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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 [出版] (郭沛文)


  “那……要不我们直接去阳光100的公交车站布控,等他明天出现?”杜然建议。
  林立莲揉了揉睛明穴,摇头否决了他的意见。
  “他往麻园路走的,又没有到丰顺路,那条路才500米,好好想想,有些什么地方?阳光100后面就是黄鹤小区,你们也知道这是安置小区吧?传销、诈骗、赌博特别多,闲杂人等多,黑旅馆也特别多,身份证登记不规范……”林立莲认为,反侦查意识强的人,反而不会大半夜在外面游荡,太扎眼了。所以他极有可能找个黑旅馆住下,与其等他上门,不如主动出击,应该组织一些警力,对黄鹤安置小区的旅馆和招待所暗中进行突击排查。
  “我同意。”杜然说。
  “今天辛苦了,要不先回去?我让浩南过来。”林立莲拍拍他的肩膀,“我也知道,今天是你丈母娘的葬礼,喊你过来挺不讲人情。你也出了不少力了,赶回去守个灵吧。”
  杜然说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走不安心,还是一起去吧。
  林立莲把罗门的手机还了回去,看着他。
  “我也去。”罗门说。
  “那我让张伟把车开过来,我们先回局里组织人手,再马上动身。”林立莲说,“这是非常恶劣的刑事案件,这个崔远威胁性很高,得上家伙,我再申请带几个巡特警。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不是朋友、喝没喝过他的冰红茶,犯了法,就得服法,不用我多讲吧?明白吗?”
  “明白!”
  “明白。”
  黄鹤安置小区的夜,有蟋蟀躲在楼下的杂草堆里叫,今晚月亮很细。
  崔远头枕在手臂上,但是没有睡着,他睁眼看着那细成一枚银钩的残月,透过窗户,把微微的月光洒进来,照得喝完了水的玻璃杯怪好看的。
  等下次月再圆的时候,就是中秋了。
  他看着月钩,慢慢张开嘴,轻声哼着念了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他没有把李白这首《静夜思》的下半首也念出口。讲起来,这诗还是小学时学的,几乎都要对那个年代没有记忆了。故乡对他而言也成了一个非常遥远的词语,好像激不起太多情绪。
  过得了今晚吗?如果过得了今晚,还能回去看一看的话……
  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卧倒在床铺上。
  睡不着,枕头上有一股闷闷的头油味道,这也是老旧的味道。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又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砰”一声,门忽地被踹开。
  “警察!不许动!”
  “不许动!老实点!”
  实际上,他很老实。那些电影和电视剧里拼命反抗的情节没有出现,他的双手瞬间被按在后面,身体被好几个人一拥而上,压得死死的。
  “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把身份证拿出来!”他听见有人在吼。
  “崔远。”
  [1]《请问哪里才能买到晶体管收音机》:声音玩具乐队的歌曲。(本书注释如无特别说明,均为作者注。)
  [2]爹爹:长沙方言中读作diādia,指祖父或祖父辈长辈。
  [3]CMOS:互补金属氧化物半导体(Complementary Metal Oxide Semiconductor)。在数码摄像产品中常用作图像传感器,将感光面产生的电流经处理芯片记录和解读成影像。
  [4]《伟大说谎者》:声音玩具乐队的歌曲。
  [5]《小翅膀》:声音玩具乐队的歌曲。
  [6]VJ:“影像骑师”的简称。在现代音乐节舞台现场,多指根据演出需要,负责控制舞台屏幕视觉内容和效果呈现的专业人士。
  [7]逗霸不咯:湖南方言,此处指故意作对,惹恼他人。
  [8]边三轮:侧三轮摩托车的俗称,即一侧装有边车的两轮摩托车。20世纪90年代是较为常见的警用交通工具。
  [9]爬爬车:湘北一带对老式拖拉机的方言称呼,又叫“狗儿车”。
  [10]生资:“生产资料供销社”的简称。
  [11]乐果农药:一种常见的有机磷农药。
  [12]打书:一种流行于湘北和鄂南边界地区的汉族民间戏曲剧种,又称湘北大鼓、澧州大鼓。
  [13]支客士:在湘北地区,指红白喜事宴席的主持人,负责来宾接待和统筹安排等工作,多由事主近亲担任。
