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里头才有几分可惜。
“就剩一个了,镇久了葬了人还得碎,这是消耗品啊……我还寻摸让你给我整几个,我揣在身上,关键时刻能有大用。”
我笑不出来,说之后如果有机会,我肯定得整几个仿制的罗盘,因为我不可能把定罗盘拿去用了。当年爷爷就是怕他用掉了定罗盘,才将其给了讨死狗。
刘文三点点头,然后他也没继续说别的,而是拆开了绳子,将我爸五花大绑,又将那黑漆漆的桃木钉扎进了他各个关键的关节处。
做完了这些,天都快亮了。
我没睡多大会儿,脑袋开始浑浑噩噩的。
刘文三让我和奶奶还是去房间里头睡觉,他先看守着尸体。
现在他也不知道咋整,这陆上事情他和我这个半吊子差不多,真得等陈瞎子回来解决。
奶奶坚持不睡,要和刘文三一起守夜。
我更清楚,要是我没精神,那就没办法应对再将发生的事儿。
便回到了房间里头,倒在床上逼迫自己入睡。
这一觉没再做梦,可却更加不安稳,总是半梦半醒之间,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悬吊感。
王家这傻子,做事儿毒辣的渗人。
我拿定了主意,等陈瞎子回来之后,我肯定得先和刘文三去把他给制住了,再弄清楚事情始末。
浑浑噩噩,外面似乎有了晨光,我蒙过被子总算睡深了一些。
最后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阳光直射进屋子里头,我坐起身来,深呼吸了两口气,起身走出院子。
我看见昨晚上放在院子中间的那口棺材,被抬到了边缘的角落里头。
刘文三和我奶奶在堂屋里坐着,桌子上有一大锅粥和泡菜煎饼,洗了一碟子大葱。
除此之外,院子里头还有其他人。
头上缠着绷带的冯屈,穿着黑西装的冯保和冯军。
地上还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刘木匠,另外一个,可不就是刘显赫吗?
我回头瞅了一眼屋子外面,果然停了不少车。
当然,那些其他的冯家人都没下车,并没有进我家院子。
刘木匠耷拉着脑袋,蔫儿了气似的。
刘显赫眼中则是惶恐无比,他脸上还不少伤势。
冯保和冯军冲我先鞠躬喊了罗先生,接着冯屈才指着刘显赫,有点儿口齿不清的说道:“罗先生,这两钻进了山林子里头,我们百来号人,硬生生的找了一晚上才抓出来。”
“刘显赫在内阳市还有外头的生意,冯家都给切断了,他现在一无所有。”
“他昨儿的事情太过分,对您爸做的事儿,也简直是泯灭了人性,您要咋解决?家主说了,就算是让他们沉了阳江,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冯屈话音落下,刘木匠就哭爹喊娘的朝着我磕头。
刘显赫也傻眼了,不过他眼底的惶恐深处,却还是带着几分凶恶掩藏。
这模样反倒是和我昨晚上梦里头看到的样子差不多。
曾经凶恶的小柳村村民,虽然日子变好了,但是根源上还是没变。
不光是刘显赫,包括刘木匠也是如此,甚至他掩饰自己情绪的能力,比刘显赫还不如。
这不是正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204章 蛇折腰
刘木匠咚咚咚的,额头上很快就见了血,刘显赫一声不吭,额头上则是一直在冒汗。
此刻他们的面相已经固定了,父子两人都是三尖六削,注定贫穷的恶相。
我心头却很复杂,一直没说话,冯屈等人也就没开口。
沉默了半晌,我才冲着刘显赫说了句:“有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放在昨天,我真想杀了你。你掘我爸的坟, 做那些腌臜事,算是血海深仇了。”
“你要是没命了,估计我以后也松口气。因为我看得见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爸在想什么。”
说完这句话,这父子两的脸色同时都又变了。
我完全也是因为那个奇怪的梦,才能够笃定的判断出来,否则也不可能那么肯定。
果然他们的脸色变化,符合了我的看法。
顿时,冯保冯军的脸色都变得凶煞起来。
与此同时冯屈直接抬起手来,外面顿时传来了车门齐刷刷打开的声音。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你是你,我是我,你刘显赫努力一辈子,就是为了让我罗家不好过?那你这辈子,过得比我罗十六还压抑。”
“杀人犯法,我也不会仗势欺人。陈叔教过我,活人的事儿,交给阳差解决。如果你没做过恶,那就自求多福。”
语罢,我就看向了冯屈,说道:“把他们带回内阳市吧,送去该去的地方法办,掘人坟头,聚众斗殴还想杀人,总应该有个合规合理的交代?”
