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小玥跟唐白之间的联系就慢慢地变少了,终至疏远……
“是你妹觉得唐白配不上她了吧?”姜初雪说。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李八斗说,“十几岁的孩子,有些虚荣也难免。而且,出事之后的唐白,也有了些自卑心理,没以前那么活泼,彼此自然而然地就玩不到一起了。”
姜初雪说:“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曾经那些熟悉的人对他的态度改变或疏远才让他变得自卑的吧,若都还是从前那样对他,他感受不到这种现实的残酷,就不会自卑。”
“你说的对。”李八斗说,“那时候跟他关系最亲密的就是小玥和我了,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然而,在他家庭一再遭遇变故的时候,我在省城读书,而小玥又年小不懂事,最终导致了彼此的疏远。
我后来知道他要失学的时候,特别跟家里说了,应该帮帮他,我爸妈都有答应,可他不接受……”
“有骨气啊。”姜初雪说,“不过,我看他也不像是那种被生活折磨得自卑和沉默寡言的孩子啊,他看起来挺斯文,挺阳光和干净的,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让人很温暖的微笑,很亲切,像邻家大男孩,只是略有些腼腆。”
“也许,他把生活的苦,人生的不幸,很多令他难过的东西,都藏在心里,并且藏得很深,不想让人看到吧。”李八斗说,“其实,我们谁不是呢,人前为了得体,会尽可能地伪装自己,看起来春风得意,人后卸下面具才发现,那是一个其实狼狈和不堪的自己。”
“好像,也是。”姜初雪说。
那个突然间,她想起了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出身权贵豪门,长得倾国倾城,多少人看着羡慕嫉妒恨,可又有谁知生活在她心里留下的那些不堪的裂痕。
第73章 深藏不露
很快,李八斗和姜初雪赶到了石笋镇派出所,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当即有民警帮两人找出了事发时的监控。
唐白骑着电动车,被吴敢越线撞到电动车尾部摔倒。
吴敢气势汹汹地下车,看了眼自己的车头,发现有撞坏后,就指着唐白,盛气质问,唐白脸色平静,没有惊慌,没有气愤,他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吴敢身边的帮手就开始动手,给了唐白一脚。
其他帮手也跟着动手。
唐白没有还手,甚至没有闪躲。
他似乎对这些人的暴打没有反应,不管拳头是落在头上还是身上,麻木了一样。然后夏天就出现了,喝住了打人的吴敢几人。
此时,唐白的表情始终平静,只是淡淡地拍了几下身上的灰尘。
但李八斗发现了一个细节,就是在暴打停止后,吴敢和夏天说话之时,唐白有一个看吴敢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锋芒,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地颤了下。
那种凌厉的眼神一闪即逝,在回过来看夏天时,就变得很平常了。
李八斗特别地倒回去细看了唐白的那个眼神,是一种很可怕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姜初雪也在旁边皱了皱眉:“他这眼神,看着很仇恨啊。”
“仇恨没问题。”李八斗说,“问题是,这种仇恨一瞬即逝,很快,就变得平常。”
“这有什么说法吗?”姜初雪问。
“当然有。”李八斗说,“如果说一个人被别人撞了,本身在理,还被暴打一顿,通常会出现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当事人会特别害怕,因为弱者面对暴力,本能是会害怕的,就算有理也害怕。
另一种是特别愤怒,会抗争,觉得真是欺人太甚,撞了我还打我,我跟你拼了。
但唐白的整个反应很平静,如果说因为他被欺负习惯了,习以为常了,这种反应也说得过去,可在暴打停下来的时候,他看向对方的时候,眼里突然有这种冷冽的仇恨,说明这种仇恨发自他的内心。
之前他被打时心里应该在做某种克制,所以显得平静,直到暴打停下来,当他看向对方的时候,克制的情绪就产生了某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有了这个眼神,但他很快又变得平静,说明他把这事压在心底,不让它表现出来。
把情绪压在心底是很可怕的,因为谁也察觉不出来,而对方则会在不动声色之间释放这种情绪,变成更可怕的行为。”
“你是心理学家啊,分析得这么细致入微。”姜初雪看了他一眼,那眼里有几许发自内心的佩服。
“懂一点吧。”李八斗谦虚地说。
然后,他接着往下翻看。
又看见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在夏天和吴敢争执之时,旁边的一个黄头发踹了夏天一脚,夏天没有防备,加上那一脚踹得用力,夏天一个趔趄摔出去,此时旁边的唐白以极为迅速的反应伸手将夏天扶住了。
黄头发是突然的一脚,谁也没有防备,唐白的反应居然那么快,出手也那么迅速,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如果是一般人,首先反应没这么快,即便反应过来,出手也不一定来得及,即便出手来得及,也不一定扶得稳。
要知道夏天有一百斤左右的重量,加上黄头发踹这一脚,一般人去扶的话,很难扶得住,就算扶得住,自己的身子也会跟着站立不稳,会趔趄。
而唐白扶稳夏天,他的整个身子仍然保持着平衡,脚下没动半步,这种力量和稳定性,肯定是经过一定训练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唐白是单手扶住的夏天!
