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说了名字,省电视台法制频道记者。
民警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的凶马案好像就是你报道的吧?”
夏天说:“是的,今天我们就是来做跟踪报道,遇到了这么件事。”
“你把情况说说吧。”民警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夏天当即把大致情况说了,和唐白说的一样。
民警又问吴敢,他们两个说的对不对,他撞了车还打人。
吴敢斜了眼夏天和唐白,一脸傲慢地回答:“是的。”
“为什么撞了别人还要打别人?”民警问。
吴敢说:“没为什么,我可能是在做梦。”
“认真点,老实回答。”民警的声音略重了些,他已经感觉出吴敢对他的不尊重。
“你要我怎么老实回答?”吴敢问,“难道非要我说,我是故意的吗?那我就是故意的吧。撞车的第一时间,他没有向我道歉,让我很不爽,所以我就想揍他。”
“是你压过线,从后面撞的别人,你为什么还要别人给你道歉?”民警问。
“我车子比他贵,我损失大啊。”吴敢说,“他那破车子,就算撞成渣了,也就几百块。我的呢,碰米粒大一点漆,都得几千几万。何况我做人一向如此,只要我生气了,都是别人没道理,我就得教他做人。”
“你是真挺嚣张啊。”民警说。
吴敢说:“我也不想,只是生来就狂。我爸妈都没觉得不好,你有什么意见?”
“这社会要讲法律!”民警说。
“讲法律?哈哈哈。”吴敢忍不住笑起来,“阿sir你是在跟我讲笑话吗?这社会讲不讲法律你心里没点什么数吗?大家都是明白人,说那些场面话骗不了我。”
“张警官,怎么讲的?”胖男人从门外进来,边递过一支烟,“刚才去刘所长办公室了,他都觉得不可理喻,一点小小的交通事故,竟然闹到派出所来了。”
“哎,不是我说啊吴总,令公子啊还是得多管管才行,不然真容易出事的。”民警叹口气。
“怎么了吗,张警官?”胖男人问。
“我给他做笔录,他说他就是目无王法,就是要打人,你让我怎么说?”民警无奈地摊着手。
“哎。”胖男人一声叹息,“都是我忙于生意,疏于管教,养成这德行了,脑子里经常短路,分不清事情轻重,还是人年轻,没吃过亏,不知道天高地厚。
哎,不说这个了,撞车打人都是不对的,张警官这里看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要赔钱的,都没关系。”
“说说你们的诉求吧。”民警看着唐白和夏天问。
唐白说:“我还是那句话,怎么打的我们,自己打回去,再道个歉就行了。”
夏天说:“打了人还嚣张跋扈,就应该被严惩,我不要他打回去,也不要道歉,必须依法处理。”
“这怎么来依法呢?”民警问,“交通肇事起的冲突,又没伤人,没造成什么后果,够不上刑法起诉,只能是双方调解了。”
“我好歹也懂点法律。”夏天说,“没伤到人,不构成刑法起诉,治安事件,难道还不能治安拘留吗?”
民警说:“我不是说不能治安拘留,只是说能调解的,尽量调解好,皆大欢喜。”
“你看他刚才的态度就知道了,你觉得能调解吗?不用说那么多了,撞人还打人,情节已属恶劣,不反省还嚣张,需要法律给他上一课了。”夏天说。
“小姑娘,何必呢?”胖男人说话了,“俗话说,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后退一步海阔天空,没必要抓着点理就不让嘛,凡事,还是留点余地的好,你说呢?”
夏天说:“你儿子含着金钥匙出生,还到处张牙舞爪的,有给老实人留点余地吗?”
“妈的,我受不了你了,今天就算在派出所,老子也得揍了你。”吴敢突然冲动,往夏天这边扑来,要对她动手。
“吴敢!”胖男人吼得一声,拦腰将他抱住,“长点脑子行不行!”
“你别拦着我,今天要不揍她,我这口气咽不下去,就算枪毙我也得揍她,老子没这么窝囊过,让一个女的这里怼了半天!”
吴敢兀自在胖男人的双臂间挣扎,想要挣脱。
胖男人突然发现了在一边摄像的东叔,忙说:“喂,你不要拍啊,张警官,你赶紧阻止他。”
张警官也起身说这里办案,未经允许,不能拍摄,让东叔把拍的东西删除了。
东叔说:“我拍的又不是什么警方机密,只是我同事的案件处理现场,这是可以公开的,要不你们把我机器没收了,或者砸了?”
