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沈喻激动地问,“那我想想!”
整个屋子顿时静了下来,她感觉到大家都因为不同原因屏住了呼吸。
“我看到了机器,跟厂房里一样的好多机器。”沈喻说。
“还有呢?哪台机器你印象最深?说详细点儿,一台机器,一袋小浣熊。”男人继续诱导着。
“就是好多机器嘛,铁疙瘩一样的东西。”沈喻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叔叔,机器都长得一个样子,难道我记不起来哪台机器什么样就不给我买吗?”
“给给给!还有呢?”
“还有门——门也算一样东西吧?还有山,山上有石头,有树,山底下还有那个养鸽子的大笼子,我困了,就爬进去睡了一觉。叔叔,这都几样东西了,哦对了,山上有好多棵树,是不是一棵树算一样东西啊?”
“算了算了!”沈喻看到那个人不耐烦地站起来,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叔叔,不行,我还记得呢,天上还有云彩!地上还有电线杆子!这都算东西吧!好多包小浣熊了!”
那个人急匆匆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给耿大爷。
“老耿,你替我去买干脆面,别叫这孩子说了!——小汪,咱们走!老沈,你也该去上班了!”
“叔叔,你别走,我还记得东西!还有呢!”沈喻追着他喊,但那个人早就一路小跑离开了屋子,他还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耿大爷看看父亲,两人长出一口气。
“那俩神经病,真是少见多怪——孩子就是孩子,孩子能记住什么?”耿大爷笑着说,“不过老沈,‘一号’里头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突然就神神叨叨的,这么戒备森严?”
“老耿,这事儿保密,不能说。但你放心,反正不是什么伤天害理、胡作非为的事儿。”父亲少见地解释了两句,他伸出手,拍拍沈喻的脑袋瓜儿,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你回家去,别乱跑了。”
“嗯。”沈喻点点头说。从眼神里可以看出,父亲其实猜透了她的计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她其实根本不吃干脆面,对水浒卡也没有兴趣。她只是无意中听许多同学议论过小浣熊、水浒卡的事情。
她其实已经看透了那个男人的伎俩,如果自己真说出所见所闻,那说不定将会给自己、父亲和耿大爷三个人带来灾难。
所以,她选择装成一个迷迷糊糊但是“利欲熏心”的小孩子,欲擒故纵,让那个男人彻底放心,那个男人果真放弃了询问,但这一切却都被父亲看穿了。
“得嘞,丫头片子,大爷开三轮带你去外头商店买小浣熊,顺便给你买雪人冰棍吃!”耿大爷好像放下心来,他开心地拉着沈喻往外走。
沈喻本来想直接对耿大爷说出实情,自己其实不喜欢干脆面,也不收集水浒卡。不过正在往外面走的父亲却回过头来,他叮嘱了一句。
“做事要有始有终,你既然收集那个卡,就一定要收集全套,记住没?”
“记住了。”沈喻继续点头称是。
集卡要集全套,演戏也要演全套——这应该才是父亲想告诉她的东西。
耿大爷带她出了工厂,在旁边小商品买了几十包小浣熊。沈喻装作欢欢喜喜的样子拎着塑料袋,等回到工厂,她佯装开心地将袋子一一拆开,把里面的水浒人物卡捡出来,每当发现一个新人物时,她都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声。
那天晚上食堂开饭时,耿大爷做的主食就是西红柿打卤方便面……
两个年轻男人看沈喻坐在一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一张张卡片。
“傻妞。”那个胆子小的年轻人说。
“叔叔,叔叔,咱们还能继续玩游戏吗?”沈喻跑过来,“你们看,好多卡都重复了!柴荣有五张、戴宗有三张,还有邓飞、朱武、吕方,都是两张……”
“去去去!找你爸去!”两个男人端着面碗、皱着眉头纷纷躲开。
父亲看一眼沈喻,也装作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但就在这时,两人的目光无意中碰在了一起,父女两人彼此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沈喻觉得特别开心,因为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觉得与父亲两人心有灵犀。
但她并没有想到,这也将是父女两人最后一次感受到彼此的默契。
第63章 猜测与疑问
至于后来沈喻的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她并没有再说,我也没有再问。
这其实也算我跟她六年来形成的某种默契,她总是欲言又止,说话也是似是而非,今天已经是她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她说话说一半的毛病,经常被人诟病为冷傲、孤僻、不合群,但我明白,她大多时候并不是有意为之。
