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派出所接到报警的时间,居然是十一点过三分。”说到这里,钟宁笑了起来,“也就是说,我还没有进入洋海塘小区,就已经有人未卜先知,提前报了警。除了张一明知道那晚我的行踪……”钟宁再次抬起了头,“就只剩下你了。”
陈孟琳脸色一凛,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她终于再次开口:“我佩服你的观察力,我承认是我让赵清远报的警,那天你一走,我就通知他小心,我担心你再查出什么对他不利,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杀人计划,不过……你不可能突然就想到要去查报警记录,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提醒了你。”
“聪明。”钟宁比了个大拇指,“不过,你先看看这个视频。”说着,他打开了手机里的一个视频,是赵清远被击毙之前监控拍下的片段——
陈孟琳冲赵清远喊道:“赵清远,你冷静点!你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加无法收拾。”
“我冷静一点!”赵清远咬牙切齿地看着钟宁的方向,“都是你,对,就是你!是你害得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清远,你放开他呀……”吴静思依然在哀号着。“听你老婆话!”陈孟琳道,“放下手中的刀,你这样只会连累她!”
赵清远摇头:“连累她?这种臭不要脸的贱货,我恨不得杀死她!……对,我要杀了你这个贱货!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
“就是这里。”钟宁按下了暂停键。
陈孟琳不解:“我让他听老婆的话,有什么不对?”
“我一直以为,赵清远那句‘是你害得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是对我说的,但我看视频回放的时候才发现,这句话,他是对着我身后的你说的,他一直看着你,而不是我。”
顿了顿,钟宁继续道:“知道真相以后,再听你的这句不要连累老婆,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你不是在劝他,是在威胁他。”
“就这?”陈孟琳失望地摇头,“很牵强啊。”
“那这个呢?”钟宁把视频的进度条拖到最后,画面里,赵清远已经倒地,血流了一地,那副破烂的眼镜也被甩到了一边。
“这能说明什么?”
“当时我其实回头看了你一眼,但是你脸色变得太快,我也没敢相信。”钟宁放大定格的画面,直到整个画面都是赵清远的那副眼镜,“你自己看看吧……”
陈孟琳整个人一怔—赵清远的眼镜里,映出了她转瞬即逝的笑脸!
陈孟琳颓然认输:“你的观察力果然惊人……”
04
“焐不热吗?”钟宁忽然开口问道。“什么?”陈孟琳一愣。
“这两天,我把全部疑点集中到你身上以后,我想起来张局曾经说过,他以前也每天经过西子湖,于是我就去查了另外一个人的上班路线,发现他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六点多要路过西子路去上班……而且,他还和张局是同事……”
说着,钟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递到了陈孟琳面前:“他是第五个下车的人,他帮你爸爸弄好了车,后来还收养了你,供你读书,让你安稳长大成人,甚至为了照顾你的心理,为了你能健康成长,他跟所有人都说你的亲生父亲是他的战友。”钟宁看着陈孟琳的眼睛,“他焐不热你吗?!”
陈孟琳猛地一滞,把头偏向一边,不敢看照片上的陈山民,终于,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钟宁收起照片,“至少你一直在等,等他退休,等他患病,甚至花了几百万为他换肝,我想,你也一定在祈求,他能活久一点,能多陪陪你吧。”
陈孟琳无声地流着泪。
“他希望你能当警察,我想,也是希望你头上多个金箍,能套住你心里的仇恨吧。”
“别说了!”陈孟琳打断,“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但是,十年了,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我跪在地上求那四个人,梦到我爸吊死在我面前,梦到我妈病死前哀痛地惨叫!你有什么资格劝我放弃复仇?你受过这十年的折磨吗?!刘建军他们那些人难道不该死吗?!赵清远不应该去死吗?不是我救了吴静思吗?是她自己无法面对真相选择了自杀!”
钟宁摇了摇头:“不,你并没有拯救吴静思。”“什么意思?”
钟宁加重了语气:“你有没有想过,赵清远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轻易就答应了帮你杀人?为什么他都要和吴静思一起去死了也没有揭穿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那么爱吴静思,如果真是他想害死余文杰,你觉得他真的会让吴静思也在那辆车上吗?!”
