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峥在他面前蹲下了身,要看他的脚,“我看到你脚崴了一下才往下摔,脚可有崴到。”
闵长清不知道夏长峥居然是如此细心的,连自己脚崴了一下都知道。
闵长清自己动了动脚,除了有一点痛,倒没有大碍。
“应该没事,我起身走一走试一试。”
他起身走了两步,说,“左脚有一点痛,不过没大碍。”
夏长峥还是让他再坐下了,伸手握着他的左脚关节摸了摸,又揉了揉,然后才起身说道,“没有崴到骨头,的确没什么事。你走路注意一点,不要又崴到脚。”
闵长清应了之后又道了谢,就说要回去了,夏长峥点点头,道,“如此,我也去做事去了。”
他虽这样说,还是让闵长清先出了亭子,闵长清出去隐隐就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是刚才跟着夏长峥一起的,应该是夏长峥手下的侍卫,一个人说,“那位就是队长看上的那个。”
另一个说,“和王妃好像呢。”王妃大约是他们私底下称呼闵湘。
前一个说,“他们是兄弟,当然像了。”
然后再一个道,“让头儿听到了,有你们好看的。”
于是所有人噤声。
闵长清虽然面上做得镇定,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夏长峥看上他啦?
要是是任何别人看上他了,他都能够做到镇定自若,而且觉得别人是猥琐好色没安好心,他不愿意去多想,但是是夏长峥,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以至于脑子里一阵茫然,心想夏长峥怎么可能看上自己,看他那样,就是正人君子,说不得已经娶老婆了吧
当天晚上,夏长峥又来看了闵长清,手里拿着一大包肉脯。
这次闵长清故作镇定,没好意思赶他走,但是心里还是尴尬不已。
让丫鬟去拿了装零食的盒子来,将肉蒲给装了,一半留在房内做点心,一半让丫鬟们拿去和商羽一起吃。
闵长清实在很会做人,他自己没有什么银子,虽然闵湘给了他不少,但他从小苦过来,所以不舍得花,在王府里照顾他的两个丫鬟,他自然也是没有赏银给的,但是这些小东西,却从来不会少她们。
所以她们对闵长清很是尽心。
夏长峥在榻上坐了,闵长清亲自给他倒了茶,然后自己就坐到了一边椅子上去。
夏长峥心思敏锐,知道闵长清这是要避着自己了,应该是他下午听到了他下面兄弟说的那些话。
夏长峥依然和平常一样,淡淡问了他,“你脚上还有痛吗?”
闵长清想到下午夏长峥为自己揉脚上关节的事情,不由有些面热,道,“不痛了。”
夏长峥这下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便坐在那里发呆,间或吃肉脯和喝茶。
闵长清也不好赶他走,自己就拿了书看,但是心里想东想西很是焦躁,书根本看不进去。
夏长峥注意到了他的焦躁,只好说道,“闵公子,今日下午,我那些兄弟所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闵长清很慌张抬起头来看他,慌忙道,“我,我没往心里去。夏大哥,我不知道你有那些心思,不过,我觉得你我不合适。我不是……不是……”
他想说自己不是随便的人,最后却没说完,有些烦闷地转过了身,不愿意再看夏长峥。
夏长峥走到了他的身边来,一手碰了他的肩膀,闵长清身子颤了一下要避开,夏长峥只好把手放开了,说,“你别多想,如果实在觉得我让你很为难,以后我就不来见你了。”
夏长峥离开了,闵长清好半天才回头看着门口发呆。
他觉得自己在王府里,和夏长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日里总会见到,所以心里很烦乱,觉得还是先离开好。
这就去和闵湘说了他要回温华园的事。
他是只能说自己要回温华园,不然回任何地方都会让闵湘多想,他说他闲不住,很喜欢教琴,一日不教,心里空荡荡的,而且温华园里其实大家都待他不错,在里面教琴如此长时间,也只遇到过欧阳徽和小侯爷这么两次没法控制的事情。
闵湘无法,只得让他走了。
闵长清和闵湘一起吃了午饭,商羽的伤也没事了,他就带着商羽一起回了三水巷子里去住了。
而闵湘还以为是自己让他介怀了,不由有些忧愁。
不过也没忧愁多久,他自己的麻烦事也来了。
欧阳徽上次将吴家当年事□告诉了闵湘,以为他会在之后来找自己,没成想愿望落了空,他这几月,又忙朝廷事,又忙自己的婚事前的准备,即使日日想着闵湘,在闵湘被守在亲王府里的情况下,他也是求而不得。
