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心下骇然:“任我行机智无比,料事如神,一听黄钟公之言,便已算到。”
秃笔翁道:“大哥,任先生决不是此人敌手。那人说梅庄之中没人胜得过他,这句话原是不错的。咱们不用跟任先生多说了。”
任我行喝道:“你激我有什么用?姓任的难道还能为你们这四个小杂种办事?”
秃笔翁道:“此人剑法得自华山派风清扬老先生真传。听说任先生当年纵横江湖,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风老先生一个。任先生有个外号,叫什么‘望风而逃’。这个‘风’字,便是指风清扬老先生而言,这话可真?”
那姓任的哇哇大叫,骂道:“放屁,放屁,臭不可当!”
丹青生道:“三哥错了。”
秃笔翁道:“怎地错了?”
丹青生道:“你说错了一个字。任先生的外号不是叫‘望风而逃’,而是叫‘闻风而逃’。你想,任先生如果望见了风老先生,二人相距已不甚远,风老先生还容得他逃走吗?只有一听到风老先生的名字,立即拔足便奔,急急如丧家之犬……”
秃笔翁接口道:“忙忙似漏网之鱼!”丹青生道:“这才得保首领,直至今日啊。”
任我行的不怒反笑,说道:“四个臭混蛋给人家逼得走投无路,无可奈何,这才想到来求老夫出手。你娘的,老夫要是中了你们的诡计,那也不姓任了。”
黄钟公叹了口气,道:“风兄弟,这位任先生一听到你这个‘风’字,已然魂飞魄散,心胆俱裂。这剑不用比了,我们承认你是当世剑法第一便是。”
第78吸星
听到此话,沈毅心中微微一笑,道:“大庄主这话可不对了,风老前辈和晚辈谈论剑法之时,对这位……这位任老先生极是推崇,说道当世剑法他便只佩服任老先生一人。”
此言一出,黄钟公等四人尽皆愕然。
任我行却十分得意,呵呵大笑,道:“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很对,风清扬并非泛泛之辈,也只有他,才识得我剑法的精妙。”
旋即,对沈毅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沈毅朝黑漆漆只见个黑影的地方拱了拱手,道:“晚辈姓风,名叫毅。”
黑暗深处传出任我行爽朗的笑声,道:“华山派姓风的人,都不会差。你进来吧!我领教领教风老的剑法。”
江南四友听到任我行此话,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丹青生连忙挨近前来,在沈毅耳畔低声说道:“风兄弟,此人武功十分怪异,手段又阴毒无比,你千万要小心了。稍有不对,便立即出来。”他语声极低,但关切之情显是出于至诚。
沈毅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任我行见外面没有动静,便大声喊道:“进来,进来。他们在外面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小兄弟,江南四‘丑’不是好人,除了叫你上当,别的决没什么好话,半句也信不得。”
沈毅没有言语,便朝里面走去。
黄钟公从怀中取出另一枚钥匙,在铁门的锁孔中转了几转。沈毅只道他开了锁后,便会推开铁门,哪知他退在一旁,黑白子走上前去,从怀中取出一枚钥匙,在另一个锁孔中转了几转。然后秃笔翁和丹青生分别各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丹青生转过了钥匙后,拉住铁门摇了几下,运劲向内一推,只听得叽叽格格一阵响,铁门向内开了数寸。铁门一开,丹青生随即向后跃开。
黄钟公等三人同时跃退丈许。沈毅不由自主地也退了几步。
任我行呵呵大笑,说道:“小兄弟,他们怕我,你却又何必害怕?”
沈毅道:“是。”走上前去,伸手向铁门上推去。只觉门枢中铁锈生得甚厚,花了好大力气才将铁门推开两尺,一阵霉气扑鼻而至。
丹青生走上前来,将两柄木剑递了给他。
沈毅拿在左手之中。
秃笔翁道:“兄弟,你拿盏油灯进去。”从墙壁上取下一盏油灯。
沈毅伸右手接了,走入室中。
只见那囚室不过丈许见方,靠墙一榻,榻上坐着一人,长须垂至胸前,胡子满脸,再也瞧不清他面容,头发须眉尽为深黑,全无斑白。
沈毅今天算是见过活的任我行了,躬身说道:“晚辈今日有幸拜见任老前辈,还望多加指教。”
任我行笑道:“不用客气,你来解我寂寞,可多谢你啦。”
沈毅微微一笑道:“不敢。这盏灯放在榻上吧?”
