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听我说完嘛。我没说假话,可真话呢也没全说。你想听啊?”
“说真的,很想。”
“他逼我跟他玩SM游戏是真的,最终自杀了也是真的。不过那把枪,是我卖给他的。”
“你怎么会有枪?”
“那你怎么会当上警察?零件和装配图网上都找得到,做枪很容易啊,只是成品难看了点,以后会改进的。”
“你还想有下次?算了那不重要!他干吗要买枪?”
“因为我要求‘对等待遇’。”
“对等待遇?”
“就是我可以陪他玩游戏,但他也要跟我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玫瑰摸起宾馆里简陋的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那烟不知是从哪个男警察那里讨来的,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你听说过Russian roulette吗?”她眯着眼,声音细软如绸。
“俄国萝莉?别考我外语,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
“差不多吧。是‘俄罗斯轮盘赌’,人类最伟大的游戏发明,呵呵。”
“怎么玩?”
“简单。在手枪的六个弹槽里随机装上一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后,参加游戏的人轮流用枪指头,扣动扳机,赌注就是参加者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
“他听到我的提议后脸色大变,把我捆成大粽子一样倒吊起来,狠命用鞭子抽。我忍着疼不断嘲笑他不算个男人,结果嘴巴也被堵住。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比吸血鬼还吓人。最终,他拿起了枪,开始跟我对赌。”
“他就死在这场游戏里?”
“他的手哆嗦得厉害,用了很久才把子弹装上。本来他第一枪指向了我,可后来改变了主意,指向了自己的脑袋。他嘴里不停念叨着‘没关系,这一发是空的,是空的’,两条腿却抖得好像,嗯,好像是晾在狂风里的裤子,呵呵。
“第一发没响。第二发他狠狠射向毫无防备能力的我,可也是空的。第三发他指回自己的脑袋,用了很久才按下扳机,还是空的。从倒吊着的反转角度看去,一股肮脏的喷泉从他的裤裆里向上涌去,妙啊!第四发他顶在我头上死命一按,又是空的,他的眼睛血红血红,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撕裂声。他知道自己输定了,提前崩溃掉了。”
“然后呢,他死在了第五发上?”
“是啊,所以我还活着嘛,呵呵。”
“他为什么会傻到跟你……跟一个浑身被捆、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女人赌命?”
“这根本不算赌博!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弄得伤痕累累,而他——莫忘,你不了解男人,我知道他在死前得到了想要的。”
“是什么?”
“久违的快感之类的吧,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你们的尸检能不能检测出来。”
“玫瑰你好毒!”
“莫忘,这些话可只能说给你听。”
“我知道!”
“可我倒希望你没有来。今夜,原本我也没有去处。一刹那或者一辈子,看上去都是一种偶然。”
“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有权选择生活方式,你今晚若没见过我,也将永远见不到今晚的我,明天,我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你被你们老板传染了吧,说话太难懂了!”
“呵呵,不说了,我还以为穿着制服来解救我的会是白马王子呢。”
“也许——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吧。我们同事里倒真有骑警,可都是女的!”
莫林赶到“MP”楼下时比林莫忘喘得厉害百倍,因为她骑走了他的车子,他只好撒腿狂奔。
一路上店铺和居民楼的灯光退成了一道道长长的流光,他满脑子蒙太奇场景,想象着少女的死状,魂飞魄散。
到了!林莫忘正背着两手呆看着月亮。有云微遮,光线黯淡。
“她在哪儿?!”
“急成这样?她又不是……”
“在哪儿!!”
“刚抬走了!”
“真的是她?”
“废话,她还让我问候一下迟到的‘白马王子’!”
“啊?她没死啊?”
“失望吧?玫瑰都命硬,也很扎手!”
“坑哥啊!跑死我了,容我先喘一会儿!”
“不过送她去做的可是性侵害测试,我猜你很有兴趣。”
“你……太无聊!”
“其实你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吧?”莫林抬起头,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拉开了窗帘,透出暖色的灯光,却被夏夜衬得有些凄凉。
他想起了和玫瑰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她的酥胸柔软地挤靠在自己身上,让他想起记忆中那个模糊不清的母亲。
第二十一章 饕餮
02:00
我陪着玫瑰走出局子,背后林莫忘铁打的同事们困倒了一片。
玫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老板,你想睡觉吗?”
