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奋强望着女孩的背影,他有点儿眩晕。之前他曾经穿着新衣服,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千里迢迢跑去买越南“新娘”,结果被骗了钱不说,还被人骂成傻瓜。
他闻闻手上的污泥味儿,那味儿冲得让人想打喷嚏,但这个姑娘却不在乎,而且她还说,勤快的人手才干净。
他的心砰砰跳着,从来没谈过对象的他,生平第一次有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尽管刚走开两分钟,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再见到她了。
好在老天开恩,没过两天,酒吧小舞台上的电路又出了问题。
冉奋强这次从里到外换了套衣服,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整个身上都干干净净。他赶到豪情酒吧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女孩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清唱着。
冉奋强不敢抬头看她,他在舞台后头忙活了半天,干净衣服又沾满了灰尘,还弄得满头是汗。
今天老板大头哥不在,罐头哥按照惯例又招呼冉奋强坐下喝点儿茶。冉奋强不再推辞,他找了个暗处的座位,静静地喝着茶,听女孩唱歌。
酒吧里只有两三个客人。女孩一曲唱罢,只有寥寥的掌声。
“谢谢。”女孩淡淡地说。她把吉他放在台上,然后走下台来喝水,正好冉奋强也站起身来想走。
“来来来,”罐头哥招呼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没多久的才女歌手,小徐。”
“徐楚月。”女孩没笑,但是她朝冉奋强伸出手来。
“冉、冉奋强——名字有点儿土。”他使劲把手往衣服上蹭蹭,伸出来轻轻攥了下徐楚月的手。她的手又小又凉。
“罐头,我先、先走了。”冉奋强又羞涩又尴尬,尽管他根本不想离开。
“等一下。”徐楚月忽然开口叫住他,“你们家也住新云里吗?我马上下班了,能顺路一块儿回去吗?大晚上一个人走,我有点儿害怕。”
“不、不住新云里,但今天正好去那边买药。所以……”冉奋强激动地回应道。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夜黑的如同墨染一样。徐楚月背着吉他走在前面,冉奋强谨小慎微地跟在后头,两人穿了几条巷子,走上云塘街。
云塘街上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拉着红窗帘,亮着灯的按摩店,其他的铺子都关门熄灯了。
“你去买药吧。”两人来到小区门口,徐楚月指着斜对面的药房说道。
“我、我送你到楼下,怕不安全。”冉奋强结结巴巴地说。
徐楚月笑了一下,两人又一前一后走进小区。
“听罐头说,你十项全能,手巧得很。”徐楚月终于开口搭讪。
“混口饭吃。”冉奋强低调地说。
“对了——吉他你会不会修?”徐楚月忽然放慢脚步问他。
“吉他?”冉奋强愣住。
“对,”徐楚月拍着背后的吉他说,“这把是前些日子买的,我还有把老吉他,弹着特别顺手,不过给摔坏了。”
“摔坏?怎么摔的?”
“在上个酒吧唱歌的时候,有个男人喝醉了,冲上台去抱我,我把他踹到地上,然后用吉他狠狠砸他脑袋几下,结果共鸣箱给砸裂了。”
“啊?”冉奋强看着柔柔弱弱的徐楚月,他都无法想象这个瘦小的女孩凶悍起来的样子,但他还是点点头说,“虽然没修过,但我可以试试。”
“那行。”徐楚月说,“吉他在楼上,你跟我上去一趟吧。”
“不、不用了。”冉奋强吓得使劲摆着手,“还是在楼下等你拿下来吧。”
……
冉奋强虽然从来没修过乐器,但他是个好钻研的人,他专门从网上买了介绍乐器原理和做木吉他的书籍,一点点琢磨材质、镶线和接柄的手法。
他发现这把吉他声色改变不仅仅是因为共鸣箱摔裂,还有接柄处开胶的原因,他粘好了裂缝,重新调校好琴柄,然后又打磨、上漆,晾干后跑去还给徐楚月。
徐楚月拿到吉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是修过的?”她惊讶地打量着,然后轻轻拨了几个弦,发现音色比修之前还要清澈。
“山脚边的石头房,山腰上的花茫茫,山顶处只有风吹荡……”她拨动琴弦哼了几句,然后抬起头问冉奋强,“好听吗?”
“好、好听,就像天、天籁一样。”
徐楚月噗嗤一声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第180章 恶念
“真、真的。”冉奋强说,他觉得一阵晕眩,不知道是爱情冲进了头脑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徐楚月说,“你喜欢吃什么菜?”
