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牙齿)

垂落的斜阳将他的影子拉伸地很长，山涧小潭的游鱼不见生人，根本不怕鲁斌的靠近，甚至还游到他的身体投下的阴影里。

没有绝对的把握，鲁斌不会贸然出手，累坏了的费希坐在铺盖的软垫上，一下接一下地敲着有些肿胀的小腿，看着流浪法师站在潭边动也不动，有些奇怪地询问莫德尔：“雷兹阁下，这是中了定身术吗？”

莫德尔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即轻轻摇头：“他已经找到待会的晚餐目标，只是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不想贸然下手把猎物吓跑。”

他刚说完这句话，鲁斌已经捕捉到目标的运动轨迹，左手“装弹”右手飞快地连发速射，转眼间将三条小臂长的白鱼全部刺中。

费希看到雷兹阁下提着肥美的猎物走过来，感觉脸上有些火热般的发烧，至于莫德尔尽管有些意外，却由于先前的认知对野外生存专家雷兹阁下的观感非常好，如今更是毫无二话。

收集枯枝败叶堆放在一处匕首掘出的洼地，覆上干燥的苔藓，以火石互相敲击引火，或许没有过多水分的关系，橘红色的火焰冒起的时候，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浓烟。

热浪滚滚而来，向四面八方散开，热情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简单清理过的白鱼，肥美的鱼腩部位，晶莹剔透的油脂不断滴落，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一股诱人的焦香味道弥漫周围。

再添加一些柴火，鲁斌三人将坚果放在篝火堆外缘，用滚烫的热灰覆盖其上，细心的费希打开自己的背包，找出一些提味的香料，捏着一小撮，轻轻地洒在三条半熟的白鱼身上。

徐徐清冷山风袭来，吹走疲累不堪的身体，持续跋山涉水积累的燥热烦闷。鲁斌在三个人里面的耐力最好，还不怎么觉得，费希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舒服，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喉咙里浅吟轻出。

莫德尔向来以“雷兹阁下”作为目标，看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就压抑忍受住自己的感觉。

分食晚餐的时候到了，鲁斌先出手作示范，他把架在篝火上面，前端串着烤鱼的枯藤转开，稍微放凉片刻，用手撕去一大片焦黑的鳞壳，露出下面白嫩香甜的鱼肉。

“我的烤鱼手艺还没有丢下，费希随身带着的香料，下的份量刚刚好，味道还不错，我知道你们都饿坏了。来，尝尝！”

得到鲁斌的认可和允许，两人才开始动手撕食晚餐，属于冒险者风格的烤鱼，对于舍弃挑剔习惯的费希来说，味道还值得期待下一次的重逢，莫德尔就无所谓了，反正能填饱肚子就行。

一条烤鱼不能满足一天的消耗，还好拔走只有余温的灰烬，煨熟的各种坚果，尽管只是保留原有的滋味，依旧使胃口大开的三人吃地心满意足。

用过简单却不失丰盛的晚餐，接下来就是休息了，鲁斌亲自动手将烧烬的篝火用薄土掩埋，再将三人的铺盖搬移到上面。

当将信将疑的费希躺下后，立即感觉到背部源源不断传来温泉水般的暖热，对“雷兹阁下”的决定再无犹疑，至于莫德尔则更加佩服流浪法师的野外生存技能。

“早点睡吧，根据地图显示，我们已经接近灰暗森林的边缘地带，大概再走一天的山路就能抵达目的地，对于施法者来说，充足的睡眠能够保持一天的充沛精力，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会让你们的施法障碍重重，大幅度降低成功率，这样可不行。”

将两个法师学徒劝服睡下，鲁斌尽管躺在地上，眼睛却半开半闭，他能感觉到山林深处，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无时不刻盯在身上，冰冷的视线扫来扫去，充满莫名的敌意和恶感。

“狼群的集体泛意识，把干掉两只头目狼的我当作血腥报复的目标了！只是我有些弄不明白，它们是出于寻仇的目的，尾随后面伺机发动攻击？还是隐藏在狼群背后的黑暗中人与我们目标相同，准备提前下手，减少一些竞争者。”

已经接近灰暗森林的区域，不能再僵持下去了，如果双方必须分出胜负，那么鲁斌绝对会拿出全部实力。

等到身边的两个法师学徒发出轻微的鼾声，鲁斌悄然坐起身，脚步放地很轻，没有人察觉地离开山涧小潭的露营地。

等到他走远一段距离后，原本背对背睡下的莫德尔悄然睁开眼睛，“我就知道雷兹阁下发现了什么，他现在独自去解决问题了！费希，你怎么看？”

根本没有睡着的费希冷哼一声，“我劝你别插手！那天晚上，野狼群分头扑来的时候，你吓地裤子都差点湿了，如果打算去帮忙，绝对是碍手碍脚地帮倒忙！”