而在唐白扶住夏天之时,他看了那个黄头发一眼,那一眼,李八斗又看见了那可怕的眼神,但一闪即逝,复归寻常。
李八斗的心在慢慢地下沉。
细节已经出卖了唐白。
他绝不是表面所见的斯文腼腆的大男孩,他其实藏得很深,无论是他的本事,还是内心,都藏得很深。
“可惜这监控里,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姜初雪看着后出来的吴国晋与唐白和夏天进行的谈判。
“不用听到,我知道。”李八斗说。
“是吗?”姜初雪问,“他们在说什么?”
李八斗说:“吴国晋表示愿意赔两万块钱,被唐白拒绝了。”
“吴国晋愿意赔两万块?还被唐白拒绝了?”姜初雪一脸惊讶。
“这也不奇怪。”李八斗说,“虽然这点事要不了什么赔偿,可有记者在场,吴国晋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身家数亿,两万块于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可唐白没理由拒绝啊。”姜初雪说,“他就算买一部新的电动车,也不过一两千吧,人家都赔两万了,比他一年的工资还多吧,他为什么会拒绝?”
李八斗说:“记得我给你说过我曾经表示愿意资助他读书,被他拒绝的事吗?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比钱重要,譬如,尊严。”
“可人家撞了他,理所当然该赔的啊,关尊严什么事?”姜初雪说。
李八斗说:“人家打了他,他不要钱,要人家自己打自己,再道歉。他认为,有钱,并不意味着可以随便打人。当然,有钱也不能买他的尊严。”
“这显然不现实。”姜初雪说,“人家人多势众,嚣张跋扈惯了,要不是记者在场,人家都不知道会把他怎样,又怎么会自己打自己,还给他道歉?”
李八斗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不自己打自己,不给他道歉,平了他心中这口怨气,他会有他的办法去惩罚对方?”
“他会有他的办法去惩罚对方?”姜初雪皱了皱眉。
李八斗点头:“没错,也许,就像……凶马案一样。”
“你觉得是唐白制造了凶马案?”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不确定,但,也许吧。”
“怎么,就因为他那可怕的眼神?”姜初雪说,“我觉得也正常啊,他心中有恨,又不敢表现得明显,所以在眼睛里一闪即逝,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第74章 案子特殊
“你可能对尸体解剖有独到的经验,也可能善于发现某些现场痕迹细节,但对某些情景的观察,还是缺少经验。”李八斗说,“首先,从头到尾,没有在他的任何迹象上看出他的畏惧之心,他一直处之泰然,就算是后面他拒绝赔偿,引得吴敢再次暴怒,要对他动手,他也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是什么让一个人无所畏惧,肯定是因为心中有底气。而且,你去看下黄头发踹夏天那一脚,唐白扶她的反应,速度,以及力度,那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或者,就算你经过了一些警校训练,你能做到那么轻描淡写地扶住一个突然被踹得要摔倒的人吗?”
姜初雪又把镜头倒回去看了,看完之后才如梦初醒:“真的哦,我居然没想到这一层,他看起来这么孱弱,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快,出手如此干净利落,而且,感觉毫不费力?感觉就是随手一扶。”
“所以你才会大意。”李八斗说,“正常人看来都觉得这是随手一扶,没什么特别,就是没有想到这不是一个平常的脚下一滑,而是被人踹倒,有冲击力的。一般人肯定会跟着摔倒,或者趔趄。而他,脚下生根一般,都没有移动一下。”
“这么说来,这个唐白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是个有身手的人。”姜初雪问,“他有受过什么训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