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129年十一月,饱受屈辱的摩兰离开狼山,在牧马河与海江汇合。
“今次受辱已是意料之中,然而换来了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也算因祸得福呢。”
“陛下最好别轻信他们的话,”海江忧心忡忡的说,“我听说楠?帝释天已经开始集结军队,还风闻已经派出刺客追杀陛下。”
“追杀我?”摩兰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摩兰也有被追杀的价值,叶倾城、楠?帝释天太高看我了。”
“陛下就是汗国的一切,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海江,叶倾城是聪明人,我摩兰也不是傻瓜,想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明日一早我亲自护送陛下回忉利城。”
“不必,没有你的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目前对岸的局势还不明朗,你绝对不能离开。放心吧,我自有脱身之计。”
“哈哈哈哈~”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串笑声,“阁下的脱身之计在哪儿呢?”
“什么人 ?[-99down]!”海江跳起身来,按刀喝道,“快保护陛下,有刺客!”话音未落,头上突然冒起了火光。有人在帐篷上泼了燃油,火势一起便不可收拾。
“陛下快跟我来!”海江保护着摩兰冲出火场。帐外,闻讯赶来的侍卫严阵以待。
“陛下、大帅,没有发现刺客!”侍卫队长上前报告。
“蠢材!”海江扇了他一耳光,怒喝道,“刺客没有得手,决不会轻易离去。每个营房都给我仔细搜!”
“海江,这次刺杀可能是疑兵之计,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摩兰还没说完,又有人匆匆来报。“粮草起火了!”
“果然,”摩兰脸色惨白。他就猜到倾城真正的目的是消灭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手的粮食、
海江如闻噩耗,惊怒交加的吼道:“还不快去救火!侍卫队长?”
“小人在!”挨了一耳光的侍卫队长忙不迭的跑过来。
“你给我好好保护陛下,”说着他飞也似的朝火光冲天的粮草垛跑去。
“是!”侍卫队长躬身退到摩兰身旁,手掌一翻,变魔术似的现出一支绯红色、纤细无比的剑。
“呵呵,陛下,奴家来保护你啦。”他忽然娇媚的笑了起来,那甜腻娇美的笑语声出现在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身上,说不出的诡异。摩兰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所措。
“你是——”
“要你命的人!”
绯红的长剑深深刺进他的心口,在失去生命之前的最后一刹那,摩兰感到周身火热神魂颠倒,无尽的桃花在眼前飘飞……
杀死摩兰的侍卫队长风也似的闯进仍在发呆的人群,妖冶的剑光纵横驰骋,不论谁人只消挨上一剑便无声无息的倒下,哪怕是轻微的擦伤也足以致命。转眼间杀出了一条血路,消失在夜幕之中。等到海江回来,看到尸横遍野的景象,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海江,这是什么剑法。”那个报告粮草起火的传令兵问。他站在海江的背影里,目光闪烁不定。
海江掀开一具尸体的衣襟。伤口只有一处,穿透锁骨的纤细剑痕。
“好细的剑……”阴影中的男子惊叹道。
“是毒观音李璧华,”海江冷笑着撕开尸体的内衣,只见他胸口布满了粉红色的瘢痕,仿佛桃花一般。
海江缓缓站起身来,仰望苍茫的夜色,“陛下,他们是真的不想让您活着回家啊。”
“战争已经开始了,”假扮成传信兵的摩兰语调沉重的说。
“您有何打算?”
“现在就走,”摩兰说,“准备一辆去忉利城的马车,不需要太多侍卫。记住,汗王已经死了——我可不想再被那可怕的女人追杀。”回想当日在狼山初见李璧华时的情景,摩兰心中涌出一阵苦涩的震撼。他简直想象不出那个笑靥如花甜如蜜糖的美貌妇人竟是闻名天下的高手,有这样的人才辅佐,倾城和楠?帝释天是何等的幸福呵……而他,却连一个真正可以信赖的保镖也没有,假如绯云还在,他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皑皑雪原上了无人烟,牧马河北岸,一户废弃的农家里出现了新主人。
“郎君,我回来了~”身穿汗国军装的李璧华推门进来,带着满身满头的积雪扑到倾城怀里。
“情况如何?”
“十分美满,”李璧华摘下人皮面具,勾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说,“我从军营里混进去,伪装成摩兰的侍卫长。蓦然在后面粮仓一放火,军营里就乱成了一锅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摩兰。”
倾城释然的笑道:“干得漂亮,我们的疑兵之计已经成功一半。”
“才一半啊,”李璧华失望的噘起嘴来。
“另一半要等蓦然回来才晓得。”
“一半就一半,我完成了任务,该怎样奖励呢?”
