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句话怔住了,因为仿佛这句话正中我的下怀,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故事,只不过有的故事是喜剧,有的是悲剧,有的则是闹剧。有的开始是故事,而最后却成了事故。而我林过云的故事结局,对那些被我送往阴间的死者来说是悲剧,是事故,而对我自己来说则是天大的喜剧。我乐在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今天杀梁赞的时候完全没有了那种之前梁晓欢被杀时的恐慌,除了激动就是兴奋。
“说说你吧,别老说我。你最近出诊了吗?”李淑芬问。
我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是吗?现在外面世道那么乱,你应该挺忙的才对啊。”
“我辞职一段时间了。”我小心翼翼玩弄着喝了一半的茶杯。
“干吗辞职?”
我仰天长叹,琢磨了一下,对李淑芬说:“你……”停顿了一下,盯着李淑芬的眼睛,“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不信,哦不!也信,我没想过。”
“我信,我想末日之前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儿。”
“你想干什么?”
我笑了,摇摇头,避而不答。李淑芬看好像在等我的答案。
“前几天你说如果有人找我就说你在大兴给我治病,当时我就觉得挺玄的。你是不是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啊?”李淑芬试探地问我。她其实很想知道,但还故意搞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没有。”
“真没有?我才不信。我觉得你可神道了。”李淑芬打趣地说。
“我是医生,医生讲究科学,怎么会是神道呢?你真逗。”
“那你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想干什么事儿?”李淑芬指着我。
我没想到李淑芬会越逼越紧,我甚至没想到她会对我的事儿感兴趣。我突然紧张起来,脖子和后背都有点儿不自然地发热。可是我不知该怎她说,说我杀人了?说我要杀四个人?我才不会那么傻,就算我对李淑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但我也绝不会如此冒失。
“等我办完了告诉你。”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李淑芬居然像个孩子一般开始撒起娇来。
“好吧。”我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我告诉你。”
“你说!”李淑芬激动不已。
“但不是现在,等我们再混熟一点儿吧。我肯定告诉你,放心!”
李淑芬一下泄了气,噘起嘴来。
“真的,我到时候肯定告诉你。”
李淑芬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我。为了缓和这种气氛,我笑着拍了拍李淑芬的肩膀:“行了行了,别气了,我都说等混熟一点儿就告诉你了。再说了,你抓紧时间跟我混熟不就得了吗?”
李淑芬把头转过来,气哼哼地说:“等我跟你混熟了都世界末日了。”
“那你更得抓紧时间了,比如……比如你先请我吃顿饭什么的,我现在—阵饥饿袭来。”
“切!有没有你这样的啊?不告诉人真话还想蹭吃蹭喝!”
“咱边吃边聊行不?”
李淑芬耷拉着脸,但是我明显能感觉到她其实是很想笑的,她问:“你想吃什么?”
“要不咱俩还去上次去的那家呗?”
“咱买回来吃吧。”
“也行,我开车。”
※※※
我和李淑芬从三楼走到一楼的时候,李淑芬下意识地朝通往地下室的楼道看了一眼。她说:“下面特别潮是吧?”
“嗯,是挺潮的。”
“你干吗租地下室?”
我知道李淑芬迟早会问我这个间题,所以早就预备了一套应付她的答案。我轻松地说:“因为这附近有我一个长期病人,我每次过来给他治病都得弄到挺晚。从这儿开车回朝阳区有点儿远,我只是找个地儿睡觉而巳,只要不睡大街上,睡哪儿都成。上车。”
我和李淑芬坐进车里,李淑芬坐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然后盯着我缠在后视镜上的饰物。大多数汽车的后视镜上都会悬挂挂坠,而我这串饰物看起来类似佛珠,是一颗一颗的骨头穿成的一个项链缠绕在后视镜上。
“这东西是什么?”
我用手摸了摸,对她说:“骨珠。”
“骨头做的?”
“对。”
“这是多少颗?”