听到伙伴毒舌依旧的点评，莫德尔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回了一句：“你说的对！费希……费希，你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第二十一章绞杀

崎岖不平的山林地带，淡薄的雾气渐渐滋生，坠落在地面的松塔、枯萎干裂的树皮缝隙，麦粒大的萤光依次闪烁，就像传说中的小精灵，在眨动它们的眼睛。

呼！一抹灰色的身影在有如梦幻般的山林之间快速穿梭，好客的轻风早已褪下他的兜帽，露出一头浓密的黑发，有如黑夜般的双眼，锁定一群尾随他多日的目标。

原本匍匐在地面的野狼，早就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越来越近的急骤脚步声，在血腥搏斗中决出胜负，获得首领地位的头狼轻轻咧嘴，把嘴巴埋进铺满落叶的松软地面，发出狩猎的命令。

它太小看落单的人类了，尤其是拥有施法能力的流浪法师，或许前几天的惨重损失并没有能给狼群留下深刻的记忆，以致于大部分成员主动往周围分散，形成弦月型的半包围伏击圈。

在野狼不离左右的隐然威胁下，鲁斌默不作声还好，一旦决定出手就绝对做到全力以赴。当他抵达目的地时，看到地势较高的土包上，只有孤高的狼王，尽管知道自己可能踏入一个被围攻的陷阱，可是并没有多少慌张。

行动迅速的狼王很难被攻击符文锁定，较普通人高的生命力也能抵挡铜子散射的威胁，如果能够快速干掉它，导致群狼无首，想必接下来的日子里就会轻松许多。

鲁斌取下后背的法术书，眼睛盯着狼王，毫不犹豫地从埋骨之地召唤刚刚蜕变的两头腐臭孤狼。

“嘭！”

大团黑烟在鲁斌的面前涌出，就像海里的章鱼遇见敌人喷吐墨汁掩护自己的逃跑，不过使用在这里，却只是为了遮蔽自己的身形，使狼王摸清楚自己的动向。

两头皮包骨头的野狼干尸从黑烟中的无形门户纵跃而出，遵循召唤者的命令，飞快地扑向孤高的狼王。

野狼群的头领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起初他还有些欣喜地闻到伙伴的气味，不过当它们迅速接近的时候，发现浓郁地散不开的死亡气息，这才反应过来准备下达全体进攻的命令。

非常可惜的是鲁斌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两只头目级野狼被埋骨之地吞食后，不仅是身躯脱水变得很轻而速度加快，更重要的是接受负能量的浸润，与生前对比后，身体机能在某些方面被强化。

尤其是反应速度和行动力大为提升，以及变成干尸后，额外露出的尖长獠牙染上致命的剧毒。

野狼群的首领大意之下，被两头腐臭孤狼趁机近身，压制地左支右绌，连发出命令的嚎叫都没有找到空隙。

鲁斌看着伫立在山坡上的孤高狼王，被自己从埋骨之地召唤而来的不死生物逐渐逼到地面，右手的攻击符文，曲折闪电构成的手镯式回环纹路开始充能“点亮”。

致命的威胁迫在眉睫，野狼群的首领不敢再顾忌自己的脸面，向不远处睡着的亲密伙伴发出呼唤。

前不久，在暗夜女士的祝福下，沐浴圆月的光华顺利完成“成年礼”的狼性兽化人佐伊.岩牙，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浅眠中的他立即手脚并用，蹿出临时的栖息地，冲向在荒野中使用召狼天赋收获的亲密伙伴。

很少会有狼群的首领响应“新生儿”兽化人的呼唤，佐伊知道自己凭空捡到一个宝贝，不仅拥有第一个伙伴，顺便还拥有一大群野狼部下，起始点就比别的同伴高很多。

当他在梦中被恶兆惊醒，立即意识到自己的伙伴陷入了危险中，于是奋不顾身地冲向狼群今晚的栖息地。

鲁斌忽然听到陌生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幕后黑手忍不住终于出现了，遥指着狼王的右手没有立即释放，而是持续维持着致命的威胁。

两头腐臭孤狼的獠牙、利爪，不断地在狼群首领的身上制造伤口，随着腐蚀性的剧毒不断扩散，狼王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大，它懊悔不已自己先前的命令，暗中却期待伙伴的救援。

当耳边听到的脚步声突然消失的时候，鲁斌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果然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山坡后面蹿跃而出，双手离开膝盖，两腿往前伸直，竟然想借助身体的冲势，为狼群的首领解围。

“太小看人了！以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死灵召唤师吗？”

鲁斌的左脚往前迈出一步，遥指狼王的右手稍微上抬，瞄准即将落地的幕后黑手，手臂上的符文烙印猛然灼亮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