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说的故事上。
“我的哥哥不喜欢我,他觉得我是个变态。”郑菲说,漂亮的脸蛋上有着些遗憾,“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的,我男朋友也是,这里的医生护士们也是,还有……我想你也是,对吧?”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可只有他不喜欢我,我却很喜欢他,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你瞧,这是我入院的第八天,也是我哥哥入院的第三天。”说到这里,郑菲俏皮地眨眨眼,跟我说,“他本来不应该住进精神病院的。”
我茫然了一瞬间,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一直排斥我,离我远远的,我偏要让他来陪我!”郑菲高兴地拍了拍手,“我让他得了精神病,这下,他跟我一样了。”
还有这种事?可以让别人得精神病?
我十分惊讶,却没怀疑她的话,她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怎么会骗我呢。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是爆炸一样的雷声。
要下雨了。
“啊,雨!”郑菲洋溢着一种独特的青春与活力,蹦跳着来到我的窗边朝窗外远望。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想了一下,我盯住她脚下的地面。
在黑暗被闪电短暂照亮的时候,我看见了——这女孩没有影子。
她笑吟吟转过头,发现了我眼中升起的恐惧。
“呀,好像有什么被发现了呢。”郑菲弯了弯月牙似的眼睛,凑到我脸前。
我向后一退,手指无意识抓握——我想抓住一把刀,只有那种刀划破别人皮肉的一瞬间的感觉才能让我心安。
结果,我居然真的在手边摸到一把刀,心中徒然涌现的恐惧像是被压抑后又被释放了一样,我举起刀对郑菲砍了过去。
她的脸被我砍成了两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她就等着我这么做呢。
我疯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自我层面感受到我疯了,我嘴角咧开笑容冲出了房间,看到了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女病人。
她们看见我,没了往日的恶毒,反而多出一种同类的心照不宣。
我和她们一起大开杀戒。
刘护士来阻止我的时候,我特别兴奋,她是我很喜欢的人,如果能亲手把她分成几块,绝对是令人高兴的事。
于是我也这么做了,她的名字是刘欣欣,我的名字是刘杏,这一定是缘分。
晚上,我和其他几个女病人杀光了医护人员和院领导,我们穿上了护士的制服,把这家医院永远的关闭了起来。
我用了刘欣欣的名字,这代表着我对她的喜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之后,我们维护起了新的“秩序”,病人们都很怕我,我尤其喜欢那个叫夏至白的男孩,他总能激起我的各种玉望。
我在新规则下寻找一切机会揪出他的错误,小心地虐待着他,保证他不会死掉。
这里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世界,偶尔有几个误入者打扰,也会被我杀掉。
不过,我没找到郑菲的哥哥,郑菲是个天使,她的哥哥郑常也一定差不了,真是可惜,他可能趁我不注意跑掉了。
我还有种感觉,郑菲没死。
没影子的天使怎么会死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精神病人欢乐多
一踏入第四层,仿佛揭开了一片蒙在脑袋上的厚布一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骤然一松,露出几分明快来。
有人在说话。
还有人在唱歌,不过因为太难听而被所有人嫌弃。
明亮的灯光照得走廊十分亮堂,喻封沉一抬眼,就看到走廊一边挂着一只钟。
19:30,想来是快入夜了。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本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态度多看了他们俩几眼,然后兴奋的讨论起来。
“新医生吗!”
“那是谁的家属,好帅哦。”
走廊上熙熙攘攘,喻封沉新奇地看着宛如正常人扎堆的这一幕,猜测起这是精神病院的哪一个阶段。
“好正常的画面,我差点以为回到了以前工作的时候了。”宁枫的白大褂在这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自然而然的与环境融为一体。
喻封沉正想答话,一个男人冒冒失失往他们这儿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哭。
男人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拽住宁枫的袖子:“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我是。”宁枫对此迅速拿出了熟练度,他阳光一笑,拍了拍男人手背,“我姓宁,怎么啦?”
