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杨乐。」
她不再作声,心中的疑惑更甚。死寂渐渐填满她们之间的黑暗。良久,马娜犹疑的声音又传过来。
「你……你还在吗?」等了一会儿,看她不回答,马娜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随即,这个被吓坏的女孩又急切地补充道:「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身上有钱,我家里也很有钱。只要你把我送回家,我爸爸一定会给你很多很多钱。」
她突然愤怒起来。
是啊,你爸爸很有钱。有钱到可以掩盖你的恶行,可以让别人家的女儿无声无息地消失!
「闭上你的嘴!有钱很了不起吗?」
马娜的声音戛然而止。然而,几秒钟后,她的哀求声又响起来:「求求你了,行吗?你把我送回家,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她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马娜见她不回应,更加恐慌,索性开始大喊救命。尖厉的叫声在调蓄池里回荡,听起来令人甚觉心烦。
「闭嘴!」她低声喝道,「如果你再叫,我就把你扔在这里,让老鼠吃掉你!」
这一招果然奏效。马娜立刻停止喊叫。良久,她又讷讷地说道:「那……你把我放开行吗,我……我想小便。」
那屈辱的一幕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随即,那道盖子被猛然掀起。仿佛有一道闪电在她的脑海中亮起。锁链一环扣住另一环,那个男人的影子从记忆深处被拉了上来。
马娜还在兀自喋喋不休:「行吗,你把我的手解开就可以。」
「你就尿在裤子里吧。」
她恶狠狠地回了一句。然后,她站起身,不顾马娜在身后的哀求和哭泣,摸索着走向圆形铁门,穿过管道后,将铁门关紧,锁死了密封阀。
她想独自待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因为,她已经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
顾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一路上,邰伟知道他的忧虑所在,不停地安慰着他。顾浩始终怔怔地看着车窗外,偶尔应付几句,直至打开门锁进入102室内。顾浩坐在床上,看着墙上写着人名的白纸,巨大的恐惧感猝然袭来。
他相信那个老刑警的直觉与判断。苏琳曾停留的地方有一个凶残的连环杀人犯。他把三个女人掳到下水井里,强奸并杀害了她们。那么,当一个孤立无援的女高中生出现在他的地下王国里,他没有理由放过她。
难道在雨水调蓄池里发现的校服和书包,只是她的遗物吗?就像其他被害人穿过的衣服——凶手收集的「战利品」?
不过,后来下井的时候,为什么其他「战利品」都在,唯独苏琳的校服和书包不见了呢?
可惜那个王八蛋已经被撞死了。否则至少可以从他嘴里问出苏琳是否还活着。
顾浩越来越沮丧,这种几乎触及又脱手而出的感觉太糟糕了。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顾浩不想动,任由它响了几声,才不得不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
「我的老天爷,你总算回来了。」姜玉淑急切的声音立刻传过来,「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了。」
「怎么了?」
「苏琳回家没有?」
「嗯?」
「今天庭庭看见她了!」
顾浩一下子捏紧了听筒:「什么时候,在哪里?」
「上午的时候。这孩子可真行,在一场英语话剧上大闹剧场,抢了马娜的裙子就跑了。」即使看不到她的脸,顾浩也能猜到姜玉淑此刻一定眉飞色舞,「庭庭还帮她来着。你说,我女儿是不是挺勇敢?」
「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道了。」姜玉淑依旧很兴奋,「你不知道,当时很多人追她。庭庭帮她顶住门,都没说上几句话。」
顾浩一下子放松下来,感觉握着听筒的手都在发抖。
那女孩还活着。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怎样从杀人犯的手中幸免于难,但是,至少可以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
姜玉淑还在絮絮叨叨:「虽然得罪了校长和那个什么周老师,但是我没批评庭庭。我觉得孩子做得对,苏琳受了太多委屈了。就算为她挨个处分我们也不怕。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姓马的丫头太嚣张了,我都想给她一巴掌……」
良久,姜玉淑突然意识到顾浩始终没说话。她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老顾,你还在吗?」
顾浩急忙说道:「在,听着呢。」
姜玉淑失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没有,没有。」顾浩也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庭庭真是个好孩子,那么有正义感。」
「其实我也没想到。」听筒里传来摩挲头发的声音,还有一声小小的「喵」,「我一直觉得,她做个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孩子挺好的。但是,我又不想她唯唯诺诺、任人欺凌。」
「不得不说,庭庭表现出的勇气和担当超过我的想象了。」顾浩诚恳地说道,「她还继承了你的善良和同情心。」
「你别这么说,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姜玉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继续找她,找到为止。」「嗯。」姜玉淑突然犹豫起来,「老顾,接下来,我们可能……」
「没关系。」顾浩知道她的忧虑所在,「你集中精力应付和前夫的官司。我自己可以的。」
「行吧。真是对不住你。」姜玉淑又补充了一句,「找到那孩子之后,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你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再见。」
挂断电话之后,顾浩又回到床边坐下。心头的沮丧虽然已经一扫而光,但是,疑惑却没有减轻半分。
对门一片寂静。如果苏琳回家,此刻肯定正是热闹非凡。而且,她也不太可能重返雨水管网。那么,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她究竟在哪里呢?