我连往歪处想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当然想睡,我又不是《怪鸡》里的“无睑人”,可以二十四小时撑着眼皮。
可嘴里冒出的话却是:“我送你回去。”
我给她披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除了胸部紧绷绷,其他地儿都太肥。
她紧裹了一下衣服:“回去,回到哪去呢?呵呵。”她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悦耳,掩盖了话里透出的孤寂与悲凉。
看着她裹在衣服下恍如初生般的身体,夜莲千千,总有一枝立在身旁,我却没兴趣做采花贼。
“老板,火机。”
我忙从兜里掏出来递过去。她摸出一只皱巴巴的绿More烟盒,倒了倒,空的。
“唔,都掉了。”她低声自语,抬头看着我微笑。
看什么看,跟我混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装火机不是为了点烟。
“那就没办法了。”她耸耸肩,仿佛能够把人生的负担和皮肉的痛楚一下子甩掉。
我正巴望着抓紧回去补觉,她却来了一句:“喝一杯去吧,你欠我的哟。”
“我欠你?”
“就算你赶不及救我,至少也该比你妹来得早些吧?”
“她可是人民的警察!”
“你可是玫瑰的老板!”
神一样的逻辑。
要不是兜里揣着贵妇人硬塞过来的那个装满钱的信封,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来去自由。“蓝天牌”盯着我的眼神比她身后的骷髅更加古怪。困倦的废纸贩子和伤痕累累的大胸少女,这个CP明显与夜店格格不入。
我假装老练地让她替我们上酒,要这个月卖出最少的两种。
玫瑰吃惊地盯着我,似乎认定我不该是这里的常客,不该有这种熟络表现。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她怀疑得没错。
多么坑人的两杯酒啊!
我们只灌下一小口便干号着抓起对方的杯子想要挽救一下疼痛的消化系统末端,一段尴尬的沉默后,我们强笑着凝望彼此不由自主滑出口腔的舌头,它们已经麻木得像幻想剧《公仆》中那台国家牌机器的零件,无知无觉,无欲亦无求。
“蓝天牌”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种孩子搞完恶作剧后隔岸观火的表情,跟她乌黑的眼圈和硕大的耳环十分不相称。
我指着杯子艰难地问她这些自杀性液体的名字,她报出了两个天书般的单词,我的这杯叫“亨英格孔”,玫瑰的那杯叫“煞”。我突然想起日间见过的那些酒瓶,个个贴着古怪的标签,借用了一堆东巴神魔的译名。“亨英格孔”在所有东巴经书中几乎都出过场,是个很喜欢抛头露面的九头大神(这世间到底有过多少九头怪啊),而“煞”则只见过一回,是在祭风仪式的木牌画上,胁生双翅,人身蛇尾,挽弓欲射,样貌凶恶。如果店老板真的是他们的族人,就不怕这些被胃液灼痛的神仙回来报复?大概不会,所谓“酒肉穿肠过,魔神心中留”,全天候适用。
“好难受!”玫瑰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柔美中附带娇嗔。
“什么?”我因为记起了那次“唯一的旅行”而恍惚。
“你在想什么呀?”
“要是回头看,要是回头想,不能一起活,不能一起埋,哥和妹两个,好比大活水,流去不回头,来到格门前……”
“老板你醉了!”
“这是在西南边境旅行时听到的‘玉龙第三国’故事。”
“没听说过。”
“其实是一个极长极凄美的爱情叙事长诗《鲁般路饶》里的一段,可当地人却把它称作‘情死经’。”
“好想听啊!”她并没对我醉后掉书袋的行为嗤之以鼻,反而媚眼如丝地盯着我,一脸真诚样儿。
“太长,不想讲。”
“老板!”
“总之当地人在冬天会举行大祭风仪式,把情死者的灵魂送往爱神的怀抱,你喝的这个‘煞’,就画在仪式所用的木牌上。”
“讲讲嘛!”
“回去自己在二楼南墙右首第二个书架最下层找约瑟夫·洛克的《中国古纳西王国》看!这个外国人几乎把一生都献给那里了。我最忘不了他说起的一件事情:哈巴雪山下的黑海边,一群人一起高喊‘我们来了我们来了’,四周山后乌黑的云朵马上围上来,冷风阵阵,不一会儿便砸下了坚硬的冰粒——那是山神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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