陈孟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表情:“那他为什么……”“我再跟你讲个故事……”钟宁看向窗外,此时,太阳高照,阳光毫不吝啬地洒遍了整个机场,“三十多年前,一个出生在舟山的六岁男孩跟着母亲改嫁到贵省山区,可惜遇人不淑……”
“我不想听赵清远的事情!”陈孟琳打断他。
“那行,我挑重点给你说……”顿了顿,钟宁继续道,“高二那年,赵清远辍学来到星港,找几年前给过他世界上第一块糖的女孩。女孩当时已经嫁人了,而且早不记得以前帮过男孩的事。男孩就在他们小区做了保安,想保护女孩。”
“不幸的是,女孩嫁的人,也就是余文杰,是个……”钟宁咬牙道,“是个变态!”
“什么?”陈孟琳一脸疑惑。
钟宁继续说着:“男孩住在女孩家对面的阁楼杂物间,他发现余文杰常常虐待女孩。这个少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只能在墙壁上发泄似的一遍一遍写下‘余文杰该死’。”
陈孟琳扭头看向钟宁:“可是赵清远家的保姆看到了赵清远虐待吴静思!”
“赵清远的公司做户外拓展时统一制作的翻领文化衫他全拿回家了,他公司一共三十七个人,十五个男的,不过……我在他衣柜里发现了十六件一模一样的文化衫。”
陈孟琳一怔。
“那件掉了纽扣的衣服,是你从窗户扔进去的吧?”钟宁摇了摇头,“吴妈直接拿去洗了,然后挂回衣柜里。吴妈当然不会注意到掉了一颗扣子,但赵清远那么小气的人,眼镜坏了都拿胶布缠着,有多少件文化衫他一清二楚,而且如果衣服掉了扣子,他也会自己补好,所以当时他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陈孟琳冷笑着摇头:“但是你不可能发现这个疑点。”
“对,这是后来我才去查证的。”钟宁拿出一沓文件,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正是赵清远家的理疗机。他点了点上面的数字,问道,“8726,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什么意思?”
“这东西跟跑步机一个原理,会计数的。”钟宁惨淡一笑,“这个数字代表赵清远在家里扶着吴静思走了8726步!”
陈孟琳双唇翕动,眼神中闪现出不可置信。
“市一医院的刘振奇医生说,吴静思走五十米需要一个多小时,8726步……我不知道赵清远花了多少时间在家里陪着妻子练习。你说,他真的不想吴静思好起来?他真是一个囚禁妻子的变态吗?”
“但吴妈亲眼看到了赵清远撕了衣服,而且……”
钟宁失望地摇头:“你还没懂吗?赵清远知道他帮你杀完人,你还是不会放过他,所以故意做出的这些假象。”
“不……不可能!”
钟宁又翻出一张照片,是“欧时力”女装官网上的照片。
“这就是那天赵清远撕碎的两件所谓的余文杰送给吴静思的衣服……”钟宁点了点网站上的日期,“2014年欧时力春夏款!”
陈孟琳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文杰死了十年,他能买到去年的款式送给吴静思吗?!”钟宁反问。
05
“那……赵清远拿东西烫吴静思呢!难道也是故意做给吴妈看的吗?!”
“呵,我问了任平和吴妈,确定赵清远平时从来不吃棒棒糖,那些棒棒糖的棍子应该是他在阁楼住的那一年留下的,毕竟……”想起那个鸽子笼一样的阁楼,钟宁难过地摇头,“毕竟那些日子太苦了,所以他需要这些甜味吧……”
钟宁死死盯着陈孟琳:“我数过,一共有三百多根,如果他真是变态,喜欢拿这个烫吴静思,十年时间,早就烧完了!”
陈孟琳喃喃着:“可是吴静思腿上的那些伤是真的!”
“没有新伤!”钟宁又拿出另一张照片—是赵清远尸检的照片,左手手掌上清晰可见一片烫伤疤,“他没舍得滴到吴静思身上,所以,全部用自己的手掌接住了!”
“不对!吴静思大腿上真的有伤!”陈孟琳难以置信地摇头,“我曾经跟踪赵清远带她去医院做检查,亲眼见过不止一次,她腿上是有伤的!”
钟宁叹了口气,指指一份资料:“还记得这份车祸伤情报告?看看吧,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副驾驶吴静思,入水时经车门甩出车外,左大腿内侧瘀伤,右小腿外侧挫伤,右前胸以及左右后背均有多处淤血及烫伤疤,面积为1~7平方厘米不等;左眼视网膜脱落,右耳鼓膜出血症状,并伴有视力下降,听力受损;耻骨十二节处,粉碎性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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