任我行点点头道:“好!”却不伸手来接。
沈毅当下走到榻前,放下油灯,随手将向问天交给他的纸团和硬物轻轻塞入那人手中。
任我行微微一怔,接过纸团,朗声说道:“喂,你们四个家伙,进不进来观战?”
黄钟公道:“地势狭隘,容身不下。”
任我行道:“好!小兄弟,带上了门。”
沈毅道:“是!”转身将铁门推上。
任我行站起身来,身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呛啷之声,似是一根根细小的铁链自行碰撞做声。
他伸出右手,从沈毅手中接过一柄木剑,叹道:“老夫十余年不动兵刃,不知当年所学的剑法还记不记得。”
那人将木剑在空中虚劈一剑,这一剑自上而下,只不过移动了两尺光景,但斗室中竟嗡嗡之声大作。
沈毅赞道:“老前辈,好深厚的功力!”
任我行转过身去,沈毅隐约见到他已打开纸团,见到所裹的硬物,在阅读纸上的字迹。
沈毅退了一步,将脑袋挡住铁门上的方孔,使得外边四人瞧不见那人的情状。
任我行将铁链弄得当当发声,身子微微发颤,似是读到纸上的字后极为激动,但片刻之间,便转过身来,眼中陡然精光大盛,说道:“小兄弟,我双手虽行动不便,未必便胜不了你!”
沈毅谦恭抱了抱拳道:“晚辈末学后进,自不是前辈对手。”
任我行赞道:“很好!”木剑斜刺沈毅左胸,守中带攻,攻中有守,乃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凌厉剑法。
木剑挥转,指向沈毅右肩,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
沈毅一凛,只觉来剑中竟没半分破绽,难以仗剑直入,制其要害,只得横剑一封,剑尖斜指,含有刺向对方小腹之意,也是守中有攻。
任我行笑道:“此招极妙。”当即回剑旁掠。
二人你一剑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二十余招,两柄木剑始终未曾碰过一碰。
沈毅眼见对方剑法变化繁复无比,自己自从学得“独孤九剑”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对方剑法中也并非没有破绽,只是招数变幻无方,无法攻其瑕隙。他谨依风清扬所授“以无招胜有招”的要旨,任意变幻。
那“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虽只一式,但其中于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虽说“无招”,却是以普天下剑法之招数为根基。
任我行见沈毅剑招层出不穷,每一变化均从所未见,仗着经历丰富,武功深湛,一一化解,但拆到四十余招之后,出剑已略感窒滞。
“独孤九剑”是敌强愈强,敌人如武功不高,“独孤九剑”的精要处也就用不上。
此时沈毅所遇的,乃当今武林中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武功之强,已到了常人所不可思议的境界,一经他激发,“独孤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方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独孤求败如若复生,又或风清扬亲临,能遇到这样的对手,也当欢喜不尽。
使这“独孤九剑”,除了精熟剑诀剑术之外,极大部分依赖使剑者的灵悟,一到自由挥洒、更无规范的境界,使剑者聪明智慧越高,剑法也就越高,每一场比剑均无旧轨可循,便如是大诗人灵感到来,作出了一首好诗一般。
突然之间,任我行石破天惊般一声狂啸。
沈毅耳中嗡的一响,耳鼓都似给他震破了,脑中一阵晕眩,登时人事不知,昏倒在地。
沈毅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醒转了过来。
由于他在睡梦中,体内自动运转九阳神功,方才被震伤的内力,早已经恢复了。
这一觉睡得甚是畅快,醒转来时,顿觉精神饱满。
“想来吸星大法,便在这下面的铁板上刻着。”沈毅想到此处,便伸手去摸床上铁板,铁板上果然刻满了字迹,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字。
触手处尽是凸起的字迹。每个字约有铜钱大小,印痕甚深,字迹却颇潦草。
他伸手从头去摸铁床上的字迹,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地摸索下去,轻轻读了出来:“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属应有之报。唯老夫任我行被困……”
继续摸下去,后面的字迹是:“兹将老夫神功精义要旨,留书于此,后世小子习之,自可纵横天下,老夫死且不朽矣。第一,坐功……”以下所刻,都是调气行功的法门。
此后所摸到的字迹,尽是“呼吸”、“意守丹田”、“气转金井”、“任脉”等等,沈毅都一一记在心中,打坐修炼起来。
第79逆转
这几日,都是一个老人给他送饭,他吃过饭后,便是继续练习铁板上的吸星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