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久,她才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清远,要是这次的检查结果……”
“不准说这个。”赵清远打断她,他知道妻子要说什么,扯开话题,“思思,我们说点高兴的,别老提病,老惦记着不容易好。”“高兴的?”吴静思愣了愣,并没有想起这些年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此时,路边一家珠宝店的大门被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拉开了。
赵清远感到一阵亲切,摩挲着妻子的头发,小声道:“思思,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吗?”
吴静思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当然记得啊,还不是你在小区当保安的时候。”
“对咯。”赵清远呵呵笑着,“都多少年了?十五年还是十六年?那时候我才十七八岁呀……”
“对呀,瘦得跟竹竿一样。”回忆起当年,吴静思笑得开心,“你呀,看到我就叫姐,嘴巴甜得哦,我还开玩笑说,我比你大这么多,你应该叫我姨啦。”
“那时候啊,我每天就想看到你,上班想看到你,下班想看到你,放假也想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我才心安。”提起以前,赵清远也笑得灿烂,“那时候的冬天可真冷啊……我没有棉衣穿,冻得不停地抖,是你看我可怜,给我买了一件棉衣,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哈哈,又说这个了。”吴静思抿了抿嘴,“清远,这个你要说一辈子呢。”
“你对我好,我当然要记得嘛。”赵清远腼腆一笑,“还有,当年我老是吃物业食堂五毛钱一餐的白菜,你说我年纪小,营养不够会长不高,有时候你在家里做了好吃的,还会给我带一些……”
忆起当年,赵清远心头涌出一股股暖流。是因为他的妻子,他才能一直坚持,努力地活着。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清远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眶,问道:“思思,要是当年我没有考上星港大学,我们还能结婚吗?思思……”
没人回答,似乎麻醉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吴静思再次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又发出了“咕噜”的呼吸声。
“唉……”
赵清远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几辆市局牌照的警车飞快奔上了猴子石大桥。“终于来了。”
赵清远定睛确认,接着一脚油门,往家里开去……
04
穿花衬衣的老头儿,死在了猴子石大桥下的河里。
张国栋领着几人下车,在法医临时搭建起来的操作台旁,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一样的绿色编织袋,一样的绳索,甚至编织袋上那个双扣蝴蝶结的绑法都一模一样。水泥河堤边的泥地上,依旧是一行歪七扭八的大字:“老人变坏了”。
老头儿应该是来夜钓的时候遇害的,滩头边还放着一把帆布椅子,只是鱼竿已经不见踪影。他身上那件红红绿绿的衬衣,在被人钩上岸的时候,已经弄了个稀烂。
法医托起死者的后颈,苦笑道:“张局,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又是被击打了这个部位,击晕以后装进袋子,溺毙。”
张国栋闷哼一声,感觉心头那块千钧巨石又被人重重踏上了一脚。自己可是向省厅拍着胸脯保证过,七天破案,绝对不会再死人!
“死亡时间呢?”
“初步估计死亡已经超过七个小时,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左右。”
“身份查到了吗?”陈孟琳观察着四周,开口问道。
“根据死者口袋里的身份证显示……”吴斌也是一副苦瓜脸,“死者叫李援朝,五十二岁,星港本地人,以前是一所职业院校的老师,教艺术概论,还是什么星港书法家协会秘书长、摄影协会副秘书长。”
“呵呵,艺术家啊!”张国栋怒极反笑。三个死者,一个保安,一个个体户,一个艺术家,怎么找共通之处?
“驾照有吗?”一直跟在身后的钟宁问道。
“驾照?”吴斌一愣,没明白钟宁问这个干吗,不过还是很快在随身带的警用PDA(PersonalDigitalAssistant的缩写,即警用手持终端,集通讯、视频于一体的信息化指挥系统,用于联网传输数据,可扫描身份证、驾驶证等证件,可做执法记录等)上查了查,“有驾照,七年前考的,但是名下没有车。”
钟宁怅然若失—吴静思遭遇的车祸发生在十年前,而这个死者七年前才考驾照,这样看来,自己的推断确实不成立了。
“宁哥,看来还真不是赵清远。”张一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凌晨一点左右,你已经跟着赵清远了?”张国栋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语气不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没有,我一直盯着。”张一明赶紧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详细记录着他昨晚的盯梢情况,“夜里十二点多,赵清远陪吴静思做完了造影,回病房休息,我就一直在病房外的走廊守着,眼睛都没敢眨一下。”
小本子记录得还挺详细:十二点零三分,赵清远带着吴静思做造影,十二点四十五做完,五十五分回到病房,一直休息到早晨六点半,又做了穿刺,七点二十做完,然后再次回病房,出去买了早餐,买早餐张一明都是跟着的。
张国栋没再说什么,仰头看了一眼猴子石大桥,又瞄了瞄过来的那条辅道,这次案发现场的监控设备比之前两起多了不少:“摄像头的分布情况怎么样?”