冯屈神色诧异,不过也没多说别的,只是点点头。
冯保和冯军则是将地上的两人提起来,朝着院子外走去,冯屈也跟着出去了。
我没多看他们,而是到了堂屋桌前坐下。
刘文三拍了拍我肩膀,奶奶则是给我盛了一大碗粥。
之所以让冯家扭送他们,也是我基本上能确定他们不会是凶手。
除此之外还是那句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刘显赫得罪了冯家,这些年的努力成了泡影,面相上看这辈子都没有爬起来的机会,还会因为昨天的事情付出应该的代价,我斩尽杀绝没有意义,就算冯家能厉害到让他们沉了阳江,又能怎样?给我平添一份孽债而已。
冥冥之中,欠债是要偿还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再者说,冯志荣绝不会让他们好受。
我呼啦啦的喝了一大碗粥,又吃了不少东西,肚子整了个溜圆儿。
刘文三才说了句:“十六,等会儿你去找找,看这瞎子是不是走丢了,文三叔就在这里守着你爸和这张水灵的尸体,避免夜长梦多,再别让人钻了空子。”
我郑重点头,说了个好字。
不到几分钟,冯保和冯军却又回了院子。
“罗先生,家主安排我们留在这里保护你,你身边总需要两个人,避免再出意外。”
冯保声音嗡嗡的,中气十足。
经过了刘显赫的教训,我也没有那么坚决的态度了,也点头让他们在院子守着。
也就在这时,刘文三又叮嘱了我一句,出去就只是找陈瞎子,就算遇到啥事儿也不要插手,不要单独去办事。
我也明白刘文三的意思,转而去问奶奶,老鳏夫和王家的老屋子往哪儿走。
奶奶和我说了,我也能分辨位置。
当然,我并不是要找上门去。
送棺材的差不多可以确定是王家傻子。
陈瞎子跟着去找狼獒,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在王家傻子家附近,还是老鳏夫的。
临出门的时候,我还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角落里头的棺材。
心里头依旧不舒服,我家的仇怨,牵连了不该死的人进来。
对那王家的傻子,我便仇视了更多。
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爸的命,张水灵的命,不管他是真的傻还是装的,都必定要偿!
时刻约莫是十点多钟,这个点基本上村民都在地里干活,路上倒是没多少村民。
挨家挨户或有的开着门,妇女坐在外头摘菜,织毛衣,唠家常。
小孩儿则是在村路上来回跑着玩儿。
我刚走到正道上不久,就有好几个小孩儿跟在我屁股后头,声音清脆童稚的喊:“阴生子,泯天良,整了关家害木匠。” “张家不知女儿苦,老爹老娘愁断肠。” “当死不死二十二,全村千口惨遭殃!”
听到他们唱了一遍,听到那张家不知女儿苦的时候,我脸色就变了。
猛的停顿下来,喊了一声都滚开!
顿时我心里头还慌做了乱麻。
这肯定也是王家傻子整出来的好事!
他害人不浅,还要让我来背黑锅啊!
只不过,我刚吼散了那些小孩儿,他们又很快聚集了上来。
喊得声音还更大了,一个拉着一个的,还冲着我做鬼脸!
这引得那些门口的妇女也在看我,三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脚下的速度快了不少,又赶紧拿出来手机,给刘文三打了电话。
语速极快的将我在外面遇到的事儿说了,告诉刘文三,张家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得让我奶奶去找张家的老两口。
这事儿得妥善解决,等村里头的人找上门来,性质就变了。
刘文三声音也凝重了不少,说他清楚了,让我别慌,先找到陈瞎子,其他的事儿他让我奶奶去办。
挂断电话,等我回过神来。
不知觉间,我竟然已经跑到了另一头的村路上。
身后的小孩儿也都没了。
阳光大的刺目晃眼,耳朵里隐隐约约还听得到歌谣的声音,它们多半是追不上我,去村里头唱了。
这条村路两侧有不少房子,很老的土房子。
就和当时的柳河村搬迁出来,修了新村差不多。
二十多年过去了,村里头不少家户都往外修新房子,加上我爷爷修路,屋宅都越来越靠近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