“108颗。”
“108颗骨头?”李淑芬惊讶地问。
“对,而且是108颗眉心骨或者头盖骨。”
“人的?”李淑芬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对,是那些修持成就的喇嘛的眉心骨或头盖骨做成的。一位喇嘛只能取一枚,所以108颗念珠,就是108位成就喇嘛的加持。”
“真的?那这东西很贵吧?”
“这是西蔵密宗法器,无价之宝。”我强按住骄傲气焰,沉静地说。
“那你怎么得到的?”李淑芬羡慕地问。
“别人送的。”
这东西有什么说法吗?
“若依世俗义来说,是表示无常,提醒死亡随时到来,当精勤修持。若依胜义说,则是表示‘空性’。”
李淑芬突然对这串法器恭敬起来,小心翼翼地笑着说:“深了,深了。”
我打着火,挂上挡,轻踩油门。汽车缓缓驶出车位。也许在讲述这个法器来龙去脉的过程中我的表情异常严肃,导致开往饭馆的一路上我和李淑芬彼此无话。她一直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那个法器,突然,她终于开口。
“你说表示无常,提醒死亡随时到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转过头看了看李淑芬,然后又转回头来继续开车。“嗯。”
“关键我不明白的是人家的车上都挂护身符什么的,为什么你要挂这种提醒自己的东西?”
“以前挂的是我妈的照片,后来觉得太悲伤就摘了。”
“我倒觉得死了即是永生。”李淑芬喃喃地说。
“其实,我也不太懂,只是听别人说的。我没法确定无常和永生到底哪个更靠谱。我还得跟你说一遍,我以前是学医的,后来做医生这么多年,我只相信科学。”
“哼,就跟我不是似的。”
我把车停在路边,二人下车。今天的太阳很大,很晒,我感觉温度起码比前几天高很多,很像春天。我抬起头,用手当遮阳板看了看太阳,皱着眉对李淑芬说:“今儿这天真够奇怪的。”
“怎么了?”
我放下手,说:“你不觉得今儿很热吗?”
“还真是。”
“前两天还下大雪呢,这天儿哪儿像冬天啊?”
“走吧,进去吧。饿了。”李淑芬招呼着我。
这家饭店位于通州区比较繁华的一条街上,平日里应该是人头济济的,但在末日言论的笼罩下,最近冷清至极,偌大的饭店里居然空无—人!
“服务员!”我喊了一句,回音四起。
“来了。”不见其人,只听其声。
一会儿的工夫,从后面走出来一位个子很矮的女人,操着一口标准的北京话。从穿着打扮看,肯定不是服务员,浓妆艳抹的说她是老板娘也不为过。
“几位?”
我竖起两根手指。
“随便坐。”
我一摆手说:“不坐了,我们打包……”
我话音未落,李淑芬突然抢话道:“咱俩先坐吧。”
“怎么着都行。”女人爽快地说。
我纳闷地看着李淑芬,因为原本是她说要打包拿回去吃的,我不知她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我和李淑芬分别坐下,那个女人拿来菜单放在我面前。我推给李淑芬,李淑芬又推给我说:“你点吧。”
我再次给她推回去,说:“你请客,你点。”
“嗯……”李淑芬翻了翻菜单,看了半天,慢悠悠地说,“西红柿炒鸡蛋、麻婆豆腐和孜然羊肉……再来两碗米饭。”
女人给我们重复了一下点的菜,然后又问:“喝什么?”
我和李淑芬对视了一下,然后我问:“你喝什么?我开车呢。”
“那就不喝了。”
“给你们来两听可乐?”女人问。
我们又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答应了她。
等女人拿着菜单离开之后,李淑芬冲我一挥手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然后她低声对我说:“如果你说打包带走,她肯定是按餐盒的大小给你炒菜,量少。如果你说在这儿吃,那她肯定就按盘子的大小给你炒菜,量大。等她炒完了菜你再说打包带走也不迟,笨!”
我听完之后扑哧乐了出来,然后摇摇头指指李淑芬,笑而不言。李淑芬噘起嘴,说:“怎么了?勤俭持家还不行啊?我跟你说,娶媳妇必须娶我这样的!”然后她骄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我听后更加觉得搞笑,笑出了声,连连点头说:“哈哈哈!对对对!就得娶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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