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现场不见了夏长生的手机,肯定是阎老三拿走了,可阎老三身上又没搜出来,手机哪里去了?
李八斗招手把孙四通喊到了外边,说他敢肯定凶手是阎老三,只不过阎老三把鞋子换了,把手机处理了。
所以,需要确定一条从阎老三的院子到案发现场最近的路,然后沿路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孙四通同意了李八斗的看法,并决定暂时把阎老三带回去,然后全力搜寻证据。
阎老三被带走,大批特警开始了从阎老三小院到夏长生被杀现场之路的搜寻,找夏长生的手机和可能被阎老三换掉的鞋子。
结果是徒劳的。
想当然无论是夏长生的手机,还是阎老三换下的鞋子,都不可能丢在路边,或任何一个显眼的地方,而这种山林密集的乡下,小路两旁都是庄稼地,庄稼地边上都是山。
从阎老三的小院到夏长生的被杀现场,大约二十公里路,沿途怎么也得几百座山了,谁知道阎老三会选择什么地方处理掉证据。
十几名特警,再加上几名刑警,又是大晚上的,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找到天亮的结果就是,都累了,先回去睡,然后由专案组这边负责慢慢找证据。
人员都相继散去,姜初雪和李八斗对视着。
“走吧,我送你回去。”李八斗叹息了声。
他觉得很挫败。
又一桩杀人案,明明就是阎老三干的,可就是抓不到他的证据。
“我们要是能早到一分钟,也许就能在现场逮着他了。”姜初雪说。
“是的。”李八斗说,“他不但狡猾,而且还命好。要不然,我们能在现场看见他,他再本事通天,也跑不掉了。”
“没事,还有下一个坑等着他呢。”姜初雪说。
“下一个坑?”李八斗说,“这才是我担忧的。”
“你担忧什么?”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你看他现在出来,已经不开他的长安车了,也许他发现不了追踪器,可他已经不信任那辆车。
我们监控着他的车,发现他没有动静,就会掉以轻心,其实他却用了另外的方式离开。那么,那个蛤蟆丘的坟坑,他还会去吗?”
“肯定会去的吧。”姜初雪说,“车子是已知的东西,他有防范很正常,坟坑不一样,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那里,就不会防范。”
“希望吧。”李八斗说。
他从来没有如此,面对一个罪犯,有心无力的感觉。
无论是曾经在警校学习,还是后来从警,他都是一个具有超级自信的人。
重要的不是他自信,而是在别人都觉得他是自以为的时候,他做到了,破了无数疑难大案,他更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只要有犯罪,只要有他在,都会迎刃而解。
可现在,一下子,他遇到了两个劲敌。
一个神出鬼没的凶马案犯,一个高深莫测的阎老三。
“振作起来。”姜初雪看出了李八斗心里的那份失落,“我还是更喜欢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自以为是,无所不能的样子。”
“又乱说。”李八斗说,“刚开始的时候,你好像很讨厌我吧。”
“那不是因为误会嘛。”姜初雪说。
“你有信心抓住阎老三吗?”李八斗问。
“当然了。”姜初雪说,“有警察怀疑自己会输给罪犯的吗?有那也不应该是你,何况,我坚信他逃不过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李八斗点头:“他这道坎,我们必须得踏过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姜初雪点了点头。
其实,那个时候她特别想听到的是,李八斗说,走吧,我们回家。
他们真的能赢阎老三吗?
她和他又可以两情相悦地在一起吗?
第220章 杀鼠
已是早上七点多,天仍阴着,不见日出。庄稼和山林都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天色看起来更阴,像要下雨一样。
唐白又骑上了他的电驴儿,对着正在喂鸡的袁秀英说了声:“妈,我上班去了。”
“嗯,你自己小心点啊,世道险恶,人心难防的。”袁秀英说。
唐白没有回应,径直骑着电驴儿走了。
他在想,世道险恶,人心难防,那又能怎样呢?