张警官看了眼混乱的现场,喊了另外一名民警帮忙看着下,他去请示一下所长再来。
胖男人又陪着笑脸对唐白和夏天说和为贵之类的话。
唐白和夏天都不搭理他。
吴敢在一边想打人又打不着人,十分狂躁,他的几个同伙都用那种仇恨的眼光看唐白和夏天,大概意思是早晚要让他们好看,但谁也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
张警官很快请示完回来,说了所长的意思,既然对方不接受调解,那就走案件的正常处理流程了。
胖男人也没有异议,他知道这件事的利害关系在哪。
当下,张警官让几个当事人各自做了笔录,留了联系电话,并将吴敢先行扣留,报局里申请拘留。
出得派出所,夏天对唐白说:“你留个我的电话号码吧,如果他们报复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会一直帮你的。”
唐白略有些犹豫,还是点了点头,拿出电话,记了夏天的号码,并拨打了过去,说:“我的。”
“走,上车吧,送你去骑电动车。”夏天说。
“没事,我走过去就行了。”唐白说。
“这么远,走过去得多久,别客气了,上车吧。”夏天说着伸手拉他上车。
唐白没有再拒绝。
那时候他心里就在想,已经有多久,没人如此关心过他了?
第58章 嫁祸
镇环卫所。
李八斗找到负责人老袁,亮出了阎老三的相片,问他认不认识。
“这不菜市场那里卖肉的吗?”老袁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跟他熟吗?”李八斗问。
“熟?”老袁又摇了摇头,“没法跟他熟,我跟那里所有卖肉的都熟,唯独跟他熟不起来。”
“为什么?”李八斗问。
老袁说:“因为他话少,脾气也怪。”
“脾气怎么怪了?”李八斗问。
老袁说:“卖肉不讲价,爱买不买。而且从不会跟人开玩笑,我们一般去买肉,多见几次面,熟悉了,总会开几句玩笑,跟他不行,你跟他开玩笑,他当没听见,不给任何反应,搞得很尴尬。久而久之,都只找他卖肉,并不会跟他多说话。”
“你找他买过肉,是吧?”李八斗问。
“是的。”老袁说,“他的肉比别人卖得便宜,都还是喜欢找他买肉的,但他一天只卖一条猪。所以,肉很早就卖完了,去得早才买得到,晚了就没了。”
“王哑巴找他买过肉吗?”
“找过,肯定找过的。”老袁说,“镇上只要去过菜市场买肉的人,应该都找他买过肉。”
李八斗说:“我不要应该,我要确定。你仔细想想,以前你和王哑巴聊起过阎老三,或者找他买肉的事没有?”
“有的。”老袁很肯定地说,“老王跟我比划过好几次,说阎老三以前肯定是混的,脸上那条刀疤应该是被人砍的,才会沦落到卖肉的地步。
不过,他虽然在卖肉了,但还是有混的脾气,所以菜市场那些卖肉的,都不敢惹他。就算他肉价卖得低,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要换个人,肯定被挤兑走了。”
“嗯,好的,谢谢了。”李八斗离开环卫所,又来了菜市场。
但阎老三没在菜市场,看来他今天都没打算开工了。
当下,李八斗又开着车直往阎老三家里来。
阎老三没在家。
他此刻正在黎东南的办公室里。
司机小董在门外的走廊上抽烟,那两只眼睛机警地扫过四周,似乎,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触动他的神经。
“你认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终于,在沉默许久之后,黎东南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抬起眼来问了一句。
阎老三摇了摇头:“想不出来。”
“嫁祸吗?”黎东南问。
“不可能。”阎老三说,“如果是嫁祸,他至少可以做得更逼真一些,譬如用刀子杀人,然后在我的院子里留些血迹。或者,在菜市场我的摊位上,提取我的指纹,留在死者身上。”
黎东南说:“他知道你不好对付,院子里还有狗,他不敢接近你的院子呢?至于提取指纹这种事,需要很专业的人,用专业的手段才行。”
“我知道。”阎老三说,“但这人是个高手,我相信他其实是有这个能力的,只是他没有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而已。
徒手捏喉杀人,已经说明他的本事,经过特殊的杀人训练。
现场没有他的足迹和指纹,足以说明他有反侦破经验,他是懂这一套的。所以,他要做,肯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