倾城亲亲她的脸,别有用心的笑道:“奖励就是派你再去刺杀摩兰一次。”
李璧华愣住了。“再刺杀一次?”
倾城笑着说,等蓦然回来你就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蓦然回来,一进门顾不得喘气就兴奋的说:“师父,全被你猜中了!摩兰没有死,李阿姨杀的是替身,真正的摩兰已经坐车去忉利城了。”
“什么?!”李璧华又惊又怒,“你是说,我上了他们的当?”
“是啊。我用彻底神梭藏在地下偷听他们谈话来着,”蓦然禁不住赞叹道,“想不到摩兰那么狡猾,我们这次差点被他耍了。”
“可恶!姑奶奶还没吃过这种亏呢,”李璧华气得脸通红。
“别生气,我不是说了,你可以再刺杀他一回,”倾城冷笑着站起身来,“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通往忉利城的道路已经被大雪阻断,马车在雪地里艰难的爬行着,如同一只受伤的昆虫。两条刺眼的车辙印在雪地上,转眼就被积雪掩埋。北风呼啸而过,帷幕低垂的车厢在风里微微颤抖,忽然一震,朝着左侧倾斜下去。
车夫跳下辕头,搓着手掌对车厢里的人说:“陛下,车轮陷进泥坑了。我们得把它推出来。”车厢里响起急躁的跺脚声,摩兰心神不属的问,“到忉利城还有多远?”
“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哩。”
“哼!真是麻烦。”之后就不再作声了。
那车夫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肚子里暗骂了一句,转身高声嚷道:“伙计们过来帮忙推车!”
护送摩兰的侍卫只有八个人,虽说都是军中第一等的高手,但在大冬天里推马车还是第一回,等他们磨磨蹭蹭满心不高兴的围拢过来,车轮已经冻结在泥坑里了。八个人外加两匹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让马车移动分毫。摩兰对此视若无睹,仍旧一声不吭的坐在车厢里。
这时,后面追上来三名裹着风衣风帽戴着风镜的骑士,见状下马过来问:“需要帮忙吗?”
“来得正好,”车夫高兴的说,“劳驾,借三位坐骑一用。”说着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自行招呼人去拉马。
那三人也不阻拦,推到一侧旁观,等到他们围拢过去,为首那人忽然吹了声口哨,三匹战马齐声长嘶,人立而起,将牵马的人踢翻。与此同时,站在他右侧矮个子的骑士鬼魅般的冲上去。
“飞星——疾!”一声轻吟,宝剑破空飞斩。两名背对着他的侍卫首当其冲,被剑光扫中,顿时惨叫着倒下。虽然不是致命伤,却足以使他们暂时丧失战斗能力。余下的侍卫慌忙撤出兵刃抵挡,可那剑光恍若流水微风般飘忽不定,全然没有半点踪迹可寻。与在飞剑的牵引下苦苦挣扎的他们相比,蓦然就轻松多了。他悠闲的置身战圈之外,手指在半空比比画画,像玩提线木偶一般控制着飞剑,若非存了游戏之心,他完全可以一瞬间杀死所有对手。
战马发飙的同时,李璧华也身剑合一扑向马车。胭脂剑恍若一支锐不可当的火箭,自车厢左穿了进去,转瞬又从右侧破空飞回,绕了一个大圈飞回倾城身旁。身子刚一落地,她便紧咬着失去血色的嘴唇虚弱的倒在倾城怀里。
倾城关切的握住她的手,李璧华摇摇头,咬着牙站起来。从小腿到膝盖鲜红一片,血滴落在雪地上,仿佛盛开了朵朵腊梅。
“我没事……”
倾城掀起她的裤脚。一道狰狞的伤口猛地映入眼帘,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运气不错,只是皮肉伤。”
“车厢里不是摩兰……”李璧华扶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说。她的视线始终紧锁着车厢,没有一刻放松。
“师父、李阿姨,你们还好吗?”蓦然发现这边有异状,不由焦急起来,速战速决收拾了那几个人提着剑跑过来。
“小心!”
倾城的警告迟了半步。一条红线突然从车厢里飞出来,射向毫无防备的蓦然。当是时,又有一道更鲜亮的红光自李璧华这里飞出,迎上了来自车厢的袭击。倾城还来不及阻止,李璧华已经再次扑进了马车。
两道红光在空中对撞,其中之一发出凄厉的哀鸣,旋即跌在雪地里。蓦然怔忡的回头,这才发现袭击自己红线竟是一条细小的蛇,半截身子已经被半路截杀的邪龙角化成了清水,余下的半截身子仍在雪地上垂死挣扎,时而幻化成**的女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