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牙齿)

连鲁斌在内总共二十四人，在广府白鹤楼三楼雅座共襄盛事，敞开的大圆桌就让与会者大吃一惊，毕竟如此形制规格，一体铸造的钢皮铁胎桌子还是罕见。

再则，白鹤楼也没有如此庞然巨物，最近也没有听说过什么动静，若是召集人“浮游子”自带，那么所谓的入世仙真的传闻，恐怕就不是传闻了。

鲁斌在坐北朝南的主位落座，双手一合随即缓缓摊开，锃亮泛光的大圆桌上，瞬间出现百八十个杯盘碗碟。

“这是前朝宫廷的金玉满堂，总共一百零八个菜式，本道取小宴以待各位，四季鲜果、蜜饯，羹汤、肉膏，冷盘、热菜，大菜、甜品、茶水，共计三十六道菜品，各位请慢用。”

鲁斌这一手凭空现物的道术，真的是震撼世人，别说见过世面的世家家主，商行掌柜，就连两个外门弟子都咂舌不已。

鲁斌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暗笑：“我会跟你们说，这是英雄宴的改良版？”

第五百三十章威逼利诱才功成

与会者之中，林深河和西门吹羽再清楚不过，师尊摆设的金玉满堂，绝对不是凡间的宴席，他们两人心有灵犀，毫不顾忌地伸手去抓四季鲜果。

鲁斌看见林深河抓起一把红心果实，西门吹羽伸手抄走所有透明晶玉，忍不住轻轻点头，随后开口分说。

“红色鲜果又名血菩提，是本道云游四方时，在蜀地川北乐山大佛下凌云窟洞穴中摘取的奇珍异果，据说是神兽火麒麟滴血入地所生，蕴含极热火意，对于凡人来说，能祛除风湿寒腿的病症，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能够增进半个甲子的功力。”

“透明如晶玉的果子，名为龙眼，又称为水玲珑，本道采摘于西南苍梧之地，八桂成林的秘境，长在一颗龙牙石上的奇树，受川林地气滋养，最适中正平和不过，能够延年益寿，修复暗疾、陈年旧伤，功效比百年人参还强，比玄门道术南斗续命的残灯添油还胜出少许。”

在座的众人听说四季鲜果有如此神奇的灵效，立即放下矜持，伸出象牙箸去夹菜，没想到血菩提、水玲珑都被林深河和西门吹羽两人瓜分。

鲁斌微微一笑：“手快有，手慢无！林盟主与西门先生都是性情中人，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随后，他看到上了年纪的诸位家主和十三行大掌柜，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就伸手遥指：“四季鲜果还有两盘，两瓣绿叶托着的朱果，本道采自蜀地峨眉山凝翠崖，被千白只马熊守着，费了一番手脚才取到二十枚，功能固本培元，驻颜青春，奠定道基。”

前面的说辞，众人还不以为然，说到最后一句，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林深河和西门吹羽下手的速度最快，准备将蜀山朱果瓜分。

不料，鲁斌的速度更快，右手食指在他们手背麻筋轻轻一弹，绿叶蒂托的朱果，顿时全数落回果盘上，随后瞥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

“没规矩！”

一句话，一个眼神，顿时令南武林盟主林深河，以及南海之鞭西门吹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造次。

珠玑巷八大家，十三行大掌柜，总共二十一个人，可惜蜀山朱果仅有二十枚。于是，他们按照年岁、身份、地位排定秩序，便有一位大掌柜出局，永丰商行的常凯申。

鲁斌看着八位家主、十二位大掌柜用过朱果，又亲眼目睹被排挤的常凯申眼神落寞，心里暗暗发笑，随即开口指点。

“诸位用过奠定道基的朱果，就与最后一盘鲜果天府玉莲无缘了。”

说完，看了林深河和西门吹羽一眼，露出淡淡的微笑：“便宜你们两人了。天府玉莲只有三枚，真是天数使然。”

在座众人，这才想起永丰商行经营的生意，大半利润来自海盗销赃，报税洗白的丰厚回报，与琼崖岛以及南海海盗密切相关。

这场宴席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疑是入世仙真的召集人，用排座分果的方式，确定了新的盟约体系。

珠玑巷八大家，广府十三行除永丰号，每家占股权四个点，永丰商行大掌柜常凯申，南武林盟主林深河、南海之鞭西门吹羽，以及琼崖岛临高城浮游子，每家占据五个点。

鲁斌看到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愿意站起来反对，就伸手招呼：“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本道一生之中只能举办两次金玉满堂，千万别客气。错过这次机缘，下一次就遥遥无期了。”

此话刚刚说完，冷场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鲁斌看到所有人都抄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

