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可没他这么走运。一位机枪手身中数箭,变成个血肉针毡歪倒一旁,14.5毫米机枪顿时哑火——
原本被火力压制的甲虫族开始火力压制crab了!
滚球虫有的直射、有的抛射,单发、连发、齐发,波浪状轮番交替放箭,丝毫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特别是它们时不时的有组织齐射,上百只箭走不同的弹道、几乎同时落在crab头上,叫你躲没处躲、藏没处藏、防没法防,每一波次射击都要带走好几条人命。幸存的士兵和民兵们只能钻到卡车底下,拿轻武器与之对射,勉强挡住越过障碍区的车轮虫。
卞强完全慌了神。他这才明白英雄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就算时势造英雄,也不是每个置身时势的人都能当上英雄。现在的他跟个吓破胆的菜鸟一样,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与一伙同样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倒霉兵们一块儿挤在卡车肚皮下面,只顾趴地开枪、瞄着一切不是crab的运动物体扣扳机,根本顾不上看甲虫族有没有从公路外侧包抄过来……
枪声、箭声、哀嚎声,声声入耳,卞强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一股子想尿的冲动在他膀胱里四面八方乱撞。靖定县那场恶战固然骇人,但当时的虫子大都没有远程武器,你几十米、几百米外就能开枪打它们,它们只能干挨枪子儿没法还手,那心理压力跟此情此景完全不能比啊!
肩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疼得像被烧红的铁管插进去搅,疼得连扳机都扣不动了。
“……别停火啊!同志!……”
“……继续射击啊!同志!……”
“……开枪打它们啊!同志!……”
卞强浑浑噩噩的,身边的人吼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一只车轮虫跌撞着冲过障碍区、变成圆环全速冲来,所有人都吓得吱哇乱叫,他却睡里梦里似地毫无反应。好在那只车轮虫中途被40毫米榴弹击中,当时就一命呜呼了,只剩下残败的虫尸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前冲、撞在卞强身边的卡车轮毂上才最终停下。
交火仍在继续,卞强的世界却是一片死寂。他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愣愣地凝视着死在面前的车轮虫,凝视着它那泛着金属光泽、如镜可鉴的外骨骼,凝视着自己在那外骨骼上的镜影。
“……你是个该死的窝囊废……”
卞强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所有人都在拼命,负隅顽抗着车轮虫、滚球虫的节节逼近,卞强的意识却飘回了三年前,回到了他终生难忘的那个夜晚。
gax与米-戈大军降临的那个夜晚。
天朝战争后,一位幸存的记者在回忆录中这样描述gax与米-戈降临时的情形:
“……gax和米-戈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这座它们最早降临的小镇,现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我还记得它们第一次到来的那天,那完全就是世界末日。一只上千米长的走兽形gax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整个镇子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它几百米高的庞大身影仿佛火山爆发时的灰云,黑沉沉地埋葬了整个天空,只有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才能看到火柴头似的一丁点阳光。那是大中午,我们却像闷在了一口大钟里,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漆黑,无论哪里都充满了呛人的浓烟和灼人的烈焰,空气热得让人无法呼吸。这下富人和穷人都没区别了,钱再多也救不了命。全镇的房屋在几分钟内就被摧毁殆尽,全镇九成的人口可能也就是在那几分钟彻底消失的。那gax的口、鼻、耳,都爆炸似地向外倾泻着钢水,岩浆一般在它脚下汇聚成河流、湖泊,熔化、吞噬触及到的所有东西。军队对它展开了攻击,坦克、重炮、飞机、导弹……全都无济于事,炮弹打在它身上就像蚊子叮。它把大量沸腾的钢水喷射向军队,眨眼间什么都没了。它竟然能把钢水喷出几千米远!不计其数的米-戈从它身上蜂拥而出,洪水一般涌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天空和大地,饥渴地搜寻着一切可以掠夺的东西……”
实际上,卞强当时看到的画面比这位记者描写的还要可怕一万倍,可怕到他的心跳都要骤停了。目力所及的天空变成了漆黑的一整块儿,根本看不出哪是硝烟,哪是成群的米-戈战机,哪又是gax硕大无朋的身影。他从小到大所居住的这座城镇,此刻就像散落在广阔江面上的几片落叶,带着他曾经的家人、亲友、爱人,带着他一切过往的记忆,好的和坏的,幸福的和痛苦的,留恋的和恨忘的,一并绝望而无助地沉浮在钢水汇成的海洋里,沉浮,继而沉没,永不复还。
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但直到战火熄灭,硝烟尽散,雁翔宇的传奇故事传遍街头巷尾,他才想清楚自己的“决心”究竟是什么。他为自己改名“卞强”,憧憬自己有朝一日能像雁翔宇将军那样,成为独当一面、力挽狂澜、拯救世界的传奇英雄。他为此不断督促自己、鞭策自己,疯狂地逼自己变强、变强、变强变强!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地变强变强!