吴斌兴奋道:“猴子石大桥上,这边的芙蓉路,基本每个岔路口都有摄像头,我看这次绝对能拍到疑犯。”
总算是个好消息,张国栋振奋起精神,吩咐道:“赶紧给我调取出来!陈顾问,我看这次……”
正说着,一回头,发现陈孟琳正望着不远处的桥洞,再一看,钟宁那小子已经站到了桥墩边上,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几人走了过去,此时,只能勉强站三四个人的桥洞内就剩下一堆散乱摆放的破旧棉絮、掉了漆的暖水瓶、几个黑不拉唧的锅子,角落里还堆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瓶瓶罐罐,从洞壁上被烧水煮饭熏黑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寄居着一个拾荒客,且寄居在这里的时间不短。
“不会是被疑犯灭口了吧?”吴斌小心地问了一句。
“不会。”陈孟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锅子里还剩下半锅米饭,看新鲜程度,应该是今天早上煮的,疑犯没理由昨晚在这里杀了人,今天又折回来再杀一个。
“应该是昨晚案发时间段,这人发现了什么动静,但没有意识到是在杀人。”肖敏才翻检着破棉絮,分析道,“今早有人发现了尸体,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胆子小,跑了。肯定是个目击证人,只是……”
肖敏才看向张国栋和陈孟琳两人,摊手道:“这种拾荒客,一没有办法核查身份,二没固定工作单位,跑了实在是不好找啊。”
“星港大学。”一直没有开口的钟宁忽然说道。
“星港大学?”几人回头看着钟宁,发现他正盯着拾荒客留下的瓶瓶罐罐,神色复杂。
“对,星港大学。”
陈孟琳瞬间明白过来钟宁的话是什么意思,指了指一地的瓶瓶罐罐,分析道:“这些基本都是红牛、脉动之类的功能性饮料,有两个最大的可能性,这人要不就是在健身房周围活动,要不就是在体育场,但是……”
“健身房不会让这种人进。”张国栋点头,“那么,星港大学的可能性最大……”
当一个人遇到一件让他恐惧的事情,又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时候,会躲到自己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如果这个拾荒客平时主要在离桥洞最近的星港大学附近活动,那么无疑他目前最有可能躲藏在星港大学。
这一次不但有监控,还有目击证人,张国栋似乎看到了曙光。他安排道:“吴斌,你马上安排人手去星港大学排查,务必把人找到!肖敏才,你去交管那边调取附近所有监控资料,案发时间段飞过的一只蚊子都别给我漏过!”
“是!”两人领命,分别去忙碌起来。
“陈顾问,看来这次疑犯要原形毕露了!”张国栋长吁了一口气,这次要是还抓不到人,他也只能把自己身上这身制服给扒下来了。
“但愿吧……”陈孟琳远远看了一眼桥头的红绿灯,脸上并没有轻松之色,再一回头,钟宁也已经到了警戒线外,落寞地站在那辆破比亚迪旁,盯着江面川流不息的水,眼中满是迷茫。
“怎么?”张国栋纳闷道,“你觉得还有问题?”
“那个……张局。”陈孟琳皱了皱眉,道,“我级别不够,所以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一下赵清远的档案,要最详细的,籍贯、婚姻状况、所有工作单位,还有当年那起车祸最详尽的车检记录。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帮我联系一下当年处理那起车祸的交警……”
“又是赵清远?”张国栋眉头一皱,也瞄了一眼远处的钟宁,还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人不是完全没有作案嫌疑了吗?”
“但是,根据钟宁找到的线索,赵清远身上也不是完全没有疑点……而且,钟宁的推理逻辑没有什么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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