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 (不祈十弦)

无论艾露卡多有多强，罗兰都必须比她更强。白银女王曾经以黄金阶实现的奇迹，罗兰必须以区区青铜阶将其重现。

这简直可以说是奢望。办不到也是正常的吧。

如果罗兰办不到，那么只是因为罗兰还是凡人。

“如果说，以人类的程度就无法实现奇迹的话……”

罗兰的声音中深邃的回音响起。

他踏前一步，无比轻柔的踏在了血肉的地毯上。

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锁定的感觉出现在了罗兰心中。

但他毫无畏惧——

“——那我就不做人了，导师。”

第二百三十一章第一基石

如同白银般徐璀璨、如水般纯净的银色光芒从罗兰身上渐渐绽放出来。

他的眼中，有银白色的火焰渐渐升起。

“安息吧——”

罗兰平静低沉的祷告响起。

顿时，银灰色的星界语从虚空中浮现，连成数重圆环，在闪耀着银色光芒的罗兰身边缓缓旋转。

如月光般微弱而不刺眼的光斑大片大片地从罗兰身上散发的银白色微光中钻出，如棉絮般在空中招摇的飘动。

冰冷、粘稠——那是让人联想到骨髓的质感。又像是月光下的蒲公英一般柔和。

罗兰身上氤氲着的，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神圣性。

就如同有什么神圣的东西要从罗兰身上破壳而出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

罗兰身上如同呼吸一般微微起伏的银色微光，正是他逐步跨入非人领域的证明。

毕竟，人类的牧师是不可能使用圣光的。只要内心有一点点的私心，与神明有着哪怕一丁点的不契合，那神明所给予的纯净的圣光也只能燃烧成火焰。

但这个问题并非无法解决。

没错，如果说是人类做不到的事，那么只要不是人类就足以了。

比如说，觉醒起源。

无论是什么种族，在觉醒起源之后，都会成为纯粹的超脱种。

而在罗兰从死生境界中看到了奥姆之墙，又被克劳迪娅生生拉回人间之后，他就觉醒了一个完全出乎预料的超自然能力。

基石化——

这是将基石要素铭刻到灵魂的过程，是起源觉醒的必经之路。

罗兰伸出手，重重点在了它上面。

“进行基石化（未知要素）需支付3000点经验，是否确认？”

“警告。此过程无法逆转——”

确认。

“警告，你的意志不足十点——”

确认。

“警告，你的天赋未觉醒——”

确认。确认。确认。

罗兰不断的、用力的在虚空中反复点击着。

到最后的时候，如同突然击碎了什么一样，冰层碎裂一般的咯咯声顿时便从罗兰的方向逐渐传来。

没有其他人基石化那种逐渐的转变。在系统的帮助下，罗兰省略了中间的步骤。直接得到了最后的结果。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到达黄金阶巅峰才可能出现第一次机会的超自然能力。就算是偶有例外，也不过是在黄金阶中段甚至初入黄金阶便完成了基石化而已。

历史上，第一个在黄金阶以前完成基石化的便是将艾露卡多放出来的亚瑟。他在白银阶的时候就已经进行了两次基石化，在步入黄金阶完成灵魂升华以后，他仅凭着这两个升华过的基石要素就具有正面碾压复数黄金阶职业者的力量，甚至能够击败踏入觉醒之路的超凡者。

罗兰既然得到了一次基石化的机会，这就意味着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基石要素。

只要他进行基石化，就意味着罗兰可以立刻得到和黄金阶对抗的可怕力量。

毕竟食脑妖是没有起源的。这是罗兰对艾露卡多相比唯一的优势。

每一个基石要素都是对自身起源其中一个角度的描述。基石化的越早。就意味着起源力量在灵魂内越发深入。

但如果意志力不够鉴定、灵魂不够稳固的话，甚至不用等到起源暴走，光是基石化本身就会扭曲认知。这就是为什么因雷苟萨会拒绝觉醒起源的原因——作为能够预测未来的星象巫师，他敏锐的察觉了自己第一个获得的基石要素会直接摧毁自己的理智。