他以为自己能行。
但他错了。
世界1 陆城之战 58
人都是有极限的,每个人都是。不管你多么出众、多么优秀,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你帅、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能干、比你运气好、比你掌握更多的社会资源,总有人高你一阶、压你一头;你付出百倍千倍努力争取的一切,他们弹指一挥就能得到,不费吹灰之力,然后在那里炫耀他们的举重若轻、嘲笑你的吃糠咽菜;你眼馋,你眼红,你羡慕,你嫉妒,却又无能为力;当你历尽千辛万古,最终得以与他们比肩、甚至把他们踩在脚下,一路上付出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的你,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你了。
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但所有人又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在这无比残酷的“同一个世界”中,主角不是你,是他们。面对他们,你唯一能做的只有那句自欺欺人的“做我自己”,以及超越之后对往昔那个自己的选择性无视。“每个人最终都会变成自己当初所讨厌的那个样子。”无论超越与否,这都是大多数人命中注定的归宿。
w或许从没这么想过,但卞强想过。他无法忍受,永远。
“没子弹了!大家快跑!—— ”
民兵们打光最后一梭子,开始爬行后退、撒丫子逃命。硬撑也没用,真的打不下去了。卞强茫然地跟着他们跑起来,冒着滚球虫抛射过来的箭雨、径直跑向千米之外蹒跚南下的难民大军。
……反正甲虫族只有几十只,再凶猛也不可能把大家全杀光嘛,与其留下来等死,不如能跑多快跑多快、能活一个是一个……
甲虫族全部越过障碍区,纷纷蜷成圆环或圆球,向拥挤在高速公路上的人海发起突击。
三十
“性状窃取?”w换上新崭崭的卷烟7号点着。
韦斯特不断切换着“喷气式发动机结构图”的各个细节:“我认为甲虫族有能力对crab制造的机器进行逆向工程研究,模仿其材质、结构、物理特性,生长出与之功能相近的组织和器官。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我确信它们有这个能力。”
w咬咬过滤嘴:“逆向工程加以仿制……不就是‘山寨’么?”
“差不多。不过‘山寨’通常指凭借技术力达成的仿制,而甲虫族是怎么仿制的尚不得而知;我暂且假设这是它们的一项生理机能,所以称之为‘性状窃取’,你愿意叫它‘山寨’也可以。”
“操了,”w一拍脑袋,“它们要是真能山寨咱们的武器装备,那这仗打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儿?咱们有坦克大炮飞机导弹,它们就山寨坦克大炮飞机导弹,咱们造啥它们就山寨啥,亦步亦趋紧跟不放,没准儿那天就山寨出核弹来招呼咱们了!装备优势一完蛋,这仗还他娘的咋打?”
“没那么严重,”韦斯特说,“我认为甲虫族的性状窃取并非无所不能。首先,任何东西都有物理极限,生物体的极限尤其多(这一点远不及人造机器),甲虫族的‘山寨’能力必然受到一系列生物物理极限的制约。特别是材料方面,结构和构造可以模拟,材料则不然,大多数拥有极端性能的材料只能人工制备,不可能无中生有,比如超硬材料、耐超高温材料等,除非甲虫族发展出了完备的材料科学,否则我并不担心它们能鼓捣出高超音速飞行器、跨大气层载具之类的东西。
“其次,甲虫族应该仿制不了太过复杂的东西。比方说一台高性能航空发动机,如果要进行逆向工程研究,那么光是做一遍详细测绘就要一两年时间。天朝战争后第三年,长有‘航空发动机’的甲虫族‘就(才)’大量出现,可见它们具有非常惊人的智慧和效率,但在‘工程技术’领域依然局限多多。我个人的观点,它们能做出变循环涡轮风扇发动机就算到头了;更复杂的机器它们未必做不出来,但‘效率’和‘时间’这两个因素会使天平愈发倾向于crab一方。
“最后,也是最根本的一点:简单得很,它们必须先获取样本才能山寨。我们如果能做到‘不给它们’,或者给它们的东西毫无价值,那就不必担心武器装备被它们仿制。例如尽量采取‘非接触’作战方式,避免它们接触到我们的各类装备;尽量使用定向能武器和动能武器,用光束和结构简单的实心弹头杀伤它们,避免它们仿制我们的高技术弹药;尽量在装备上增加自爆自毁装置,避免被它们缴获,等等。我承认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值得军方认真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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