顾浩又把视线投向墙上写着人名的白纸,直至「苏琳」两个字变得陌生起来。
他的晚归并没有让妻子感到意外。不过,额头上的伤却把她吓了一跳。妻子先是嚷嚷着要去医院,被他回绝后,又手忙脚乱地去找药箱。睡在二楼的岳父母也被惊动起来,先后下到客厅查看情况。
于是,他坐在他们中间,手放在膝盖上,又把晚上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当然,内容是他自己的版本。
演出遭到破坏。被校长训斥了一通。心情郁闷。车开得稍快,但是没有超速。那个人突然冲出来。刹车不及。交警部门鉴定为死者全责。
人没事,又无须承担法律责任。岳父母很快就放下心来,又问了问车辆的受损情况,再次回房休息了。
他仔细地洗了个澡,回到客厅里的时候,看到卧室里还亮着台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进去,而是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他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撞死了流浪汉,这家伙的死并不会让他觉得可惜。相反,还有些庆幸。从警方的态度来看,他们已经把那个流浪汉列为嫌疑人。他一命呜呼,自己就死无对证。
毕竟是流浪汉强暴了那些女人,也是他勒死了她们,连抛尸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他只是以寻找摄影模特或者搭顺风车为理由,将她们带到那间出租房而已。即使是拍摄那些画面时,他也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音,或者在镜头前暴露出半点踪迹。
平时想到那些录像带和照片,他会感到身体的蠢蠢欲动。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完全兴奋不起来。
因为警方在那个雨水调蓄池里没发现马娜。
他原本计划强行把流浪汉带回去,和过去一样强暴并干掉那个令人讨厌的小婊子。然而,当他看到那两个人正在追赶流浪汉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是警察。所以,他借口要去报警,打算回到下水井里把马娜处理掉时,那个年长的男人直接命令他待在原地不要动。
他只能强作镇定,回答问题时却依旧前言不搭后语。不过,这倒很好地诠释了一个刚刚撞死人的无辜司机的应有表现。他惦记着地下那个要命的证人,却又无法抽身离开,只好暗自祈祷乙醚的作用能持久一些。
然而,警察们只在调蓄池里发现了手印、毛发和几件衣服。这让他心中暗叫「走运」的同时,又感到迷惑不解。
这小婊子哪里去了?
虽然是流浪汉把她掳到下水井里,而且,在他们到达调蓄池的时候,马娜似乎还昏迷不醒,但是,她会不会是在装昏呢?万一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声音呢?
尽管警方还没有怀疑到他头上,他仍旧觉得不安心。这件事一天不盖棺定论,头上的那把剑就会始终悬着。
他开始暗自祈祷让马娜在雨水管网里迷路,最后饿死或者渴死在那里。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
第23章 代价
1994年6月22日,星期三,晴。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人的嗅觉和听觉会变得特别敏锐。我曾经是这样。现在马娜也是这样。
现在,我只要把食物扔在她身边,她就会翕动着鼻子爬过去,狼吞虎咽。只是她现在臭不可闻,不知道她的鼻子是否对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同样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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