首先,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她不健谈,更不擅长社交。今天听到她父亲的一些事情,我感觉她的性格其实跟她父亲颇为相似。
再者,她头脑过于清晰,思考过于迅速,加上之前有“逻辑奇点”的“超能力”,所以当别人还在苦苦思索A阶段的成因时,她早就一下子跳到了F阶段。
一个高等级大神,是无法向低级别玩家说清解释某一关是如何通过的,因为他们基础不同,所用的方式方法也有差异。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解释还会浪费大神的时间——他宁愿直接把你carry到下一关,也懒得花费这些时间向你解释。
对于聪明的人来说,时间成本很重要。有时候一个人认为毫无用处、可以随意打发的时间,或许就是另一个人最珍视的宝藏。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摸清了她的脉搏。
她想对我说的话,我就听着;她不想对我说的事,我便不问。
她跟我打听的事,我有问必答;而我想了解的事,也会问她,但如果她不回答,那我也不会追问。
这大概也是她没有什么朋友,却独独与我相处这么久的关键原因吧。
我俩开车下山,总算赶上了最后一班回魏阳的高铁。她今天讲了这么多话,大概已经疲惫了,刚上了火车她便又靠在座位上闭眼睡去。
我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我最近忽然有了写东西的想法。
是的,我脑袋里仿佛监控录像的硬盘似的,装满了所有见过、听过的事情,甚至连事件发生场景里的一草一木,人物的一举一动都记得清清楚楚,纤毫不漏。
但沈喻的遭遇提醒了我——如果这种“录像机记忆”是黑船带来的超能力,那么会不会某年某月某日,我也会像沈喻一样失去这种能力呢?
要是那样的话,我的经历,我和她相处的所有时光、所有故事,会不会被我慢慢遗忘,会不会随着岁月流逝被新的记忆一层层覆盖,最后只成为脑海中一些短短的片段和模糊的影像呢?
可是,跟她相处的每个小细节,每个小举动,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我都不想忘记。
所以我想,我要试着开始记录一些东西,尤其是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记述下来。人脑有寿命,但文字却是相对永恒的东西,将来即使有什么闪失,我也能够凭借这些敲下来的文字来追溯这些喜怒哀乐,来回忆这些悲欢离合。
我正在感慨万千地码字,沈喻忽然张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她歪着头看我。
“写……写稿子。”我赶紧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支支吾吾搪塞道。
我忽然想到自己的那个堂兄言桄,他的侦探小说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了,最近自己实在是筋疲力尽,不然一定好好关注下他的网文,顺便给他匡正一下思维——不要歪歪过度,不要把所有事情都牵连附会到沈喻身上。否则万一真被她发现了,那后果……
“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沈喻说——原来她一直没有睡着,只是假寐而已。
“啊?”
“你看到黑船的时候,是几岁来着?”
“十一岁。”
“也是在夏天?”她又问。
“对啊,暑假,怎么了?”我问。
“你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这个……”我使劲回忆着,但确实想不起来了。
我虽然记忆力好,但也是只记住看到和听到的东西。孩子到了暑假每天都玩个不停,谁还在意时间呢,大概能记住的只有放假和开学的那两天吧。
“那你记得是几月份吗?七月,还是八月?”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八月,八月初。”我想起来一件事,邻居家是军烈属,去潴龙河的前几天,镇干部还因为八一建军节到他们家慰问来着——送了一桶豆油,还有一张领袖画像。
“你比我大几岁?”沈喻的思维又在跳跃。
“两岁。”
“所以,你十一岁的时候,我正好九岁。你是在八月初看到黑船,而我……”
我猛地坐直:“你是说,咱们可能在同一天目睹了黑船?”
沈喻点点头:“我当年回家,特地翻了日历,那天是八月五号。”
我心里哆嗦了一下,如此说来,真的有可能是同一天。
“你说那几天宝塔村连着遇上大雨,对吧?我们可以托林瑛查一下那些天的天气,再判断一下是不是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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