可话说回来，罗兰没有进入白银阶的灵魂异化，更没有进入黄金阶的灵魂升华，以区区青铜阶的水平进行基石化，他自身的意志可以说必然会被扭曲。

而且。基石化本身也是有风险的——因为起源觉醒者本身并不知道自己的基石要素是什么。

如果说罗兰觉醒的第一个要素是“有序的”、“安定的”或是“静止的”之类的要素，那么还好。起码罗兰的性格不会被扭曲的太多；但如果说罗兰第一个基石要素便是“趋向混乱的”、“充满恶意的”、“扭曲的”这种充满攻击性的，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别说是性情大变，就算是变成一团烂肉、或是当场变成黄昏眷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无疑是赌博。但无论结果如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的罗兰都相当于是死了——新的罗兰将会在旧的尸骸上诞生。

没错，罗兰有着在进入白银阶以后再安全的开启基石化的选项。但是。一旦想到在青铜阶进行基石化、并且在之后的灵魂异化和灵魂变异中连续强化后得到的力量，就足以令罗兰心潮澎湃。

如果说，在白银阶进行的基石化就足以在刚刚进入黄金阶的时候碾压复数的黄金巅峰的强者，那么自己在青铜阶进行的基石化，在两次升华之后又会有多强大的力量？

唯有那样。罗兰才有在一年以内成长到足够击败泰尔的决心。

反正，罗兰对姐姐的思念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动摇——只要有这一条不会改变，那就足够了。至于剩下的部分，任他如何改变也无所谓。

感受着灵魂内部逐渐传来、越发响亮的破碎声，罗兰的眼神中感情渐渐冻结成冰，而一种高高在上的哀怜却逐渐从罗兰心中升起。

同时，无法抵抗的睡意逐渐将罗兰的意识淹没。

啊，起码看起来不是什么攻击性很强的基石要素……

罗兰苦笑着，心中飘过这样的念头。

罗兰身上的银色光晕已经越发闪耀，现在的话，已经到了近乎将皮肤全部染成璀璨的白银的程度了。

如同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伟大的存在正在苏醒一般——罗兰明明感到来自艾露卡多的威胁感越发强烈，但她却始终不敢妄然突袭罗兰。

罗兰露出一个极温和的笑容。

“既然你不过来，那我就过去咯。”

罗兰以近乎要昏睡过去的轻柔语调，发出自己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

罗兰右脚用力，轻柔的踏在血肉所织的地毯上。

但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仿佛是被浓酸消解一般，碰触到罗兰身体的血肉迅速融化。

甚至不仅仅是他碰到的肉块被消解。

仿佛一道无形的新星从地上扩散出去，大片大片的血肉如同被撒上盐的积雪一般迅速消解融化。

但这样的举动也同样消耗了罗兰大量的精力。原本还能控制的身体顿时变成了完全的空壳。

“基石化完成。你得到的……”

就连最后的系统提示都没有看清，罗兰就直接失去了意识，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在了地上。

在那同时，发疯的艾露卡多终于忍不住的，向着露出了巨大破绽的罗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第二百三十二章天使

凶猛的直拳裹挟着猩红的气浪，以肉眼无法锁定的速度奔袭而来。

在艾露卡多行过的地方，血肉堆积的地面大片的破碎开来。如同打水漂一样，数道尸骨的碎渣形成的血柱依次爆起——

毫无疑问。这一拳砸在任何人的身上，其巨大的劲力都足以将人体瞬间轰成碎渣。哪怕是轰在墙上也能击出大洞，数百年的古树也能一击而断。

空气甚至都在艾露卡多的高速移动下被扭曲。

一道模模糊糊的痕迹在艾露卡多经过的空中浮现出来，尖锐的锥形的飓风从她的两侧席卷而去，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但是，艾露卡多的攻击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在她即将击中罗兰的前一个瞬间，艾露卡多周围的空气仿佛如胶体般凝固起来。她的动作顿时变缓了数千倍，近乎就这样定格在了空中。

艾露卡多没有愣神。

在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的同时，她便立刻张大嘴，无比凄厉的尖叫声呼啸而出。周围破碎的尸骸被她的尖叫同时引爆，大片大片的在一团团的血雾中爆成了碎渣。

但罗兰却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

仿佛在回应艾露卡多的尖叫，罗兰身边的银色光晕越发闪耀，已经完全看不清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就连人形与否都不能确认。

罗兰脚下的血肉大片的融化开来，新星快速的扩散开来——不仅仅是血肉，就连一粒尘埃也没有留下。

顿时。罗兰身边的地面重新变得洁净……或者说，洁净的过头了。

如同镜面一般。地面闪耀着光芒。但仅仅是片刻，这银色的光芒便化作大片大片的光点。从地上浮起，高高低低的悬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