  [14]初小:我国部分地区曾将小学一至四年级称为“初小”,五、六年级为“高小”,能同时提供两种小学教育的学校被称为“完小”。
  [15]慢慢游:20世纪90年代,湘北部分地区流行的一种廉价载人交通运输工具。前部由摩托驱动,后部是有遮雨棚的载人车斗,两边设有板凳。因动力小、速度慢,故称“慢慢游”。
  [16]IMEI码:国际移动设备识别码,用于在移动电话网络中识别每一部独立的手机等移动通信设备。
  


第二章
  1
  1999年的大雪,把澧阳路的清晨下成了一张白纸。电线杆连着那一道道黑色的电线,像五线谱印在上面似的。那些黑色小鸟从电线上飞起,也许是音符全都跑掉了。
  汤霞最近在学唱歌,天天都带着自学教材去上班,五线谱对她来说有点难。天蒙蒙亮,远处有了四四方方的轮廓和明亮的车灯,那是1路公共汽车,正从远处慢慢驶过来。
  待车停稳、开门,她随两三位乘客一起登上去,摘下手套,和教材一起夹在腋下,在棉衣口袋里搜出五角钱纸币,交给售票员。
  澧县城区只有这一路公汽,总长5公里。从城北的黄桥出发,贯穿整个县城的热闹区域,开到城南澧水河边的黄沙湾。黄沙湾设有堤坝和兰江闸,用于防洪。
  去年夏天,暴雨很多,长江流域发了特大洪水,全国各地都在抗洪抢险。澧水河的水位一直居高不下,澧县城内也发生了严重的内涝。汤霞因为天天听人们讲洪水要来觉得可怕,擅自逃离桃花滩宾馆服务员的岗位,回到地势相对高的乡下老家太青山,避了两个月水灾。
  后来她重返县城,才听说那时候有人传兰江闸决堤的谣言引起恐慌,被公安局抓了,非常后悔离开。
  1998年是洪水经过澧县的一年,也是下岗潮来临澧县的一年。
  以为可以在国有纺织厂吃一辈子“铁饭碗”的表姐,在这年春天下岗了,早汤霞几个月回到太青山。听说汤霞因为怕洪水辞了桃宾的工作回家躲灾,骂她愚蠢。
  “你回来干什么?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当一辈子农村人了!一辈子住在太青山里,生活一眼望到头了!桃宾那么好的单位,金字招牌永远有饭吃,比纺织厂好多了,让我淹死在那里都可以!”
  桃花滩宾馆是全县最好的宾馆,领导人1995年来澧县访问时都在这里住过,还为宾馆招牌亲笔题字。在这里当服务员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家里当村干部的大伯当年帮着托了好几层关系,汤霞才有了这个机会。
  可是她把机会丢了。
  领班果断拒绝了她回归桃宾工作的请求,但汤霞仍然回到县城,想自己闯一闯。
  每次坐1路公汽经过桃花滩宾馆,汤霞都会抬起头,盯着远处那几个烫金的题字看。也不知道当时要是留下,生活会是怎样?
  她现如今在棚场街一家名叫“碟皇”的VCD影碟出租店打工。出租店每天早上8点开门,晚上10点关门,工作时间比在宾馆长一个小时,但要轻松不少,除了登记租簿、收钱找钱、打扫卫生,只需要整理租客归还的碟片,把它们放到分类正确的柜子上就好。虽然不是“铁饭碗”,但老板人好,工资开得比宾馆还要高。
  再说,是不是“铁饭碗”又有什么关系呢?喜欢看电影和电视连续剧的县城人越来越多,今后谁家里还不得买台影碟机?影碟出租店不也永远有饭吃吗?而且,澧县的影碟出租店只有三家——碟皇、碟王和新金碟。后两家是仿着碟皇开起来的,生意都不及碟皇。也许,多存点钱,学到了门路以后,自己也能开一家当老板呢!
  汤霞曾问过老板为什么想要开这家碟皇。老板告诉她,其实是因为自己的母亲生前喜爱电影。
  1997年春节,母亲带他去广州走亲戚的时候,看到有影碟出租店,觉得是门适合自己的好生意。一次投入,反复收利,自己也有看不完的电影碟,一举两得。母亲想着在澧县也能做,便在棚场街盘下门面,开起了店。连“碟皇”这个名字,都是依葫芦画瓢,跟广州的店子学着起的。
  母子俩经营这家影碟出租店才一年,生意就好得不得了,甚至要盘下隔壁的裁缝店扩充店面、增加展柜、摆放更多的碟片,才能满足租客们日益增长的需求。
  不过,就在汤霞回太青山躲灾的那个月,老板的母亲在丁公桥附近出了车祸,被一个酒鬼骑着摩托车给撞死了。要不是因为母亲去世,老板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也不会在店门口挂出招人的告示,被汤霞看到。
  “霞妹,吃早餐了吗?”
  下了公交车,汤霞正要过马路,遇到碟皇隔壁“首脑”发廊的老板周哥和她打招呼。
  “没呢,崔老板昨天说给我买富油包子吃。”
  周哥今天戴着红围巾,敞开皮夹克,露出暖和的羊毛衫,挺潇洒的打扮。头发上摩丝的味道也让汤霞觉得有种好闻的男子汉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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