这日闵湘正好又去清古轩,大约欧阳徽有安排人守着这清古轩,不然不会闵湘一到这里,他就能够知道。
所以这次他又来见闵湘了。
闵湘也知道他马上要成婚了,还恭喜了他两句。
欧阳徽却说,“看在以前同窗的份上,你该陪我喝两盅。”
闵湘看他精神不佳,心里虽然没有恻隐,但是也是略微好奇的。
自从上一次欧阳徽和他说了吴家的事,他其实就没有那么厌恨欧阳徽了,这样和他说几句话,倒并不介意。
在清古轩后院的待客厢房里,闵湘和欧阳徽坐下后,就让一个伙计去准备了酒和一点小菜来。
不过是去不远处酒楼里让送酒菜来而已,倒也方便。
83、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因为是在自己的地方,闵湘倒也不怕欧阳徽动手动脚,故而少了以前的戒备,这样平心静气和欧阳徽对坐着,倒有一种新的感受。
欧阳徽精神不济,像是几天没有睡觉一般。
闵湘也没有问他要成婚了,新娘子还是京城里有名的美丽闺秀,为什么他这个新郎官却状况若此。
很快不远处酒楼里就送来了酒菜,伙计帮忙在厢房里小桌上放好,看房里两人默默地没说话,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因为欧阳徽那阴沉沉的面色,就赶紧告退出去了。
闵湘伸手提起酒壶给欧阳徽斟了一杯,说道,“不是来喝酒的吗?喏,喝吧。”
欧阳徽抬头看他,闵湘神色淡淡的,眼里并没有对他的警惕排斥,这让欧阳徽心里松快了些。
他拿过酒杯一口就喝干了。
闵湘看他这喝闷酒的摸样,便也不替他斟酒了,而是将酒壶放到他的面前,自己则从椅子上起身,去用烧火钳将暖炉里的炉灰给往边上刨了刨,让暖炉里的火气更旺一点。
他去刨灰,欧阳徽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却并不喝了,而是眼随他动,看着他那洁白的手指握着那精巧的烧火钳。
闵湘回头看他,“你不是来喝酒吗,看我做什么。”
欧阳徽沉默着没说话,又喝了一杯。
闵湘又去将香炉里的香灰埋了埋,让香味散得更慢点,随后又去侍弄桌子上的五更鸡,五更鸡上面放着一个稍大的夹层水壶,下面的热气热着水壶里的水,水壶上面却有一个凹进去的部分正好可以放酒壶,便能一直将酒给温着,倒是很实用的设计。
闵湘忙来忙去,欧阳徽便专注地看着他,看闵湘又去擦了擦手,他才说道,“你这忙来忙去,让个下人进来做不就行了。”
闵湘没有理睬他,将一切都弄好了,才又抱着一个精巧的铜暖手炉在欧阳徽对面坐下来,说,“冬日里动动身子是好的,你喝酒吧,这壶酒喝完了,我又让人给拿一壶来。”
欧阳徽将闵湘面前的杯子斟满了,说,“你也喝一杯吧。”
闵湘却道,“我前阵子病了月余,大夫说了不能喝多酒。还是你自己喝吧。”
欧阳徽便也不劝他了,自己又喝了一杯。
两人都不说话,闵湘坐在那里发呆,想起还在宫里读书那会儿,欧阳徽也是阴气沉沉的,要说做皇子的伴读是个苦差事,做太子的伴读更不用说了。
好在太子十分地老成争气,从闵湘认识现在皇帝那会儿起,就打心眼里既怕他又佩服他,想他那样子,就是个生来做皇帝的料子,毕竟那份谁也猜不出他心思的深沉,也是无人能比的了。
于是就像是有其主就必有其仆,欧阳徽便也有着当时太子现在皇帝的这份深沉不可测。
那时候授课的几位大儒老师,敢罚其他皇子的伴读,也不敢罚欧阳徽。
小时候,还真没有想过,十几年过后,大家就变成了现在的摸样。
闵湘捂着手炉,说道,“你不吃点菜么?这么光喝酒,胃可受不住。”
欧阳徽的深沉目光将他盯了一阵,闵湘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说道,“你要光喝酒,我也不管你,随你如何。”
因为闵湘是让叫的下酒菜,故而饭桌上的菜是冷热盘都有,百味羹,脂蒸腰子,鹅鸭签,五味杏酪羊等,闵湘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些什么,所以根本就没点菜,直接让伙计去让酒楼里随便送的。
欧阳徽舀了百味羹吃了一点,才说道,“你怎么突然对我温和起来了。”
闵湘却是一愣,心想我对你不待见,你倒觉得更好么,便说道,“这世上哪里有一直的仇人,要是一直记着仇,我仇人又这么多,可就没法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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