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天的太阳从远方天际露出头来,专案组成员都困得直打呵欠了,孙四通跟周国栋通了个电话,汇报了下案情,一是加大对夏长生的抓捕力度,千万不能让他逃掉,二是通知各地派出所,寻找关于凶马的目击者,然后才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下午再讨论案情和侦破方向。
不知为什么,回去休息的路上,李八斗又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在赵飞虎别墅前见到的唐白和他妈。
难道,只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能有这样巧合的巧合吗?然而,又跟他们能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是跟唐白有关,还是跟他妈有关,还是跟他们都有关,还是跟他们都没关?
无数个问号在李八斗的脑子里像怕热的鱼窜出水面吐泡一样,一串一串的。
找不到他们的作案动机,也找不到他们的马。可他们身上,却又似乎始终藏着一种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些秘密,埋在土的深处,散发出一种腐烂的气息,却又无法窥见。
太阳从山的那边爬过来,从远处的庄稼地慢慢地爬过来。
唐白吃完一碗面条,去猪圈里看了看小马。
袁秀英坐在破落的屋子前,看着远方的太阳,扯着嗓子在唱歌,那歌声悠长而悲凉,有时候又不像是唱,像在说,在哭,那声音,如泣如诉,就像是农村旧俗,家里死人哭丧一样,也称为“唱孝歌”。
唐白从猪圈出来,冲着她喊了声:“妈,我上班去了,你别乱跑啊。”
袁秀英没有反应,只是唱着自己的歌,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沉醉。
唐白似乎习惯了她如此,也没多管,只是骑着他的电驴儿,颠簸在那坎坷的乡村路上,扬起的灰尘消散,模糊的身影渐渐去远。
很快,袁秀英也停下了她的歌声,收住了那看起来呆滞的眼神,还转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再从椅子上起了身,先进屋拿出了一支手电,然后往猪圈里走来。
猪见人来,在里面哼哼地叫着,袁秀英没理会它们,而是走到了那匹矮马前,矮马抬起那明澈的眼睛,看着她。
她还是没有任何举动,而是再往里走。再往里是一间空着的猪圈,猪圈的地板上糊满了干硬的猪屎,发出一种经久不散的臭味。
除此之外,猪圈里还堆放了一些干柴和稻草,乡下人的冬天还是有烧柴禾取暖的习惯,而稻草的作用更多,可以当成床垫铺在床上睡觉,可以放在地窖里增加温度,使窖藏的红薯不被冻坏。
袁秀英走到猪圈的一角,把那些稻草刨开,露出一块石板。
她再将那块石板揭开,竟然露出了一个黑洞来。并且,从那黑洞里可见放有十余级木梯,接到猪圈的地板。袁秀英打开手电,照着下面,然后踩着木梯下去。
下了木梯之后,袁秀英用手电照了一下墙壁,从墙壁上找到了开关,按下开关,整个下面都亮了起来,整个地下世界也瞬间完全呈现,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地下的面积倒不是很宽,可能也就一两百平米,而这一两百平米的空间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还有一些训练所用的器械,譬如臂力器,速度球之类,还放着一些刀子,锤子和螺丝刀之类的工具。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靠墙的地方居然还摆着一台电脑,而电脑打开着,上面有好几处画面,包括外面的道路,山林和庄稼地。
从监控画面里,能看见那些地方的某个人经过,或一只鸟飞过。
除了监控之外,还有更神奇的,就是在地下室之外,有好几条连灯光都无法透进去的地道,看起来应该通向很远的地方。
袁秀英并没有去理会那些地道,而是将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处墙壁上面,那上面贴着一张大字报似的东西,字迹虽然写得歪歪斜斜,但完全能看得清楚。
看起来,更像是一首不伦不类的诗,诗这么写着: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杀人——
——杀那么多人——
——还都是神一样的人——
——在那些荒芜而又荒唐的岁月里——
我被人羞辱、践踏、肆无忌惮地伤害;
我可以卑微、忍受、沉默;
——像一枚蚕茧——
——保护着自己的小小世界——
当有人连我所珍惜的小小世界都要毁掉时;
——我不会再忍——
决定把那些善于毁灭别人的人都毁掉;
——以最离奇而残忍的方式——
第175章 想到案发源头
白山城,南山墅。
黎东南在自己的屋里来回地踱着步,从未有过的不安。
这么多年来,他脚踩着白山的黑白两道,从没有摆不平的事,从没有解决不了的人。
白山说起来最有钱的几个人,房产大亨夏东海,煤炭大佬吴国晋,黄金大王曹连城,都是他手中的傀儡,就连道上大哥赵飞虎,也是他的马前卒,还有董十八和阎老三这种杀人于不动声色之间的高手,都只是他手中工具。
他就像是阎王一样,掌握着白山人的生死簿,他让谁三更死,就没人能活到五更。
然而,突然之间,夏东海被杀,吴国晋被杀,董十八死了,赵飞虎也死了。难道,对方才是真正的阎王?