“我都自己做、做饭。”
“你还会做饭?”
“嗯。”
“厉害,果然是十项全能——我只会唱歌,躺着,其他什么都不会干。”徐楚月用热情的眼光盯着他说,“看来,光有个山脚边的石头房子还不行,还得要有像你这种样样精通的人啊。”
直到现在冉奋强也没搞清楚原因,跟徐楚月相比,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像坨牛粪——是老天爷可怜自己吗?怎么会让自己认识这样天使般的姑娘?
所以尽管两人交往一段时间了,但冉奋强仍然偷偷摸摸的。他的确有些自卑,他觉得一切就像梦一样,他生怕因为自己说错一句话,办差一件事,就把这个五彩斑斓的泡影戳破,然后所有的美好都会轰然消失。
每次相处的时候,徐楚月的每句话、每个动作他都会记在心里。他知道徐楚月在攒钱,她将来想找个安安静静、山青水秀的地方过日子,吹吹风、晒晒太阳、写写歌。
“老冉,到时候你负责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服。”她躺在床上咯咯笑着说。
“行。”冉奋强也躺在床上,快捷酒店的天花板一片苍白,就像他放空的人生一样。
“你今天怎么了?情绪这么差?体力也跟不上?”徐楚月侧过身来抱着他的胳膊说。
“昨天,我去医院了。”冉奋强沉默一会儿,才喃喃开口。
最近他头晕越来越厉害,有时候视力还模模糊糊的。一开始他以为是劳累过度,但连着休息两天,情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厉害。
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鼻子还突然流起血来。他没敢把这事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徐楚月,只是自己偷偷去了趟市医院。
医生听完他的叙述,皱起眉头说:“直接做个核磁共振吧。”
检查结果一周后才出来,冉奋强得了脑瘤,医院让他做个全身检查,结果发现肺部也有病灶——最后确诊是恶性肿瘤,颅内的那个还是肺部转移过去的。
“赶紧预约手术吧,这周正好还有床位。”医生关切地说。
“我先跟家里人商量下。”冉奋强装冷静地对医生说。
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而且做完手术,自己其实也已经废了,不但照顾不了家人、爱人,反而还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冉奋强默默离开门诊部,走出医院大门,走到马路上面。他望着车水马龙,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冉吧?”
“啊——我是。”
“我是你亨叔,最近有空吧,家里要打个柜子。”
“亨叔,我……”冉奋强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他还没想好应承这事,但卢咸亨已经咔嚓挂断了电话。
云塘镇上的人都这样,反正冉奋强从来都是随叫随到,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其实以往大家也都是这样的,但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冉奋强心里轰地就冒出一团无名之火,但饶是这样,他还是去了卢咸亨家里。
卢咸亨虽然分了小区里的新房,但他还是更愿意住在另一处平房里。冉奋强昏头胀脑地上了门,卢咸亨连杯水都没给他倒,只自顾自地唠叨半天,原来是想在墙上打个隐秘的柜子。
虽然卢咸亨没说用途,但冉奋强一看就明白,这柜子是用来放钱的——一些老人不放心把钱存银行里,尤其卢咸亨这种赌徒,经常使用现金,他懒得三天两头跑银行取钱。
冉奋强知道,卢咸亨这些人上次拆迁得了不少钱。当时他也曾盼着拆迁,可是规划一出来,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命——云塘镇开发一半,保留一半,他家的房子就在被保留的那一半里。
卢咸亨仍在滔滔不绝,他抽的烟很呛,呛得冉奋强一阵阵头痛。
“哎,大冉,你听着呢吗?”
“听着呢。”冉奋强说。他看着卢咸亨比比划划,心里忽然不停冒出一个个念头。
——我辛辛苦苦挣钱养着父母双亲,勤勤恳恳地干活,没有一天懈怠过,为什么却过得如此艰难?但是你既无双亲需要侍奉,又不赡养妻儿,还是个嗜赌成性的废物,又凭什么拥有这么多财富?
——反正都要死了,我死之前必须得给身边的人留下点儿什么……
——镇子上谁家把现金留在家里,藏在什么地方,我其实七七八八知道许多!
——有些人死了也没人在乎,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更开心。
心里的恶念像野草一样疯长,冉奋强越来越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既可以为父母、女友留条后路,也算为村里除“三害”了。这是好事,大家都会感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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