再跟了。谢源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天下间大人都不好当,这一次,若是嘤嘤愿意跟着回去,他也就放手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谁知刚走了几步,后脑勺上就“嘣”地一声,被弹了颗石子。谢源哎呦,转身就去找那小姑娘,却发现帐篷顶上只有云彩飘来荡去,哪有什么人影了。
  被听到了。
  小孩子伤了心,便走了。
  谢源苦笑。
  其实大人也很伤心的,但是大人总不能扭头就走。
  一路询问着走到盗曳的帐中,人不在,便挖了他几坛酒。
  人的一生总有很多离别,年纪越大,就越晓得珍惜,与珍惜的无用。这种时候就饮点小酒,小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
  于是他盘着腿坐在羊皮小榻上,卷着帘子,秋草在风里低伏如羔羊柔软的脊背,有的被整枝吹上了天,落不下来,飘荡逐转。
  盗曳中午回来,就看见他这么一副悠然闲散的模样。
  “呵,你倒好,专挑最好的喝。”他把一匹跳腾决荡的黑马拴在拴马柱上,脱了外衫走进来。
  谢源懒懒地替他沥了杯温酒,“天气渐凉,不要动不动就脱衣——我们冬天之前要赶回去,否则瀚海阑干,行路最难。”
  “龙夜吟不放人。”盗曳一饮而尽,对着阳光的耳钉闪闪发亮,“我跟你说啊,现在事情可闹大了,他遣了信使去找老大了。老大一听说你在他手里,还能不乖乖把他要的东西给送来?!这次回去,我可得被剥一层皮啊……乘着还活着先多喝点酒。”
  “是教主让你跟来的么?”谢源突然问。
  “啊?”盗曳抓抓头,“啊……”
  谢源点头:“大概信使会被追回来。他已经允了,我们准备一下,尽快就可以出发去黄金城。”
  “诶?你牺牲了色相么?”盗曳扭动着脖子窃笑,簌地又干了一杯。
  “我说我这里有个不错的人,又能打,又能持家,关键是想成亲想疯了。他说好,末了又问我,诶左使大人,要不我俩一起上?”
  盗曳嘻嘻哈哈指指他,继续喝。两个人喝了些便秋困,相互枕藉着睡去。
  有时候会有这样的经验,头脑昏沉,睡却睡不着。谢源枕着盗曳的腿看外头白晃晃的明光,喊了声“盗曳。”
  “嗯?”那个也没睡着。
  谢源静了很久,还是斟词酌句地缓缓道:“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啊?哦。对不起啊,那天晚上应该发了杀性。”那边叹了口气,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我知道是知道,可是很难忘掉——你也就嘴上说说。”
  “其实人一开始都是这样子的。每个人都很恐惧,每个人又想要很多,然后就只能互相残杀,互相争夺,结果没有人活得下去,没有人。最强大的人也会有衰老的一天。后来人就只能尝试着去相信别人,把后背露给别人,他们依旧恐惧人心,但是他们一直在尝试。”
  “嗯。”
  “然后那些人组成了家,然后再有了国。”
  盗曳别过头看着午后的阳光,“我经常梦到他们,小时候。”
  他们依旧是小时候的模样,我却已经长大。
  他们哭泣着掰着我的马靴,我却踩着他们稚嫩的头颅长大了。
  “唉我跟你说,千绝宫那个地牢,很脏很恶心的,你没去过你不知道。那个地牢外头就是个很大的洞穴,平日里也晒不着太阳,我们就成天在里头练刀术,完了互相挤作一团,那破棉絮艾呀我的妈,大年三十就跟盖了条口罩似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个胆子很小的小子,有一次我受了伤,他怕我肚子上的伤流脓,趴在我身上啪嗒啪嗒地舔。上头的人又不会来管你,有时候他们就会忘了换绷带,很多小孩伤口上长虫,疼得不得了,我命大,没怎么疼。”
  他把皮带往下推了一寸,露出一条狰狞的伤疤,像蜈蚣一样。
  “后来呢?”
  “后来,死了呗,还能怎样,就这样,嗖一刀。”

  五十六、做家长就是要一个个哄过来

  他云淡风轻地说,撩出帘障外头拔了根草叼在嘴里。
  一个月淘汰一个人,淘汰即死亡。千绝宫不需要虚弱的刀。
  那小子被人卸去了两条手臂,他求我杀了他捅他一刀痛快,所以我给了他个痛快。
  后来我长大了,没有什么伙伴,因为他们都死了。
  其他强大的刀也没有伙伴,他们觉得弱小的伙伴,不过是徒伤心,而他们彼此间又虎视眈眈。
  我们再不是人,我们成了狼。
  人对我,我对人,都是狼。
  可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还是很容易相信别人,这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我并不怕死,我怕的是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死去……
  “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很好的。”盗曳吹了个口哨,拍拍肚皮。
  “好啊,什么时候说你不好了。我也挺不错啊,我既不会被别人杀掉,也不会捉着刀来杀你。”谢源翘着二郎腿,侧眼看着他的眼中的孤独,化成一片沉沉的温柔。
  两人睡起来的时候,小荷正坐在一边认真地绣花,她分了几条帕子给他们带着,低头继续忙自己的。盗曳嘿了一声,对谢源挤眉弄眼:“哟,真放出来了,龙头头真许我们走了啊!”说着瞟了眼小荷,乘她不注意把帕子放到鼻尖猛嗅了几下,那个咸湿猥琐自不必说。
  谢源忙掀帘而出,正撞上龙夜吟和妙土使站在营帐的阴影里说话。眼角边闪过一从灰绿色的衣角,谢源突然想起那天去见云右使,那个小丫头偷偷隐在山洞外看。那个时候,也如此飘着一抹衣角,小小的,倔强的,让他安心的。
  “唉,其实小孩子四处走走也好,”他凑上去,“要不我们问问月神的意思?”
  妙土使狠狠瞥了他一眼,谢源无辜地把手一摊:“妙土使,你是亲爹,我可是后爹,你怎么这么没信心呢?后爹很难做的,打不得骂不得,教得好是亲爹的功劳,出了事全算在我头上,妙土使还有什么可不满呢?”
  “我教堂堂圣女……”
  他话未说完,只见一个灰绿色的影子嗖地从营帐上跳下来,使劲扑在谢源的背上。要不是龙夜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谢源保准摔个狗吃屎。
  “月神殿下!”
  谢源高兴地把孩子颠了颠,“嘿嘿,小孩子高兴,没事。”说完背着她往回走,把急火攻心的妙土使留给了龙夜吟。
  看来龙夜吟真没怎么欺负他家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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