“宁医生,你要为我做主啊!”男人委屈的直掉眼泪,他一指男厕所的方向,“那个女花痴趁我上厕所的时候摸我啊!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只见男厕所门口,一个长相颇为不错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脸色红润,神色间还有些兴奋。
“噗。”虽然这件事挺悲催的,不应该笑,但是喻封沉的确没忍住。
这画风和前三层楼差距太大了。
“咳咳。”宁枫轻咳了一声,对男人说,“我去找她聊聊,别哭了,回房间休息。”
男人这才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宁枫当然不会找那女生聊天,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搞清楚这一层存在的意义。
但是喻封沉比较好奇,于是还是问了出来:“精神病院还负责收花痴女?”
宁枫轻笑一声,勾起嘴角,在这个最擅长的领域里轻松自在:“别小瞧了花痴,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精神病,病因有很多种,这一位……可能是精神分裂症中的青春型临床症状,也可能是思维内容障碍,关系妄想等等,几种病因不冲突。呵,我没看过她的病例和评估,没法儿认定。”
“哦~”宁枫说的话,每一个字喻封沉都认识,专业名词他也能分辨出来,但是具体解释是没看过的,总体来说——没怎么听懂,但是不妨碍他哦一声。
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喻封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除了病人,还有不少看起来健康的人在病房里待着。
“看来这个医院存在时间已经很久了,用的是很早以前的制服。”宁枫对此有所了解,“在很久以前,管理不严的精神病院是很开放的,症状不重的病人可以随意活动,家人随时探视,就跟疗养院差不多。”
角落里跑来一个穿碎花裙子的人,撞了喻封沉一下,喻封沉这体格看着斯斯文文,实际上来头牛已经不一定能撞得动他了,碎花裙子一个不留神,自己往下倒去。
喻封沉下意识拉住了穿碎花裙子的人的手臂,把人拉回正常轨道。
“谢……谢谢。”意料之中的柔弱声音,只不过声线有些意料之外——喻封沉哑然,看着面前的瘦弱男人整理了一下差点掉落的假发,拉了拉碎花裙摆,扭捏地看着他。
半晌,男人脸色通红,莫名娇羞,嘤嘤嘤了一阵,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的家属吗?单身吗?我可以……”
“不可以。”喻封沉顿觉自己脑阔疼,他退后半步,“已经结婚多年,孩子三岁了。”
“哦……”男人失望地走开了。
喻封沉松了口气,就看见宁枫在发抖。
他瞥过去,果不其然,宁枫憋笑憋得辛苦极了,见他望过来,终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大笑了一通。
“新医生可真开朗啊!”周围的病人们如是说。
从某种程度来说,宁枫从来不在意形象——他可以为了好看认真用发胶抓发型,闷骚的喷男士香水,也可以瘫在地上满地滚……精神病人欢乐多嘛。
“艹哈哈哈哈哈……”宁枫一把揽住喻封沉的肩膀,不顾对方看智障的眼神,“孩子都三岁了,哈哈哈哈哈三年前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这是重点吗!?”喻封沉忍无可忍,把宁枫的爪子扒拉下去,无奈地问,“这又是什么病?”
“哈哈哈咳,首先,咱不鄙视人家的性取向哈,能达到住院程度的,估计是严重的异装癖或者性别认知障碍。”宁枫笑了一会儿可能突然觉得没意思,一秒收了笑容,又正经解说起来。
“……你当初被这么些个奇葩包围着,也能被传染疯了?”喻封沉打量了宁枫一眼,心里想着,万一宁枫当初疯的方向朝这俩看齐,现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啊……”宁枫定了定神,又抿起了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喻封沉以为宁枫不打算接话了的时候,白大褂青年笑了一下:“你看到的是精神病中最不辛苦的,即使如此,这样的病症也会严重影响他们的生活,可能带来一辈子的阴影。”
“而那些重症的人——是没机会出来透气的,他们要一直呆在充满软垫海绵的屋子里,连一支钢笔都不能拥有……怕他们自杀。更可悲的,要一直穿着束缚衣,感觉自己像个永远没机会破茧的大蠕虫……”
说到这,宁枫发现喻封沉听得认真,表情似乎也随他一起沉静下来,他戛然而止:“啧,说多了。”
唔。喻封沉看见了只出现了几秒就被宁枫抛弃的深沉气质,也干笑一声,岔过话题:
“这里秩序井然,我估计代表的是异变之前。这个时候,陆升、夏至白、后来成为护士长的那个女病人肯定都在,我们找找,说不定这就是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