至酒酣耳热之际，鲁斌才缓缓开口，说出所有人期待已久的下文：“白鹤楼之会，本道与诸位定下盟约，整合所有势力，建立以垄断对外贸易为目的，确保与会者富贵绵延的大型商业联盟。”

“本道计划将商业联盟分成三个部分。以珠玑巷八大家为首的士绅掌握的政治权利，对官方无孔不入的渗透，确保联盟的合法利益。”

“其次是以广府十三行为首的商行掌握的商业渠道，海量的财富以及货物分销、保税的正常运行。”

“最后是南武林水陆江湖道上的义士，南海海域万艘帆船组建的护航船队，以及琼崖岛与日俱增的武林高手，作为商业联盟的武力保障，负责搜集各地情报，以及解决竞争对手的行动组织。”

“联盟的核心是奠定道基的修士，包括本道以及在座的诸位。毕竟奠基后，理论上各位至少拥有两个甲子的寿命，死后也可以保证不入冥土，而是前往临高城的启明福地，从今以后转入神道，享受人间的香火，享受长生不死。”

说到这里，鲁斌注意到在座很多人有流露出意动的神情，立即握紧双手，随即缓缓摊开，现出二十三份薄薄的文书。

“商业联盟的章程，本道参照十三行的公约，七海兄弟会海盗法典，将其细化分类，以契约、条文和制度确定下来。在座每一位商业联盟创始元老，都拥有投票权，决定联盟的未来发展，只有取得过半数的时候，才能推行下去，其余人不得反对，或是阳奉阴违。”

“作为商业联盟的武力保障，南武林盟主、南海之鞭、本道拥有两票，各位可有意见？”

在座的与会者正在翻看记录联盟章程的文书，对于入世仙真的话都没有太多的想法，包括林深河和西门吹羽在内，都被鲁斌设计出的环环相扣的联盟组织结构，以及权利制衡模式，震惊地无以复加。

鲁斌不以为然地笑笑，心里暗想：“我会跟你们说，这些只是我参照穿越前现代公司制度制作的简化版？”

“广府之地幅员辽阔，相较于中土仍旧是偏居一隅的边疆大省。中土地大物博，相较于世界，也仅仅是百中一二。世界何其广大，各位与其待在广府彼此算计，实力内耗，不若联起手来，北望中原大地，放眼看遍世界？”

这句话引起在座众人的共鸣，毕竟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利益趋向一致的前提下，这个新生的商业联盟，的确能发挥出超乎想像的潜力。

鲁斌很清楚，在中土帝国的历朝历代，官僚资本的生命力持续时间最长，即使现在的野蛮人王朝，尽管在闭关锁国的政策下，只要有合适的环境，稍微提供一点阳光雨露，就会以飞快的速度茁壮成长起来，膨胀成为一头巨大的怪兽。

“我很期待，以广府商业联盟培育出来的官僚资产阶级，是否能将扭曲的历史导回正规。”

“毕竟，这头怪物有超乎想像的武力集团作为爪牙，士绅地主阶级，包括文官集团，从下到上掌握国家政权，掌握绝对话语权，是为怪物的骨架和头脑。垄断王朝经济命脉，获得海量的垄断利润，构成怪物的血肉和各种内脏器官。”

“驱使怪物行动的就是看得见的财富，尽管它与生俱来的罪恶，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流淌出鲜血和肮脏的玩意。这些都是旧大陆诸国走过的路，我只是让垂垂老朽的中土帝国再走一遍。”

至此，白鹤楼之会的参与者，在利益趋近的诱使下，初步达成组建商业联盟的意向，当然现在也仅仅是意向而已，各方对于在现有的框架下争取自身利益的诉求，必须通过大量的谈判，以及讨价还价才能最终确定。

所幸的是，这次密会圆满完成，至少在鲁斌看来，的确是一个好的开头。

林深河带人铲除南武林世家，成为新任武林盟主，成为悬在世家头上的利剑。至于西门吹羽杀死传奇海盗王啸风，继承南海之鞭的称号，号令南海海域所有海盗，不仅令势力雄厚的东印度公司束手，就连十三行的货船，没有得到允许都片板不能出海。

利益诱使，武力威逼！鲁斌让林深河和西门吹羽上桌，正是用又拉又打的策略，意料之中地降服广府的传统世家，以及绵延传承两个王朝的十三行。

如果鲁斌手里没有掌握水陆优势，贸贸然地召集广府的两大势力，肯定会被他们双方嗤之以鼻，由此可见，绝对武力控制的必要性。

鲁斌的目光落在纸张上，“军工复合体”的字眼熠熠生辉：“琼崖岛是个好地方，我开启墨家遗宝，启封机关术制造战争器械，进展地非常顺利，临高启明的计划可以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