他不服,他黎东南白手起家,坐大如此,人称“夜王”,掌控着地下世界,多少狠角色在他手里灰飞烟灭,他从来都没有失败过,他肯定能赢得了对方。
赵飞虎死了,他照样能一句话就让那群亡命之徒俯首帖耳。何况,他手里还有一块真正的王牌,阎老三。
那才是一个打不败的魔王,真正的刽子手。
“大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黎东南回头一看,是曹连城。
他跟曹连城说过,有什么事尽量不要打电话,直接到家里找他。
“嗯。”黎东南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有事吗?”
“我终于知道东海、国晋和飞虎的死都是谁干的了。”曹连城的神情颇有些激动。
“不是夏长生吗?”黎东南说,“警方的通缉告示贴得大街小巷都是了,你才知道?”
“不是他。”曹连城说,“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黎东南的脸皮颤了一颤,打起了些精神,眼睛眯成一条缝来,“是谁?白山这块地上,还有谁能有这么变态的本事?”
……
“我终于知道东海、国晋和飞虎的死都是谁干的了。”曹连城的神情颇有些激动。
“不是夏长生吗?”黎东南说,“警方的通缉告示都贴得大街小巷都是了,你才知道?”
“不是他。”曹连城说,“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黎东南的脸皮颤了一颤,眼睛眯成一条缝来,“是谁?白山这块地上,还有谁能有这么变态的本事?”
“我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但我应该知道他们住哪里。”曹连城说。
“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却知道他们住哪里?”黎东南有些迷糊,“这是个什么说法?”
曹连城说:“因为我找到了对方复仇的动机。”
“对方复仇的动机?”黎东南问,“什么动机?”
曹连城说:“对方应该是在为一条狗复仇。”
黎东南突然就感到不悦,颇有些嘲讽:“老二,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怎么满嘴的胡言乱语?”
“大哥,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是真的。”曹连城说,“东海、国晋和飞虎的死,都是对方为一条狗的复仇,错不了的!”
“行,我信你说真的,你倒是给我说出个理由来。”黎东南问,“他们的死怎么就跟一条狗扯上关系了?”
曹连城问:“大哥你还记得起大约一个多月前我们去乡下狩猎的事吗?”
黎东南说:“记得啊,那次收获还不错,打了一只麂子,五只野鸡,十只斑鸠,还抓了两条菜花蛇,可谓满载而归,怎么了?”
“那大哥也还记得我们打死的那条老黄狗吧?”曹连城问。
“老黄狗?”黎东南略一想就想了起来,连连点头,“当然记得,我们当时正往林子里去的时候,它突然从林子里出来,挡在前面冲我们咬,不让我们进去,然后你们就把它打死了嘛,怎么了?”
曹连城说:“是的,我们一起把它打死了,东海先开的枪,打中了它的身上,它倒下去,还没死,还在叫唤,后来我们用的用木棒,弄的弄石头,把它打死的。东海和飞虎最恨,还把它的头砸了个稀巴烂。”
“有什么问题吗?”黎东南还是不解其意。
曹连城提醒:“大哥你再想想东海、国晋和飞虎他们的死状?警方通告他们是怎么死的?”
黎东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头被砸烂了!”
“没错。”曹连城说,“他们的身上都没有其他致命伤,都是头被砸了个稀巴烂。如果说只是其中一个人如此,那也许还只是偶然,巧合。
可问题是,他们都是这么死的,而他们又都参与了那一次狩猎,要说这里面没有关联,我是不信的!”
“你这么说来的话,还真是有可能的。”
黎东南说着,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