袁秀英站在那里,看着那辆电驴儿去远,她折身去了猪圈,进了猪圈里边那间废弃的房子里,挪开了上面的干柴和稻草之类,又从那个洞口到了下面。
她打开了下面的灯,先是站到监控那里,看着外面的几个监控画面,只有灰蒙蒙的山林和庄稼,不见人,偶能见一只鸟儿从一处枝头飞到另一处枝头。
看了一会,她的目光又在里面扫了扫,停留在墙上大字报上那首不伦不类的诗上面,眼中慢慢变得湿润,良久才叹出一口气来,喃喃着:“唐白,妈对不住你……命运把妈毁了,也把你毁了……妈愿意用命来保护你的,可是……”
她开始用手打着自己的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放声痛哭,却又把那种声音吞咽了回去,她跪在那里,后来突然变得沉默,冷静。
一只老鼠偷偷摸摸地从角落里窜出来,碰倒了一个玻璃瓶。
袁秀英听得声响,回过头来,看见是一只老鼠,那双眼睛里突然放出骇人的光芒,老鼠与她对视着,也没有动。
突然,她一声怪叫,向老鼠扑过去。
老鼠吓得一窜。
没想却慌不择路窜进了一只斜倒着的木桶里,而且跑得太快,还撞到木桶的底板,当时有那么一点点晕,缓过神来又打算往外跑,可袁秀英又一招“饿虎扑食”往这边扑过来,动作很快,木桶的口子也比较小,她两只手刚好在桶口将老鼠按住。
老鼠反过嘴来就想咬她的手,可在鼠牙只碰到她的皮肤,还没来得及把牙齿嵌入进去的时候,它的嘴就张大开了。
袁秀英的一只手捏爆了老鼠的肚子,一只手捏断了老鼠的脖子,老鼠甚至都来不及多叫两声,就已经断气而亡。
“敢欺负我儿子,我杀了你!”
她眼里凶光大露,还在使劲地掐着已经死掉的老鼠。
慢慢地,她又冷静了下来,像做了一场梦似的,看着被自己撕扯得血肉模糊的老鼠,赶紧从旁边找了一块破布把手擦干净,然后把死老鼠找破布给包住了,依旧从那处洞口出来,骂骂咧咧地将死老鼠丢在了猪圈后面的茅坑里。
然后她又回到了屋子里,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放到坝子上,又开始扯着嗓子唱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孝歌来……
……
也许是天气不怎么好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没有顾客,唐白坐在那里没精打采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出神。
那个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可他总是一个不经意就会想起她,想起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见,那是这么多年来,除了他妈之外,唯一一个关心他的女孩。
为什么,越是他在乎的东西,都要被人毁去呢?
曾经,他在乎那个家,被唐世德毁去了;
后来,他在乎待他好的外公外婆,被老天带走了;
他在乎的妈妈,疯掉了,疯起来的时候连他都不认识;
还有他在乎的大黄,被人残忍地打死了;
他在乎的夏天,被人无情地杀害了……
还有他在乎的那个村子,那重重叠叠的山,那自由飞翔的鸟,那是他记忆里最后的温暖,那里没有人心丑恶。
他喜欢和那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一块石头呆着,无论他落魄或是如何,他们会静静地陪着他,不会嘲笑他,不会欺负他。它们会是他最忠实的朋友,永远值得信任。
可是,当那些城里人在他们的世界生活得乏味了,他们开着车,扛着枪,走向这里,肆意践踏这里的庄稼,掠杀林子里的动物,还有人来砍掉那些长了好多年的树,他们在一点一点地毁掉这里。
早晚,这里会被他们毁了,就像当初的石笋村一样。而这里,不只是他的生活家园,也是他的精神家园……
这世界还有救吗?这世界的人还有救吗?
突然,门口光亮一闪。
他抬起眼来,看见门口进来了一个人,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五短身材,堆着一脸老好人的笑容,手里把玩着一条黑光发亮的串。
那瞬间,他的脸皮抽动了下。
那人笑盈盈地走到他面前。
“老板,买书吗?”唐白礼貌地微笑着问。
“不买书。”那人说。
“不买书?”唐白愣了愣,“那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跟你聊聊天。”那人说。
“聊天?”唐白还是礼貌微笑,“我在上班呢,被老板知道了不好。”
“反正也没人买书,闲着也是闲着嘛。”那人说,“如果老板骂你,或对你怎么样,我就给他把店买了,送给你,让你当老板。”
“老板开玩笑了。”唐白说。
那人说:“没和你开玩笑,虽然我这一辈子喜欢跟人开玩笑,但这事,一点也没跟你开玩笑。包括,接下来我们要聊的天,也不会是玩笑。”
“那行,老板有什么指教的吗?”唐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