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下去。
“你的表演实在太好,手上又拿着凶器,连指纹都是你的,还有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抓到你,大家都很兴奋,也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节。”
“愿闻其详。”秦逸这样说,努力保持着镇静。
“在凶案发生之前,凶器是藏在哪里的?”
秦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就在舞台上,或者带在身上,随便在哪里都可以,过去这么久,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争辩道。
“不。”叶珂摇了摇头,“我到过案发现场,自从发现这个疑点之后,我尝试过很多隐藏凶器的办法,你猜结果如何?”
“我怎么会知道。”秦逸有些不耐烦,“我已经自首了,十八年前的事情也已经结束,没有必要再提起了吧?”
“没有必要吗?”叶珂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对于你们来说,可能完全没有必要,可是有一个人却被这件事情折磨了整整十八年,他一心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一个垂暮的老人,不希望把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带进坟墓里。”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试过各种办法,结果证明,如果凶手真的是你,根本无法在案发前隐藏凶器,但是有一个人却可以。”他的目光在诸人的脸上扫过,秦逸的紧张,林慕的不解,戴茜的苍白,还有程曜现在不知在想什么的专注。
“如果凶手是林慕的话,凶器完全可以藏在身上,就藏在内衣里,那样基本不会太影响她的动作,是这样吧?请告诉我事实。”他说。
“没有的事。”林慕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并没有伤害莫杰,我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但是杀人这种事,我还不至于。”
“完全是在胡说八道,那件事就是我干的,至于为什么,早就已经说清楚了,叶警官你纠缠在那件事情上,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秦逸也愤怒地吼道。
“确实。”叶珂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上这些只是我的推理,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为了完成一个老人的心愿而已。”
他带着乞求的神色看着他们,可是秦逸和林慕完全不为所动。
他将目光转向了程曜,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可是这个人现在却皱着眉,目光的焦点根本不在这些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他又在沉思,是又发现了什么吗?
“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和你回去。”他突然说道,“我可能弄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弄错了,现在却完全想不清楚。”
从他的语气中,叶珂察觉到莫名的烦躁,这是从未在他的身上出现过的气息。
而且说完这句话,他便大步向外走去,根本不理会休息室里的其他人。
叶珂很想拦住他问个清楚,但还是默默地让他离开了。他看上去确实精疲力竭。
就说自己是这时候才发现的秦逸和林慕在一起就好了,虽然免不了要挨一顿骂,但总比看着自己的好友——一直帮助警方破案的好友站上法庭要好得多。
这个时候,适当动用一下自己的权限也未尝不可,就算局长有所怀疑也没关系。
他一定有更充足的理由来解释眼下的这些事。叶珂想,那家伙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次也一定如此。
虽然这个理由说服自己有些困难,但总算让他好受了些。
第十二章 流言之殇
1
叶珂差点和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人撞在一起,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看那个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就知道,他手里捧着的实验设备非常贵重。要是弄坏的话,程曜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那人看了一眼叶珂,脸上的表情告诉叶珂,他也感到后怕,但还是礼貌地说道,“老师在里面。”
“要去上课吗?”叶珂问道。
他是临时决定来这里的。
那之前他先到奥杰塔芭蕾舞团去核实了一些事情,秦逸和林慕虽然已经被捕,但还谈不上归案,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开。
如果在滞留期之内不能调查清楚的话,就不得不放走他们,这对警方来说可是非常重大的打击。
结果需要调查的东西没有查到,倒是得到了另外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早些时候,程曜来过团里。
“他来做什么?”叶珂感到不解。
“说是受了您的委托来拿一些资料,就是当年案发当日的排练录像。”已经是代理团长的戴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带着怀疑,“人不是都已经抓住了吗?怎么还要查那些东西?”
他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叶珂直觉地觉得,程曜一定有什么新的发现。
“确实是我让他来的。”叶珂挠了挠头,“因为还有疑点没有解开,我们这种做刑警的就是这样,只要还有一个疑问没有找到答案就没办法放下心来结案。”
虽然替程曜圆了谎,但是从戴茜的眼神中却可以看出,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离开了奥杰塔之后,他决定到程曜这里来看看。
“不,这个是借来的,现在要还回去。”那人努了努嘴,指了指手里的设备。
叶珂点了点头,侧过身让这个人先走,随后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不是说过今天下午不要来打扰我吗?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在课上统一提出来就好。”程曜埋首在一堆资料里,根本没有抬头就说道。
叶珂还从没听到他用这样焦躁的语气说过话。
“这样招待老友可不太像你。”叶珂走到窗边,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一个杯子,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包速溶咖啡,走到了饮水机前。
听到这个声音,程曜才抬起了头,但脸上却是一副绝望的表情。他认命地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抽屉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如果我是个女人,不,如果你是个女人的话,我猜,你的学生们一定会认为我们是一家的。”叶珂用汤匙搅动着咖啡,想起有几次那些学生看到他时的眼神,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着。
“我倒是觉得,和你做朋友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程曜整个人靠在椅子里,毫不客气地说道,“除了给我找麻烦,你没给我带来一件好事。这次来,是要传达你们局长的决定了吗?”
“没有的事。”叶珂连连摆手,“那件事我根本就没和局长说,这次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程曜看向叶珂的眼神难得地带着困惑。
“感谢你帮助我们抓住了秦逸。”
听到叶珂这句毫无诚意的话,程曜撇了撇嘴,“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本来就做好了自首的打算,说到感谢,倒应该是他们说,还轮不到你。”
“嗯,没错。”叶珂喝了一口咖啡,“也给你带来他们的感谢。”
“他们也应该感谢你才对。”程曜站起身,走到窗边,“如果不是你那么笨的话,他们的这个计划可就要流产了。”
这回,困惑的人换成了叶珂。
“这么说吧,从你第一次对我说起秦逸和林慕的关系我就不太相信秦逸竟然会不去找林慕。”
叶珂沉吟。他想起程曜看到林慕的影集的时候那种奇怪的反应,之后就问了一些古怪的问题,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怀疑了。
“你对我说过,就算在监狱里,秦逸还是会坚持练习,这说明他从没有放弃过舞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慕是他梦的延续,他一定会关注。”
“那个时候只是怀疑,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我还不知道,是在案子发生后还是发生前?这些我完全不知道,不过后来问了你那些问题,我就大概知道了一些。”
“是哪些问题?”叶珂还是一副满脸不解的样子。
“当时林慕在咖啡厅的表现,还有那份影集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叶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告诉我林慕是从办公室里拿出了那份影集,我就觉得非常奇怪,这种非常私人的物品怎么会放在办公室里?那就只能是她计算好了你们一定会找她借这些东西,但是又不方便带你们去家里,所以故意放在办公室里的。是什么让她不方便带你们去家里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那不太可能。”叶珂摇了摇头,“之前我们到她的家里去过,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才是她最聪明的地方。”程曜依旧看着窗外,“因为之前你们已经去过一次,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所以她猜你们一定不会再去的。”
“这样说的话,那之前?”
“没错。”程曜点了点头,“一想到她是为了隐瞒秦逸和自己在一起才故意将影集放在办公室里,我就断定那之前在咖啡厅碰到你们也是她安排好的,虽然她的确表演的非常精彩。”
舞者并不仅仅是跳舞的人,每一个优秀的舞者同时也是非常优秀的演员,他如果要隐瞒什么的话,一定不会让我知道的。这句话还是当初林慕对秦逸的描述,现在回想起来,就算是说她自己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